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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一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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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刺客追杀我三年,才发现找错人了。
我手脚并用地抱住树梢,声泪俱下朝着地上的刺客大喊:“妹妹,你害得我好惨啊。”
刺客迟疑地又问了一遍:“你果真不是丐帮少主?”
我哭得更惨了:“我只是穿得差了些,你为何辱我是乞丐?”
刺客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对我抱拳道:“得罪。”
我望着转身潇洒飞身离开的刺客,崩溃了:
“你走之前就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2.
所幸,刺客还是大发善心地把我从树上救了下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毕竟是个大男人,被一女流之辈用公主抱的姿势救下来,总归是不太雅观。
刺客倒是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土,冲我利落抱拳:“江湖再见!告辞!”
我忙喊住她:“妹子,你去哪儿?”
刺客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要去刺杀那丐帮少主。”
我问:“你可知道丐帮少主长什么样?”
刺客沉默了。
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你为何整整三年都以为我是丐帮少主?”
刺客从袖中扒拉出一张画像,指着画像理直气壮说:“你看,你们俩不长得一模一样?”
我沉默了。
这妹子果然患了脸盲症。
3.
我提议道:“妹子,不如我们俩搭伙,我帮你找人,你当我的护卫。”
刺客一脸迷惑:“你要去哪儿?”
我说:“我也要去找丐帮少主。他欠我一样东西。”
4.
就这样,我们俩莫名其妙结伙组队,踏上了寻找丐帮少主的征程。
我寻思着总不能一直叫刺客妹子,便说:“我叫李寻,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有些迷茫地望了我一眼:“我没有名字。”
奇了怪了,这世上竟有无名无姓之人。
我问:“那我怎么称呼你?”
刺客迟疑道:“妹子?”
我哽了哽:“…换一个吧。”
刺客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嫌我多事。
我假装没有看到刺客嫌弃的眼神,刚想诗兴大发,为她取个代号,就看到草丛中飞快蹿过一道黑影,我吓得大惊失色:“蛇!”
刺客手起刀落,那条黑蟒便断成三截,气息全无。
我赞道:“这刀果然快,竟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刺客似乎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没搭话。
我等了半晌,问道:“我们不继续赶路吗?太阳快下山了。”
刺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礼貌地问我:“那个,你能从我身上下去吗?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走路。”
啊呀!
失态了失态了!
我这才万分羞愧地放开刺客。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见到区区小蛇还吓成这样?
5.
经此一事,我决定给刺客取名为:“李三刀”。
刺客有些不解,大大的眼睛盯着我:“为何是三刀?”
我说:“一刀下去,蟒蛇断成三截,岂不是三刀?”
刺客恍然大悟点点头,又问:“为何姓李?”
我摇头晃脑:“听说过百家姓吗?”
刺客摇头:“没有。”
我大发慈悲地为其指点迷津:“所谓百家姓,囊括了天下所有人的姓氏。这百家姓里,排第一的就是李。毕竟俗话说得好,李赵钱孙,何吕施张嘛。”
刺客懵懂点头。
我唤她:“李三刀?”
刺客迟疑了半晌,还是同意了我取的名字:“嗯,李三刀。”
6.
晚上夜已深,不宜赶路,我们便就地宿营。
李三刀虽然不解风情,但却做得一手好烧烤。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烤串,咬了一口,惊讶道:“这蛇肉虽筋道弹牙,但毕竟土腥味重。可为何你做的这烧烤却没有丝毫异味?”
李三刀从腰间掏出几个瓶瓶罐罐:“盐、胡椒、孜然。”
我钦佩道:“看来你常年在外,很有经验。”
李三刀正在吃肉,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夜行衣面罩被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未施粉黛就已倾国倾城的脸来。
7.
吃饱喝足后,我自告奋勇地要守夜。
我,李寻,堂堂七尺男儿,绝无让女子彻夜守护的道理。
李三刀见我态度坚决,便只好将信将疑地依言靠在树下,和衣假寐。
我的男子气概气势汹汹地燃烧了大半宿,但还是抵挡不住睡意凶猛,我便靠着火堆睡着了。
8.
“快起来。”
似乎才刚刚睡下,我便被人大力地摇醒了。
我忍着起床气,睁眼一瞧,原来是李三刀,便问:“为何这么早就叫我?”
李三刀神色严肃,佩刀寒光一闪,冷声道:“有人埋伏。”
有人埋伏?
我的睡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偷偷躲在李三刀身后,小声问:“为什么会有人埋伏我们?”
李三刀很有绝世刺客的气度,沉稳道:“我不知。”
我:“…那我们是跑是战?”
李三刀刚想回答,不知为何顿了顿。她隐晦地看了我一眼,抿唇道:“……跑吧。”
9.
李三刀一身武功冠绝天下。
我虽然对敌不行,可至少被李三刀追杀了三年,一身轻功还是可圈可点的。
于是在我们狂奔了一上午之后,身后的追敌果然被我们远远地甩开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树干:“咱俩…休…休息一会儿?”
李三刀瞟了我两眼,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半宿没睡,又用轻功跑了一上午,我实在又饿又累,提议道:“离这儿不远便有一座镇子,咱们去吃个饭,洗个澡,睡一觉?”
李三刀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我没钱。”
我顿时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我有。”
李三刀还是有些犹豫。
我又加了一码:“说不定丐帮在城里有据点,到时候咱们随便逮个人问问,万一就能得知丐帮少主的行踪了呢?”
一听到丐帮少主,李三刀果然十分心动,便同意了我的提议。
10.
“二位客官,我们真的只剩下一间上房了。”掌柜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和李三刀,“要不,你们二位挤挤?”
我警铃大作:“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掌柜被我一噎,委婉劝道:“那二位只能去其他客栈碰碰运气了。”
我急道:“我们一路过来,客栈都满了,你们是最后一家。”
掌柜摊手:“那小的也没办法了。据说是隐世了三年的武林盟主要重新出山,这等盛事,咱们各家客栈几乎是天天爆满,今天也是好不容易空出一间来。”
我有些为难,只好和李三刀商量:“你看…”
李三刀倒是很有气度,丝毫不拘泥于男女之防:“我不介意。”
哎,一介女流都比我开放。
我暗自唾弃自己:李寻啊李寻,你得支棱起来啊。
11.
我们两人便住进了同一间上房。
我忸怩道:“你…你先洗?”
李三刀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好心建议:“眼睛若是抽筋了,冰敷倒是可以缓解。”
我:“…”
下一秒,我便悲愤羞恼地冲进了浴房。
李寻啊李寻,你…你得支棱起来啊!
12.
待我俩洗完,神清气爽,我便吩咐店小二摆了一桌上好的饭菜。
李三刀吃饭速度极快,吃相却很优雅。我不甘示弱,似乎是要把这过去三年天天被追杀的憋屈赢回来似的,也风卷残云一般把饭菜吃完了。
我放下碗筷,长舒一口气。
好久没吃饱饭了,爽哉爽哉。
见我落筷,李三刀也放下了碗筷。
我客气问道:“吃饱了吗?”
李三刀认真感受了一番:“三分饱吧。”
我摸了摸钱袋子,含泪让小二又上了一桌子荤菜:“妹子,你随便吃,哥有的是钱。”
13.
酒足饭饱后,李三刀说要出去找找丐帮少主的线索。
啧,真是拼命三娘。
我实在没有她那般好的精力,便悠哉睡下了。
一觉无梦。
可当我醒来时,却发现李三刀还没回来。
我安慰自己,说不定她不仅脸盲,还是个路痴呢?
可见外面天色已黑透,她还是没回来,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会出事了吧?
14.
虽说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男子,但毕竟这三年来已和李三刀同志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革命友谊,实在不忍心她惨遭敌手,便决定出门寻她。
虽说夜色已深,可这小镇却还热闹的很。
我一路走过来,听了满肚子的八卦。
什么县令偷偷养了八房小妾之后被正妻罚跪了三天的搓衣板;
什么卖猪的屠夫和卖豆腐的老板娘偷偷搅和在一起了,结果两人鼓捣出一道猪肉糜炒豆腐,堪称世间美味;
什么天下武功第一人的武林盟主是个身高八尺肥头大耳的油腻壮汉,他之所以隐世三年是为了修炼可以让人美肤健体的邪法。
……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听到了一个兴许和李三刀有关的八卦。
我堵在那过路女子身前,礼貌问道:“不知姑娘刚刚提到的那位大闹赌坊的黑衣人,是在哪家赌坊啊?”
那女子见到我,脸腾地一下变得血红,支支吾吾嘤嘤了半天,连完整的一个词儿都没吐出来。
我等了半晌,实在没了耐心,正准备要走,那姑娘却登时来了劲儿,一把薅住我的腰,顺顺溜溜地脱口而出:“那赌坊就从这儿往前走百米然后左转在第三个路口右转再走两个路口然后左转的第一个巷子里。”
姑娘真是好口才。
我使劲挣了挣,没挣脱开。
…姑娘真是好身手。
15.
最终,那姑娘还是哭唧唧地放我离开了。
我火急火燎地赶到那赌坊门口,见那里已经乌央央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刚挤进去,一抬头,就看到李三刀被好几个打手围堵在赌桌旁,脸上的面罩不知为何被人摘了下来。
围堵着她的,是赌坊的老板,听说还是县令的侄子,叫做赵五。
赵五威风凛凛地杵在李三刀跟前,调戏道:“小美人,你说话可得算话,既然输了,就得做我赵五的夫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李三刀冷冷道:“你出老千。”
赵五嚣张地大笑两声:“谁看到我出老千了?没人吧?”然后摸了一把李三刀无法动弹的手,满足地道:“小娘子的手,果然嫩,果然嫩啊,哈哈!”
我看了一眼发愣的李三刀,颤颤巍巍地挺身而出:“慢…慢着!”
赵五回头一看,见只是个文文弱弱的瘦弱男子,便轻蔑一笑,竟不打算理我。
我重重咳了两声,大声道:“这姑娘与我有恩,我来和你比,赎她的身。”
赵五挑眉笑道:“你赢了,赎她回去,那你输了呢?”
我强装镇定:“那我便给你当小厮,端茶送水绝不在话下。”
赵五上下打量我几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登时变得有些奇怪,抚掌笑道:“来。”
16.
我和赵五约好了一局定胜负,骰子比大小,大者胜。
我走过去时,李三刀直直盯着我,似乎有些疑惑。
我安慰她:“你放心,大不了有我陪着你。”
李三刀没有说话,但似乎更困惑,只是用幽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我。
我摆出潇洒自如的姿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礼貌对赵五道:“你先请。”
赵五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手上一顿地动山摇声势震天,“啪”地一声把骰盅拍在桌上。然后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似的,缓缓揭开。
“六个六!六个六!赢定了!!”
赵五的一干小弟欣喜若狂地叫道。
赵五挑衅地看着我:“你来?”
我颤颤巍巍地拿起骰盅,颤颤巍巍地贴着桌面转了两下,又颤颤巍巍地停了下来:“我好了。”
这下,不仅是赵五和他的小弟,就连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民群众都发出了嘘声。
“这小郎君玩儿没玩过骰子啊?这不瞎搞嘛!”
“哎,可惜了,小娘子这么美,这小郎君这么俊,这下可都折进去了。”
“这赵五谁敢惹?哎算了算了,生死有命,咱们也别多管闲事。”
赵五胜券在握,身体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开吧。”
我谦虚礼貌地打开骰盅。
四周陡然一静。
好半晌,才有人惊讶叫道:
“六个六,还加了个一!”
“赢了!赢了!”
“小郎君好样的!”
赵五死死盯着我那骰盅,这才意识到我耍了诈。
他恶狠狠地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敢在老子面前出老千?不想活了?”
我颤颤巍巍地抱拳:“可是你方才和我恩人比试时,不也出了老千?”
赵五气得狠了,把最后一层脸皮撕开,讽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黑石镇是谁的地盘?我出老千可以,你想出老千?哼,兄弟们,把这两人给我绑起来!”
闻言,我叹了一口气。
世道变了,人怎么可以不讲信用呢?
17.
当晚,黑石镇出了一个惊天新闻。
黑石镇地头蛇赵五,和他的五十多个弟兄被人团灭了,均是一刀毙命,下手极为利落狠辣。
其中,当属赵五死状更凄惨一些,除了一刀毙命以外,他的右手和子孙根都被切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他的身体旁边。
后来,有人问起这桩惨案始末,有围观者说是一名俊朗的小郎君英雄救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一群恶霸手中救下了险些惨遭染指的美人。
18.
黑石镇怎么大肆宣传的,我一概不知。
我正忙着和李三刀逃命呢。
那县令听说自个儿侄子被人杀了,勃然大怒,气得派了一大队官兵来追我们。
我想到被追杀的凄惨命运,不免连连叹气:“哎,哎,哎!”
李三刀沉默半晌,对我说:“你武功很好。”
我大惊失色:“不不不,只是今天运气好,那刀碰巧划过了他们的脖子罢了。”
李三刀闻言又沉默了,似乎有些迷惑,半晌才有些迟疑地反问:“真的?”
我害羞地点点头。
李三刀若有所思,片刻后才认真看着我:“谢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都是朋友。”
不过说到这里,我也有些困惑,便问道:“你今晚为何会去赌坊?”
李三刀说:“我在路边询问小乞丐们是否知道丐帮的消息时,被赵五听到了,说只要赢过他,他便会告诉我。”
我明白了:“若是你输了,就得委身于他?”
李三刀冷冷点头。
我又问道:“你为何任由他们诬赖?以你之能,不过几个地痞无赖不足为虑。”
李三刀摇摇头:“我只杀我需要杀的人。”
我问:“比如丐帮少主?”
李三刀“嗯”了一声:“比如丐帮少主。”
我不由得有些好奇:“那又是谁让你去杀丐帮少主?”
李三刀静静地看着我,好一阵,才冲我抱歉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19.
拜赵五所赐,我又过上了被人追杀的生活。
只不过这次,以前追杀我的人,因缘际会下竟变成了和我一道逃命的同伴。
为了避免李三刀同志脸盲,在兵荒马乱中忘了我的模样,我想出了一条绝佳妙计。
李三刀转了转手腕上的红线,问我:“这是什么?”
我颇为自豪地也举起左手,亮出我的那根红线:“这样,以后即使你不认识我的脸,也能够认出我来。”
李三刀恍然大悟:“果真是妙。”
20.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和李三刀终于在逃命的第七天,甩开了身后的追兵。
我看了看四周陡峭的山崖,荒凉的枯林,不禁有些发愁:“啊呀,这是走到哪里来了?”
没想到李三刀却对这里很熟悉:“这里是符阴山。”
我惊讶道:“哦?你怎么知道?”
不知为何,李三刀同志看上去却有些不开心:“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21.
李三刀说,她从小父母双亡,只好流落街头。后来便被人收养,带到此地,从小习武。
我说:“那你应该很辛苦吧?一个人习武多孤单。”
李三刀摇摇头:“不止我一人。”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很多人。”
险山恶水,有高人设立习武堂,为社稷培养人才。妙哉,妙哉啊!
我抚掌大赞:“善!”
李三刀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话,我的夸奖之词便寒碜地落了一地。
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另起话头:“那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呢?现在是否还有联系?”
李三刀先是皱了皱眉:“他们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然后顿了顿,才有些迟疑地补充道:“有…一个师兄,他倒是对我很好。”
我问:“他在何处?”
李三刀有些落寞:“他死了。”
我“哦”了一声。
那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