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星河鹭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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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岛冰茶，谢谢。”
“好。”
调酒师的手法随意自然，挑不出一丝不妥。
酒杯在白皙而修长的指节中，像一场优雅盛大的表演。
右手食指上，银色戒指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明明是极为正规的酒吧，“18岁以下禁入”的标识，在酒吧门口独立成牌。
但所有人路过吧台，都会忍不住扫上一眼正在专注工作的调酒师。毕竟，比起伪装成大人浓妆艳抹偷偷混入的孩子，调酒师才更像是未成年才对。
青莯将酒递给吧台前的男人，散漫的靠进阴影。
他在等宋璐——一个名字被记录在镜月册的女孩。
宋璐是这里吧台服务员，今天去参加了同学的生日会，比平时稍晚了片刻，青莯调酒之余，暂代了她的职务。
他看到宋璐走了过来。
“小莯，谢谢啊，今天人挺多的，麻烦你了。”宋璐加快脚步，穿过人群，站在吧台后面。
宋璐收回目光，无意间走了神，但并不影响她手中动作行云流水。
调酒师前几天辞职，这个青莯就是这时候来的，刚刚好接下了调酒师的工作，手法熟练，人也好看，渐渐深得老板和老板娘的喜爱。
她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年龄，但他怎么看，都是一张未成年的脸，宋璐顺口叫了“小莯”，青莯没有在意，跟着叫了“璐璐姐”。
总之，宋璐觉得这个弟弟单纯又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做了调酒师的工作。
宋璐回神时，青莯正将手从她的眉心离开。
“怎么了？”青莯指尖的冰冷还留在眉心，宋璐抬手按了按同样的地方。
“没什么，看璐璐姐走神了。”
宋璐点点头，虽然不解为什么走神要按额头，但似乎刚来时困倦混沌真的减轻了不少。
以往，青莯会找到男女双方，男左女右，一人一下。
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让两人某种意义上，连接在了一起，当然这种连接，只对名字在册的人起效。
这次不同，这次那一点，还带着“祈福”，可以在无论多危险的情况下，保其一次平安。
但神元不完全，这样的术法必会大打折扣，不知道能护到什么程度……
青莯和宋璐同时下了班，目送宋璐离开，他的身影刹那消失。
周兴会在3分钟后路过无名巷，青莯只需要赶在这之前将左手那一下，点在男人的眉心上，就大功告成了。
男人会鬼使神差的拐进巷子，偶遇宋璐，然后……
青莯点在男人眉心的左手腕被一把抓住，他挣脱男人的手，道了句“抱歉。”
在男人渐行渐远的谩骂声中，青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刚刚凝聚的笑意僵在脸上。
青莯转身就走，换做平常，他会任由夏天翊离开或走来，都是极好应付的，毕竟这次他身边没有他的神元，对记忆的干扰必是会生效的。
但今天不行。
接下来的事，不能有一点差池。
他必须去看着点，不能现在绊住……
身体已经逐渐虚无的他，被身后一股力量压了回来。
“青莯？”夏天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莯有点惊诧，他抬起头，看向远处一直站立着的身影，身影在他抬头的那一刻，散开，融入夜色。
青莯确认了夏天翊的身份，叹了口气。
瞬移被打断是大忌，尤其对半残的青莯来说伤害极大。
但时间不多了。
青莯干脆开了传送阵，他一般不会用这个，耗时久，还麻烦，并且……他控制不了会不会有别人跟上。
果然，当青莯站在巷尾的墙头时，有人已落在了他的身旁。
事情还没有发生，巷子里甚至没有一个人影，青莯坐下，心中默数着时间。
“你记得我？”青莯开口。
“嗯，很奇怪吧，明明像所有人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刚刚看到你……又什么都想起来了。”夏天翊音色本应是这般冷冽的。
或许是因为之前遇到他时，总是没心没肺，还有说不完的话和笑……致于当夏天翊站在青莯身后时，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他毫不犹豫的去探了身后人的神识。
青莯抬起头，和站着的夏天翊对上视线。
路灯闪烁但仍亮度不减，青莯终于看清夏天翊脸侧的血痕。
“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仔细看，夏天翊裸露的小臂上带着些许淤青，青莯没有直接询问，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毕竟只是顺口的关心，于是他选择了这种问法，答案真假，都是了无痕迹。
“来接我姐。”夏天翊神色依旧暗淡，是认识他以来，青莯从未见过的状态。
远处传来吵闹和谩骂，青莯突然意识到什么……
夏天翊几乎是在欲要跳下墙头的一瞬，被青莯一道结界拦下，进退不得。
他的吼声只会落在青莯耳中，怒骂，恳求，掺杂着声声“妖怪”，装作无动于衷的青莯，终是忍不住轻叹。
“妖怪……”青莯低声重复道。
如果有人路过，会看到墙头上空无一人。
青莯转过头，黑暗中，奔向无名巷死角，即将走投无路的宋璐，
如期而至。
夏天翊和宋璐不是亲生姐弟，或者说……是同父异母。
那天，他正向母亲展示新学的儿歌，不成调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吐字不清。
母亲仍是笑着，拍着手，勉强跟上他扑朔迷离的曲调，像是一场小小的音乐会。
父亲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小天翊尽兴的“演出”，他跑出去，不知所措又有些好奇的看着躲在父亲身后的女孩。
他听见父亲说，女孩的母亲出了意外，父亲看她可怜，就带了回来。
那天小天翊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拉起女孩的手，参观着他的领地。
第二天，父亲带着母亲去医院，两个孩子在家中玩，却不料女孩突然晕了过去，发起高烧。
后来，母亲告诉满脸泪痕的小天翊，姐姐可能是在陌生的环境不适应，不是他的错。
一年后，夏天翊站在母亲的灵柩前，才知道一年前的那天，母亲病的有多严重。
夏天翊是在葬礼的最后一天，失去了意识，小脸被泪水浸着泛红。
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父亲不在，宋璐守在一旁的角落里，眼里是无尽的恐惧。
待他出院回家，家里已经无从下脚，父亲对他拳脚相加，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再后来，突然某一天，似乎有什么变了，宋璐主动来和他讲话，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亲密无间。
父亲……仍会对姐弟俩动手，但似乎少了之前一种说不上来的惊恐和厌恶。
夏天翊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或许因为是当他看到姐姐像为了保护他时，被人拳打脚踢，他又无能为力吧。
他想问“为什么”，但当他低下头看向一切的“罪魁祸首”时，青莯强忍着平淡的神色，用食指抵住了唇。
一枚银色的戒指在指节处映着路灯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星河鹭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