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夜知秋》月色撷花

3、碎

　　落拾忆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让夜子枫再好好看看卷宗，别再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师尊，可是我已经背下来了。”
　　落拾忆听罢一惊，足有两秒才回过魂来。自己这怕不是收了个天才做徒弟吧？确定还需要教？正好这时他也吃完了，便主动要求去洗碗，二话不说端着两双碗筷就逃也似的跑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好像直到夜子枫刚刚唤他的那一声“师尊”入耳，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徒弟，这就意味着今后他要对这个少年负起责任，各方面的责任！这在他是从没有过的。
　　唔，任重而道远啊。
　　夜子枫的目光落在他随风飘起的宽大外袍上，袍子上的花样设计得十分别出心裁：袍子主体为白色，袖口与袍摆处则都是由浅浅的橘黄色往上渐变，由橘黄再到鹅黄，最后到那冬日初雪般的白。袍摆有颜色的部分还点缀着几片火红的枫叶。
　　师尊好像很喜欢枫叶，尤其是秋日的落叶。

　　又是收拾东西，又是打点行装。最终他们直到下午时分才出发。
　　落拾忆一边关门，一边唤道：“东楼，南枝！”
　　两把剑柄金灿灿的剑应声而出，接着它们又根据落拾忆的指令稍稍变大。
　　落拾忆轻车熟路地双脚踩上东楼，接着又教夜子枫踏上南枝。
　　他微微一笑：“站稳了哦。”
　　话音刚落，两把剑就猛地朝云中插去。
　　完全不问一下夜子枫会不会御剑。
　　确实不会。
　　好在这剑至少还是落拾忆来操控，但还是有好几次让夜子枫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掉下去。他得伸开双臂才能勉强维持平衡。不过东楼南枝能让使用者如脚底粘了胶般牢牢站在上面，不然夜子枫是不是会摔个粉身碎骨还真就不一定了。
　　长留山落拾忆没来过，但夜子枫倒是有由他爹带着来转过一次。
　　所以这路居然还得夜子枫来带。
　　当下面隐隐出现山形的时候，夜子枫便提醒落拾忆道：“师尊，到了。”
　　本来他们应该降落在山顶的，可不知怎的，今日山上雾气甚重，山顶雾太浓，直接降落实在太不安全，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落在了半山腰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
　　剩下的路，只能他们自己慢慢爬了。
　　随着两人的攀爬，雾气很快就浓到看不清对方了。山路崎岖，又不方便牵手，两人便只能靠一股微弱的灵气来确认彼此的位置。
　　真是怪了，这几日此地又无雨，山上雾气如何竟这般重？
　　两人都已隐隐猜到，这或许与那个莲花妖有关。
　　走着走着，山路渐渐平坦起来。幸而夜子枫知道山顶有一帘瀑布，他们才能循着水声走到这里。
　　出乎落拾忆所料的是，这一路上竟无半点事发生。
　　前面的山路豁然开朗，落拾忆伸手去拉夜子枫，结果却摸到了什么又硬又糙的东西。落拾忆心道不妙，回头一瞧，吓得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哪里还有半点他小徒弟的影子？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分明就是一截枯木！
　　而且在此刻，那截枯木还在不停跟着他移动。落拾忆掌心聚力，一掌击出，顿时将那截断木击了个粉碎。
　　那股瘆人的雾气依然很浓，山里空虚一片，寒风阵阵。堂堂晓夕山予笙宗的落仙君是真的有些怕，同时还在担心着夜子枫的安危。

　　另一边，夜子枫没有落拾忆心那么大，相反，他心思比较细腻。所以发现与对方失散比落拾忆要早一些，可奈何完全不通破解之术，竟只能任由那东西跟着自己，又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好在些许时辰后，刚好行至一处断崖。夜子枫一脚把那东西踹了下去，正觉安心些时，身后却突然围上来一群木制的假人。
　　这些假人头部都有两处绿点，应该就是所谓眼睛。它们身子做工不怎么精致，脸部倒是相当发达，连上颚都长满了牙齿，还不时伸出血红的舌头以示威。
　　这群“木人”此时正张牙舞爪地将夜子枫团团围住，直把他往悬崖边逼。
　　夜子枫被他们逼得一步步后退，直退到了崖边最后一块石头上，眼看就要摔下去。这时“木人”一个个都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势必要把他推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子枫一低头，忽然瞥见脚边有一截粗壮的树藤。于是他捡起那截树藤就朝它们甩了过去，而后他又趁机跳到它们身后较高的一块石头上——幸而刚才雾气稍散，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而那些往下扑的“木人”则扑了个空，受惯性影响，大多数都跌下了山崖，发出凄厉的叫声。
　　夜子枫站在石头上喘着粗气，心仍“咚咚”地跳个不停。石头比较高，他此时处于易守难攻的有利位置不假，但也只是暂时摆脱它们的攻击而已。
　　此时剩余的那些怪物正在下面使劲挤着，它们有的在往上蹦，有的努力攀爬，还有的竟想直接把他拽下来。
　　这东西的数目倒是相当可观，明明已经有一大半跌下山去了，可却还能剩这么多。
　　夜子枫一边捡着身边较大的石块瞄准它们的头砸去，一边仔细观察，寻找着它们的弱点。
　　很快，较小和适中的石块已经用完了，可这些怪物的数目却并不怎么见少。
　　“可明明刚刚已经砸下去不少了啊，就好像它们能够屏蔽你的眼睛，无形之中自动恢复或增加数量似的。”夜子枫不禁想。
　　可是……也许真是这样。
　　真是棘手啊！但这样耗下去，夜子枫是绝对处于劣势的……他开始怀疑，也许那些怪物缠着黑金色藤蔓的木头脑壳里面有脑子。因为此时此刻它们已经开始叠罗汉了！
　　夜子枫烦躁地用力砸下正处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个怪物，又去搬脚下一块更大的石头。然而这一搬，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他隐约看到了一小束光亮，下面居然是空的！而且还是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