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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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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主动做出说明:“慕师兄,这位姑娘说想拜入行云宗,所以我带她来见见师兄。”
曲琉裳也道:“是,慕公子,我想拜入行云宗,不知可有什么要求?”
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慕从嘉没有回答她,先问起小弟子:“祁旸,你可知她底细和来历?倘若不知,又怎能随意带人上山?”
“我……”被唤做祁旸的小弟子无从反驳,噎了一下,垂头认错,“师兄说的是。”
小弟子大约要被罚了。
曲琉裳才转过一个念头,就听到慕从嘉淡淡道:“日后当心。”顿了顿,“你去忙,我有话问她。”
“是,师兄。”祁旸弯腰低头,离开之时,悄悄递给她一个师兄果然如他所说的眼神。
曲琉裳与他对视一眼,点头笑了笑。
石板路上只剩他们二人。
此处颇为冷清,除了主动来寻慕从嘉的几人,再无人经过打扰。
慕从嘉向她走近几步。
他身量很高,比她高出不少,但靠近之时,却并无曲琉裳想象的压迫感。直到脚步停下,他道:“你昨日并无拜师之意。”
言下之意是,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那双眼睛仍然眸光平静,对于师弟的擅自引人没有怒,对于她的到来也没有意外,甚至对她的问话都无任何逼问之意,只是淡淡陈述着事实。
曲琉裳抬头望着他,忽觉他并不算祁旸口中的不好接近,更像是无欲无求,对任何事都没有情绪,亦没有兴趣。这种性格的男主,也会惊怒悲痛,也会对一个人动情吗?
她极缓极缓眨了下眼,解释道:“是,我昨日撞到了头,忘了许多事,以为片刻就能好,便提出借住一晚。可一夜过去并未有好转,我依然无处可去,所以今日上山,想拜入行云宗,求个定所。”
“从何处来,要去何处,哪里的人,都不记得?”
“都不记得了。”
慕从嘉一阵沉默,似是在观察她的表情。
但在这一点上,曲琉裳确实没说假话,都不记得是真,无处可去也是真。少女毫不露怯,神情坦然地任他观察。
山间由远及近响起几声鸟鸣,天色逐渐大亮。
片刻后,也不知慕从嘉相信了没有,他不再追问,提起别的:“行云宗不是什么人都收。”
这便是让她给出一个收下她的理由了。
曲琉裳伸出手,运转体内灵力,掌心很快燃起一团火焰:“这个够吗?”
金红色的光投映在少女眼中,衬得她双目纯净明亮,灼灼动人,异常美丽。
慕从嘉目光滞了一瞬,很快移开,垂眸看向那团火焰。
她御火娴熟,化出的火焰遇风不灭,可见灵力稳固。虽不及仙门顶尖那一批人,却也远超行云宗众多师弟师妹了。
凡间多有妖兽出没,行云宗的确需要这样的人。
“既如此,我会带你去见师尊,由师尊做主。”
他转身,示意她跟上:“你随我来。”
*
跟在慕从嘉身后,延着山路走过一段距离,不多时便来到一座清幽的庭院。
庭院似乎鲜少有人来往,边角的树下已堆起一层落花。
慕从嘉上前敲门:“师尊。”
屋内很快传来一道声音:“从嘉?这么早是有何事?进来吧。”
掩在蓝色衣袖下的左手骤然握紧,他垂眸掩下多余的情绪,语气如常道:“是,师尊。”
见他推门而入,曲琉裳连忙跟上。
跨过门槛儿,踏入屋内,正见一白袍中年人立在檀木书架前,他捧着一卷书,抬头望了过来。
屋内幽暗檀香浮动。
仙山掌门长眉短须,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曲琉裳怕说错话,不敢擅自开口,乖乖跟在慕从嘉身后,他停下,她亦跟着停下。
白袍掌门看到她似乎愣了一下,微微蹙眉:“你……”
“师尊,她名曲琉裳,想要拜入行云宗门下。弟子见她御火之术娴熟,故带她前来,由师尊做主。”
“曲琉裳,这是令苍师尊。”
曲琉裳正在想慕从嘉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下一刻就听到他对她介绍起掌门。她回过神,微微垂首,向令苍问好:“令苍掌门。”
窗外天光投进屋内,令苍放下书,向她走来,慕从嘉侧身让开半步。
“曲琉裳,曲琉裳……”他低声重复两遍,似是想起什么,最后停在她面前,问道,“你可是从芜阳宗而来?”
芜阳宗三个字一出,曲琉裳立刻觉得一阵熟悉,莫非这就是系统为她覆盖的身体记忆?
她失神了一瞬,茫然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曲琉裳解释道:“是昨日在山脚被奉吾当做人质时,不慎撞到头所致。”又将书仪所说情况转述一遍,最后道,“还要多谢慕公子相救。”
慕从嘉垂眸立在一旁,闻言略一颔首。
倒是令苍,眉皱得更深,叹气道:“书仪怎的连奉吾都……”
言语之中颇有失望。
他说罢又看向曲琉裳,眉头略松,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流露出一点怜惜:“你也长这么大了。”
头顶手掌宽厚,曲琉裳站在原地,有些受宠若惊。
本以为入门不易,但似乎比她想象的顺利许多?
她悄悄问系统:“掌门认识我?”
系统:“宿主在这个世界确实有一个身份,不过不重要,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方便宿主拜入行云宗。”
又听令苍继续道:“不记得也好,你爹固执,可怜你一人。你说想拜入行云宗,为师允了。琉裳,日后你便把行云宗当做家吧。”
他甚至没有瞧过她的本事,便将她收入门下,曲琉裳不由呆了呆:“掌门……”
“还叫掌门?是不是该改口了。”
“师、师尊。”
令苍微微一笑,眼神慈爱地看着她:“住处与日用之物,你去找灵溪师姐吧,她会给你安排。若是找不到,就问问门中其他弟子。”他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你先去吧。”
只让她一人离开,便是有话要与慕从嘉说了。
曲琉裳会意,道了别,转身离去。
待少女关上门,慕从嘉收回目光,看向令苍:“师尊可是有事吩咐?”
令苍走回书柜前,重新捧起那卷书,低头道:“从嘉,你可知她是谁,可知为师为何不多问便收下了她?”
“弟子不知。”
“芜阳宗掌门曲恪膝下有一独女,便名曲琉裳。曲恪此人,爱女而不溺女,琉裳在他的教导下长大,能力与品性自不必说。只是琉裳在芜阳宗甚少出门,为师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她了。”
顿了顿,他低叹:“方才一见,为师瞧她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许是芜阳宗覆灭,她伤心过度才会如此。不过这孩子可怜,那些事忘了也好。”
“从嘉,琉裳往后便是你的师妹,你要多照顾她些。”
慕从嘉垂眸:“弟子知晓。”
令苍又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道:“书仪是怎么回事,竟会被奉吾当做人质?”
“许是半月前被妖兽重伤,惊吓过度,如今仍未恢复过来。”
檀香淡淡,屋内安静一瞬,令苍无奈道:“罢了,你也去吧。”
慕从嘉走出房间,曲琉裳的身影还未彻底消失在山林间。
少女臂弯间的浅色披帛被风一吹,两根带子落在身后,像一只轻快的蝶,较之满山春色还要生动美丽。
蓝衣衣袖下握紧的五指缓慢松开。
曲琉裳,曲恪的千金,是么。
离开庭院,一弟子赶忙迎上来,神色为难:“慕师兄。”
他停下脚步:“何事?”
“是奉吾。他不肯就死,说一定要再见一面慕师兄,师兄你看……”弟子低下头去,心中一阵忐忑。
一瞬后,慕从嘉声音响起:“无妨,我去看看。”
*
石室内,奉吾低垂着头,静静跪着。
他双手被锁链吊起在两边,身上衣衫破损,血迹斑驳,皆是昨日不肯就死时的挣扎所致。散乱垂下的长发黏连进血痕,稍稍一动都会触及伤口,疼痛不堪。
一夜不曾好好休息,他有些疲累地阖上双眼,石室中忽而响起清晰的脚步声。奉吾顿时神智清明起来,抬头望向来人。
来人一身蓝衣,正是慕从嘉。
石室没有窗,只在石壁四面摆放了蜡烛。
火烛寂寂燃烧,慕从嘉孤身而来,面庞上光影交错,明明暗暗。
面对送他进这里来的人,奉吾却无恼怒,只是轻牵嘴角,笑了笑:“慕师兄。”
他又叫回了之前的敬称。
慕从嘉停在一步之外,低眸看他:“要说什么?”
奉吾本就虚弱,仰头的姿势有些累,他低下头去,缓慢道:“师兄,我资质平庸,自知无法出人头地,可我在凡间还有妻儿,我想、我想让他们平安顺遂,想免妖兽去惊扰他们,所以才鬼迷心窍去盗取仙器,想保护他们。”
“咳……”他猛地低咳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却浑不在意,继续道,“盗取仙器失败,意欲残害同门,落得如今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慕师兄,我认命。只是、只是,我的妻儿还不知道这些,你可否帮我带一句话给我的妻子,让她……别再等我了,忘了我,另寻良人吧。”
声音逐渐微弱。
他拜入行云宗虽只有短暂几年,却也从心底崇敬认可大师兄。
初时上山,认为慕从嘉冷漠,但相处之后才发觉师兄只是话少了些,偶尔请求师兄帮忙,连他自己都不抱希望,师兄却出乎意料地答允了。
慕师兄为人稳重可靠,面冷心热,宗门上下有目共睹。
若他还奢望有人肯替自己这个叛徒带话,他只能想到慕从嘉。
奉吾说完缘由,还要再说心爱之人姓甚名谁,却忽觉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慕师兄一直没有说话。
他不安地仰头,在看清慕从嘉表情的那一刻,呆在原地。
那是奉吾从未见过的慕从嘉——
他弯起唇,笑得冷漠,昏暗烛火下甚至显出几分森然,开口声音亦是冰冷:“与我何干。”
“你……”
奉吾怔怔出声,有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费劲儿眨了眨眼,眼前却依旧如此。
慕师兄怎么会露出这幅模样?
“你……”他再次说道,声音却不禁发颤。
难道慕师兄一直以来待人的面目都是假的,如今这幅面目才是真的?
慕从嘉居高临下地看他,一双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美丽,却含着深不见底的恶意:“盗取仙器的下场只有死。你不肯就死,我不介意亲自了结你。”
那张清俊淡然的脸在烛光之下半明半暗,阴森可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慕从嘉的身上感受出一股莫名的恨意——
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锁链发出铮铮响声,奉吾终于止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
*
涧水无声,石室外阳光大好。
见到慕从嘉出来,有弟子及时上前:“师兄,奉吾可有说什么?”
“没什么,进去处理吧。”慕从嘉神色淡淡,语气平静,恍若真的只是进去同奉吾说了几句话。
弟子愣了一瞬,才意识到是进去处理奉吾的后事,低头应道:“是。”
几名弟子走进石室,看到奉吾手腕的锁链已被解下,他紧闭双目、满头鲜血倒在石壁边,死相颇惨。
是撞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