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梦魇少女》半瓶子水

93、第 93 章

　　十六岁的柳莲二没有想过自己能和中岛零在未来过上平常夫妻一般的生活。
　　虽然他们名义上仍然是恋人关系，也没有孩子，但他们的生活和普通夫妻并无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也许是，他们不用应付对方父母。
　　柳父母在柳莲二毕业后留在东京时就明白了，柳莲二不会听他们的话，所以他们也干涉不了柳莲二和中岛零的事。
　　中岛妈妈则是无从干涉。中岛妈妈逐年变老，中岛零一丝态度上的软化都像橄榄枝一样被中岛妈妈紧紧抓住。柳莲二已经见过中岛妈妈几次，每次他都准备了礼物。中岛妈妈对从事文艺工作的人并无好感，但柳莲二的财力和他对中岛零的付出，让中岛妈妈对他有了些好脸色。
　　而在柳莲二的推动下，中岛零和中岛妈妈的关系也好了不少。前段时间中岛妈妈买衣服给中岛零，中岛零还收下了。
　　但中岛零不让中岛妈妈管她和柳莲二的事。即使中岛妈妈心里肯定对他们没有登记也不生孩子很有意见，中岛零也当不知道。
　　柳莲二感觉有些滑稽。这和十六岁的他梦到的开端完全不同。

　　那时，柳莲二经人介绍认识了中岛零。也不能说认识，因为在中学时代，柳莲二就知道她。他们那时毫无交集，谁能想到，离开学校数年，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相亲数次，柳莲二都不太满意，直到介绍来了中岛零。
　　两人流入相亲市场都算得上是小概率事件，身边都不乏可选择的对象，可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最终相遇。
　　两人结婚的速度非常快，这是双方父母都希望的事。
　　他们也没有办婚礼。因为那时中岛零正在准备跳槽，跳槽后工作压力会很大，她没有太多精力能放在婚礼上。柳莲二希望等中岛零适应了工作，可以补办婚礼，而中岛零只是往后推迟。一直到他们离婚，也没有补办。
　　如果是现在的柳莲二，他会知道那是因为中岛零本来就讨厌人多的场合，更别提以她为主角，以及中岛零并不喜欢仪式。可梦中的柳莲二，只从中岛零这与其他女性不同的态度中嗅到了不明的意味。
　　那似乎是他们接下来婚姻生活的不详预兆。

　　柳莲二是抱着构建稳定的家庭的目的进入婚姻的，但在婚后，他最大的感受是孤独。
　　这很奇怪。因为他和中岛零夜夜睡在一起，早上和晚上也在一起吃饭，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柳莲二本以为感情可以培养，但在另一个人拒绝的情况下，这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中岛零每天下班回来，除了做饭和做家务，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中岛零和柳莲二之间的交谈只关乎日常生活，除此之外，他们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他们是在搭伙过日子。而中岛零也更符合这样的身份，她客气、冷淡。即使和柳莲二发生口角，中岛零也只是点到为止，并不多作纠缠。
　　厨房里再多的烟火气也无法掩盖这是一个无爱的家庭的事实，有时柳莲二看到中岛零微笑的表情，心里明白那只不过是一种固定的、模式化的假笑，在笑容下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他大概是选错了人。柳莲二意识到。

　　柳莲二和中岛零结婚的速度太快，他对中岛零的了解实在太少。当时，柳莲二被中岛零的外表蒙蔽，没有发现她郁郁寡欢的本性。而在两人成婚后，他才发现这一点。
　　中岛零有一种孤芳自赏的习性，这是她长时间得不到理解后发展出来的自我保护方式。
　　她已经不再需要别人理解她。她也不愿意再去理解别人。
　　可这不是柳莲二想象中的婚姻。

　　柳莲二按照丈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也按照妻子的标准来要求中岛零。即使中岛零婚后没有改姓，但在柳莲二眼里，中岛零的身份之一是无可置疑的柳夫人。
　　可中岛零在学生时代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好学生，校规约束不了她，她更加不会用柳莲二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中岛零拒绝和柳莲二的家人走得太近，拒绝参加柳莲二的家族聚会，拒绝为了招待柳莲二的朋友减少自己的休息时间。

　　“相识满天下，知交无一人。”中岛零这样讽刺柳莲二。
　　那时柳莲二要求她以妻子的身份招待来家里的客人，中岛零招待了几次，耐心耗尽，拒绝了柳莲二的要求。
　　她还说：“你为什么这么频繁地邀请朋友？为了回顾以前的日子？现在过得很痛苦吗？”
　　这几句话让柳莲二感觉自己突然赤身露体。即使他已经和中岛零裸身相对多次。
　　柳莲二在那时，已经慢慢失去了对人生的掌控感。他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的确感觉自己和生活之间出现了距离。
　　柳莲二也发现，中岛零是了解他的。中岛零早就发现了他的弱点，才能这样刺伤他。至少，她看清了柳莲二心里的无力感。

　　中岛零是有些瞧不起他的。柳莲二意识到。
　　即使他们是夫妻，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中岛零做着她自己想做的工作，尽情发挥着自己的能力。柳莲二却在日复一日的账目中消耗自我。
　　中岛零比柳莲二要自由得多，也大胆得多。
　　她敢离开家庭的支持，从事一个陌生的行业，她敢离开不支持她的人，她敢于自私。
　　而柳莲二，他在放弃了想从事的行业，放弃了自我以后，就连自私的能力也失去了。没有自我的人，哪会有自私呢？
　　柳莲二深感自己被无形的锁链捆绑，他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员工，但偏偏，不是他自己。
　　中岛零完全是他的反面，她不是一个好女儿、好妻子，但她是她自己。
　　柳莲二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喜爱那个在工作中大放光彩的中岛零。因为，像她一样的人不多。柳莲二喜爱的不是她，而是那个敢于逆着社会而上的人。
　　那本应该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