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李白桃夭

2、盛夏许愿

　　这是冀南高一的新学期，是焕然一新的面貌，道旁的树梢的叶被风卷着，眷恋在了红色的跑道上。
　　“一二一，一二一……”响亮的声音在操场是此起彼伏，充斥着燥热的滋味。
　　是梦中都不愿会议的军训生活。
　　还没来得及认识一下新教官，就被那张陌生的面孔来了个800米的下马威，大家有怨不敢言，而敢在心里偷偷怒，可对于现实来说，倒也无济于事。
　　余欢倒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一点的军训，他身体不是特别好，记得小学四年级有一次发烧去上学，在升国旗的时候体力不支晕倒了，就被父母断定为“身子弱”。初一向老师说了一嘴就没有参加当时的军训，高中的话得有医生开的证明，躲不过去啦，就乖乖地让宝贝儿子来参加了。
　　虽说一圈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但看周围的同学们也大多都是这个状态，也就咬咬牙，坚持着最后一圈。
　　当大家都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官的面前排成长长的两排，那帽檐下遮住了大半张面孔的人不动地盯着他们，也不说话，就等着队伍里平静得没有了一点声音之后，才开始介绍自己。
　　“同学们。”
　　严肃的神情看了看队伍，他两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一边向队伍后方走，一边喊道：
　　“我是左教官，我是左教官，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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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表面上是不苟言笑。
　　实则内心快笑疯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这下左以宁就可以确保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左家传人了。
　　左以宁走到队伍的最后，收起了手背在了身后，开始像其他的教官一样，讲起了军训期间的内容和注意事项。
　　同学们彼此之间还是生疏的，都对此稍有警惕，提高了注意力认真听，而余欢还头昏沉沉地沉浸在“我是左教官”的洗脑之中。
　　不是他性子痴，只是，说的话在细细过了脑子。
　　再说了，他说的那些注意事项，他早就百听早厌了好吧。
　　防不胜防，左以宁逮着了这个思绪万千，神游天姥的新面孔。
　　“那么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呢？”
　　“左教官！”
　　？……
　　一脸懵变成了两脸懵。
　　两脸懵变成了全班懵。
　　全班懵又最终成了大家的捧腹大笑。
　　意识到祸从口出的余欢赶忙去解释，可他的声音早已淹没在了笑声朗朗之中。他抬头去偷看教官的表情，无奈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不清表情，他犹豫着开口：“……左教官？”
　　“嗯？”
　　“其实……我是余欢。”
　　哦，你不是左教官啊。
　　这算不算他走神的解释？
　　左以宁反手把余欢拿在手里的帽子抽出来，扣在他的头上，调戏道：“原来你不姓左啊。”余欢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闭了嘴巴不开口。见状，左以宁爽快地应了声：“行吧，余欢同学。”
　　他这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
　　余欢心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教官好说话，不然……
　　可是想象中的总与现实相违。
　　比如，他刚刚还在给左教官发好人卡。
　　比如，左·好人·以宁刚刚下令的快乐奔跑800m。
　　余欢os：我收回我不知好歹的话语还来的及吗？
　　随着休息5分钟的号令，剧烈运动完的他累瘫在了草坪上，顶着大太阳，余欢把校服外套盖在了脑袋上，也抵挡不住刺眼的阳光。
　　“左～同～学～”初中同学景郁嗲着调子挪动过来，说着话就要去扯蒙在他头上的衣物。
　　余欢不动，却紧了手中的东西。
　　无果，扯不动。
　　景郁无趣地锤在了他胸口上，紧着就要跑路。
　　余欢累地连话都不想说，可这家伙为什么还是那么生龙活虎。
　　“诶，给瓶水。”余欢朝他嘟囔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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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水，我要水。”余欢好有礼貌地又重复。
　　这不，一瓶冰冰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他猛地坐起身来，把那解暑的凉爽贴在了额头，还诧异道：“诶，你哪来的冰水啊？”
　　说着，回头，一整个人愣住了。
　　“左……左教官？”
　　“嗯。”左以宁不轻不重地应了声，说道“喝吧，一会儿开始训练了。”
　　“哦……谢谢教官。”
　　“没事儿。”左以宁半蹲着的身子站起来，朝别处走去。
　　余欢发愣地坐在原地，直到瓶壁上的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到眼角，回神想道：
　　所以，景郁同学去哪了？
　　他环顾着四周，好不容易在毒辣的阳光下找到了熟悉的踪迹，身着汗了一点的校服没心没肺地瞎玩。
　　是景郁本人没错了。
　　气的余欢无话可说了，站起来正要过去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不分场合的哨声就响了，只好踱步着回到集合位置。从后面跑来的景郁拍了他屁股一把，边溜边说:“快点呀！集合啦！”
　　“好……”极其不情愿地说出情愿的话。
　　还真是难为自己了。
　　可是不情愿的军训还没有结束，不情愿的东西有很多，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停留在消极的情绪里？
　　所以余欢决定放学去搓一顿小龙虾犒劳自己！
　　凉爽小晚风一吹，小饮料一喝，那小滋味，简直绝绝子。
　　要不是面部表情管理得好，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位同学春天到了呢。
　　余欢悄悄砸巴了砸巴嘴，仿佛这是他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
　　知道放学的铃声响彻云霄，震得他的耳朵一愣一愣，他才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自行车锁链，无语凝噎。
　　只是今天偏偏不巧地把车停在了校门口，就收获了自行车失踪大礼包。
　　这份礼物让他的时间瞬间凝固了。
　　心凉飕飕的。
　　摸着手机正想打车回家，左裤兜……没有……右边……也不在……书包……没带？！
　　来不及反应他扭头就往回跑，校门毫无悬念地早已关上，他又不好意思去敲门卫大爷的门。
　　余欢A:一个大男人忸怩什么？！
　　余欢B:算了算了走回家锻炼身体。
　　他欣然接受了余欢B的plan。
　　捏着书包带子，迈开速度与激情的第一步。
　　也就一二三四五千米吧……
　　所以，为什么这个红绿灯的时间这么长？为什么要拐这么多个路口？为什么走了这么多步子才过去这么一点距离。
　　暗暗垂下头，心说着后悔。
　　他在想自己现在是不是特别像一个迷路的学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的呢种。
　　真是笑……
　　“你……？”
　　旁边的车里突然发出的声音，余欢吓死，扭头过去看。
　　“……左教官？”
　　虽然这个人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却并不是很想在除了学校之外的地方见到他。
　　这估计是全国学生的通病吧。
　　“你迷路了？”
　　“。”
　　余欢差点就信了他是肚里的蛔虫这件事。
　　“没……我要回家来着。”余欢解释道。
　　“那你一分钟走了二十米？”左以宁忍俊不禁。
　　余欢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磨蹭虫的称号。
　　开学第一天没暴露给同学，暴露给新教官了。
　　还不如暴露给同学……
　　“我……”余欢一脸摆烂撇撇嘴承认道:“烦躁。”
　　“自行车被偷了。”
　　左以宁眼前这人满嘴不爽，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这是，自我修复功能好还是表情管理好？
　　“离得远吗？”
　　“什么？”余欢没听清他刚说了什么。
　　“离家远吗？”
　　左以宁不耐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不远不远！”余欢心说，这客套话我学过，选C！
　　“那我顺路送你回去吧。”左以宁说着就要开车，又补充了一句:
　　“上车，左同学。”
　　“谢……谢……教……官……”
　　余欢颤颤巍巍地上了他的车，这哪里是坐在位置上，分明是修罗场。
　　可偏偏空调的凉风习习，吹得他真舒服，刚刚的不快稍纵即逝。
　　只剩下空气的气息让爱要面子的同学感到尴尬，想来想去找话题。
　　“教官您怎么不和其他教官一块回去？”余欢问道，明明他刚刚见了队伍里的车已经驶离了校园。
　　“我……回家，他们回队里。”左以宁随便撒了个谎，虽然他不是回家，但也确实没有回队里。
　　“哦哦。”余欢其实并不太了解他们的作息，只是感觉他们来的很早，走的也很整齐划一。
　　规矩。
　　这个词来形容这些教官再合适不过了，除了……眼前这个独行一只的左教官。
　　好在接下来的沉默没有消磨太多时间。
　　因为余欢家离的也是真的不远……
　　车子刚熄火他就“扑通”跳下去，敬礼道:“谢谢教官！教官再见！”
　　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吗？
　　左以宁嗤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在余欢背过去的心跳后，发动了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