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烬》盛夏晚晴空

46、Chapter 45

　　还未等到英国迎来春日里的第一束阳光，学院里便人人皆知，红发教授的得意门生Ace浪子回头，整日围在一个亚裔女孩身边打转，无论刮风下雨，从早到晚，从不缺席。

　　夏日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外解释两人的关系，他们并非男女朋友，因为陈一放从未说过喜欢她，即便他说了，她也不会当真，何况陈一放只是表面看上去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但手机列表里的女生名字，按首字母排序，从A到Z，按一天一个来算，大概可以排到明年年底。

　　当然，她也从未计较过这些，认真说起来，还是她主动拿对方做了挡箭牌。

　　一周前，冉冬扬得知她来到英国读书的消息，从加拿大飞至大洋彼岸，一下飞机便赶来见她，她知道冉冬扬为何而来，也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可是不行，越是明白就越是要明确的拒绝，她不能在明知自己还未完全抽离的的情况下接受冉冬扬，他是真正耀眼无暇的男孩，这样对他不公平。

　　恰好陈一放正勾着她送来的外套不肯放手，非要请自己去看他的个人画展，当着红发教授的面，夏日瞥了一眼对方闲闲贱贱的懒散模样，忍气吞声地说好。谁料刚出教学楼就看见冉冬扬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夏日当场怔住，连陈一放得寸进尺揽过她的腰都未曾发觉。

　　冉冬扬径直扑过来给了陈一放一拳，二人扭打在一起，夏日拉住冉冬扬的手，只说了一句话：“不是他”，看着男孩的眼神由生气转为疑惑，又由疑惑转为暴怒，女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都过去了，现在，是他陪着我，你不用为我担心，安心训练备战，别忘了，明年，我还要去看你的现场呢”。

　　男孩的眼神瞬间转为惊愕，又很快垂下头，是个受伤的模样，夏日指尖掐进掌心，在心里默默说到：“对不起”。

　　一只手凭空插进指间，与女孩十指相扣，冉冬扬看见两人交握的手，抬起头，别开眼，对夏日笑到：“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夏日心里酸楚难忍，眼眶发热，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用另一个人的温柔来转嫁自己的痛苦。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便听见陈一放道：“‘他’，是谁？”

　　“与你无关”，夏日抿起唇，将之前的外套扔到对方怀里。

　　“这么久了还这么难过？看来伤你很深？”男生随意将外套披在肩上，手却不肯放。

　　“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我保证，不会让你难过”，陈一放凑近女孩的耳边，句句似引诱，“不信你打听打听，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哪个不是从头到尾开开心心，好聚好散？”

　　夏日懒得理会男生的话，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学校里多得是各具风情的美女，想必再过几天，男生就会感到腻味。

　　“刚刚那个男生，他很爱你，为什么不选择跟他在一起？”陈一放看着女孩的背影，似呢喃般地问出了声。

　　夏日回过头，看着陈一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那对他不公平。至于你，你根本就没有心，何来的开心？”

　　“哈哈，公平？Summer，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公平二字”，陈一放走近女孩，嘴角勾起一抹笑，“至于我的心，我会让你看见的”。

　　于是便有了校园里风风雨雨的传言，即便夏日相信清者自清，但也架不住陈一放追求者们的猛烈攻势，在Ace的个人画展上，夏日找到了他，问到：“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做我女朋友，每天跟我约会，每周来看我的画展，每个月跟我出去旅行一次”，陈一放灭掉手里的香烟，递给女孩一瓶热牛奶。夏日来到英国之后，养成了不吃早饭的坏习惯。

　　“做你女朋友不可能，每三天见你一次，每周看展没问题，每个月旅行也可以”，内心的伤疤迟迟未能愈合，痛楚无处宣泄，折磨着夏日的每一根神经，手里被塞进的牛奶瓶温热暖人，她也想要不管不顾的放纵一场。

　　说是见面就真的只是见面，陈一放表面浪荡不堪，实际上连女孩的脸都不曾吻过。最多，也只是在夏日看起来心情放松舒畅的时候，牵起她的手，摩挲着指节处的画茧。

　　如此一来，夏日也搞不懂陈一放的真实想法，但异国他乡，有个人陪着自己插科打诨总比一个人暗自伤神要来的好。

　　渐渐地——
　　即便英国的天气依旧令人烦闷，但夏日独自望着窗外发呆的时间比起以往要少了许多；
　　即便黑暗的夜晚依旧难以入睡，但夏日开着灯也能睡上一个好觉；
　　即便画布上依旧画不出自己想要的色彩，但夏日也渐渐拾起画笔找回了画画的感觉。

　　人可能就是这样在无意之间悄然发生改变，夏日现在很少会再想起青时了，只是在看见陈一放时，偶尔会看见青时的影子，但眨眨眼，那个影子就像是落在玻璃窗上的灰尘，被轻飘飘地拂去了。

　　“看看，怎么样？”陈一放拉着夏日来到展厅，带她看着自己第二天即将展出的作品。

　　“嗯...会不会太厚重了？‘云’不是应该更轻盈一些吗？”夏日看着眼前层层翻滚如海浪的云层，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呵，厚重？是谁当初说太过寡淡，不够直击人心的？”陈一放玩味着看向夏日，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调侃。

　　“唔，那可能是你用力过度了？”女孩咬着唇，有些踟蹰着说出内心想法。

　　“那你教教我，怎么用力？”陈一放转过头，直视着夏日的双眼道：“下个周末之前，你画一幅画给我，作为对我推迟本周画展的补偿”，说完男生便取下墙上的画，点燃打火机，火苗瞬间席卷整张画作。

　　“Ace...”
　　“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听，Summer，这种时候，你只有拿起画笔，才能说服我”。

　　青时到达英国的时候，正是大二下学期的尾巴，从昏天黑地繁重课业考试里脱身的男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上了这个国度，有夏日在的国度。

　　起初，他想去夏日所在的学校门口远远地看上女孩一眼，但在校门口，却看见了女孩的名字出现在画展海报上，和另一个叫Ace的名字并列排放，Ace在前，Summer在后，是这个叫Ace的人的画展，女孩会有一幅作品展出，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今晚。

　　于是在没有见到夏日本人的时候，青时就率先见到了女孩的画作。那是一片云，从天边蔓延开来，如水墨画般层层浸染，流入海里，变成鱼的翅膀，在空中飞翔。是温暖祥和又哀伤至极的一幅画。画作名称《飞鸟和鱼》，致敬泰戈尔诗集《飞鸟集》。

　　明明只是作为配角出现的画，却被放在了整个展厅里最中心的位置。

　　“啧，不错嘛，这样的画才配出现在我的画展里。Summer，你有没有想过，要办一场自己的画展？”陈一放站在夏日身旁，欣赏着女孩的画作。

　　“当然想，但我又不是你，哪来的钱办画展？”夏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她越来越容易向男生表露自己的情绪了，不同于以往在青时面前，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可以真实的忠于内心表达出来，无需隐藏自己不好的那一面。

　　“Stop！我不接受你的施舍，谢谢”，夏日明白陈一放的好意，出名要趁早，这句话在任何一个行业里都适用，在艺术界，更是如此。

　　陈一放无所谓地耸耸肩，递给夏日一杯橙汁道：“累吗？要不要去那边坐一会儿？”

　　“好啊”，夏日点点头，被男生拖着朝另一头走去。

　　看着女孩顺从的被男生牵过手，淡出自己视线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青时想要凶狠地上前扯掉男生的手，可现在的他，早已失去这个资格，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保持沉默的距离。

　　就算是女孩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生活，他也无权置喙，可内心的气泡极速上涌，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滋生，攀升至脑海，是嫉妒。

　　“楠楠，你最近怎么样呀？上次跟你告白的那个小学弟如何？”夏日结束一天的展览，回到房间，给姜楠打起了电话。

　　“挺好的，你说他呀，我现在还没这个心思呢，再说了，学医真的太忙啦，夏夏，你怎么样啦？”原来当年姜楠离开B市后便改了高考志愿，是跟B市相隔万里的城市，只不过专业没变，还是学医，即便姜外婆已经走了，但她还是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我也挺好的，而且我最近，能画画了”，女孩的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欢喜和小心翼翼的激动，这曾经是夏日多么引以为傲的东西啊。

　　“真的吗？那太好了！”姜楠也很为夏日感到高兴，当年女孩选择出国，她是除了夏日父母外最先知道的人。

　　两人的心路历程何其相似，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如同狂风暴雨后的推倒重来，她们都将迎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