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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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清光坐在高楼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夜晚的光怪陆离，人类世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五彩斑斓却又暗淡无光。
对于野良她想挑起的事他没兴趣。
说到底不过是执行某个人的想法，而她就像菟丝花依偎着那个人。
当没有价值的时候，迟早会被抛弃吧。
从三月身边离开，又从野良那边离开，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混乱的思绪还在昏暗的夜中挣扎。
“果然这上面的风景很好呢，怪不得小友你会看这么久。”一个奇怪的老爷爷也跟着坐下来。
加州清光没注意到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手摸了个空。
是了……刀给她了。
高楼天台上的两个人谁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你，是妖怪吗？”
老人嚯了一声，“不错嘛，小友很有眼光。”
“小友在看什么？”
看什么？“不知道。”
“不行啊，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死气沉沉的。要向前看，向前看。”老爷爷揣着手。“真是的，一点活力也没有怎么行呢。”
“心死了又怎么继续。”沉重的过去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老爷爷笑出声，笑得越来越放肆。
“这么好笑吗？”
“不不不，”老爷爷好不容易缓过来，“你的话和你做的事完全相反呢，小友。”
“心死就不会有想活下去的念头。”
“不知道你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呢，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只有死人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嗯……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妙的。”
“总大将！总大将！你在哪里啊！”
老爷爷听到声音，和加州清光打招呼，“我家里人找来了，先走啦小友。”
“鸦天狗，这里这里。”
一只小小的鸦天狗飞到老人身边，叹了口气，“真是的，您怎么又到处乱走。”
“这里有人分享了不错的景色。”老人回过头，笑嘻嘻，“对了，小友说想来我们家吃饭。”
“哈！”鸦天狗：糟了，总大将怎么又带奇奇怪怪的人回去。
“哈？”加州清光：我什么时候说过都不知道。
但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坐在这里了。
一家超大的和式住宅。
加州清光坐着发呆，怎么就答应了呢。
“请慢用。”女主人一身和服，抱着茶盘，露出温婉的笑容，“爷爷他很少邀请不认识的人来家里，希望您能玩得开心。”
太久没有直面纯粹善意的加州清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谢谢……”
“不打扰您了。”
加州清光注视着女人的离开，他能察觉到角落里还有一些小妖怪窥视着他。
好奇怪啊，这个地方。
妖怪……和人类。
“你去啦。”
“不要啊，你去问吧。”
“为什么是我啊，你去不行吗？”
一番相互推让，纳豆小僧被推出来。
“诶诶诶！”纳豆小僧不敢置信看向他的同伴。
同伴：加油！
“是有什么事吗？”加州清光淡淡问道。
“请问您是人类还是妖怪？”不怪小妖们认不出来，虽然少年看似人类，但是绝对不是人类，而且也没有任何妖怪的气息。
还没得到加州清光的回答，纳豆小僧头上倒是挨了一下，“纳豆，不要问这么失礼的问题。”
“总，总大将。”躲在草丛里的掉了一堆小妖怪出来。
老人收回烟枪，看着加州清光若有所思，“话说回来，总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加州清光一下子浑身绷紧。
小池塘里的河童冒出头来，“感觉像是新选组的西式制服。”
老人左手敲了下右手手掌，“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眼熟。说起来这套衣服还挺帅的。”
“来来来，别板着脸，摆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给谁看呢，喝酒啦喝酒啦。”
“喝酒喝酒！”众妖欢腾。
被众人拥簇的加州清光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诶？等等。怎么……”就变成喝酒了？
“不要害羞嘛。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被拽着走的加州清光放弃挣扎。
“我是一个滑头鬼啦，称呼那种事情随便吧，哈哈哈哈哈。”
加州清光：突然回到本丸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本丸……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哪怕加州清光一直说不喝酒，但手里的杯子躲得了明枪，也躲不过暗箭，被人添了一杯又一杯。
“不要害羞嘛，客人，这可是好酒。”
“就是就是，再来一杯！”
都是让人拒绝不了的善意。
终于被妖放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一身酒气，晃晃悠悠坐在廊檐下，不宜时节的樱花依旧灿烂。
“啊……就像梦一样。”
滑头鬼悄无声息的到来，拿着烟枪抽着烟。
或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加州清光主动开口，“您不应该把我带来的吧？”
“这里，是很重要的地方吧……”
“哼，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我觉得应该带你来吃顿饭也有问题吗？”
“曾经，我也有一个和您一样的家。后来，没了，家人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似乎知道需要改变，但是……”
“变啥呢。”烟雾吞吐之间，听见老爷子笑了笑。
“人也好，妖也罢，想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改变。”
“想改变的时候就得做点实际的事，比如……”
“想要就直接拿过来，这才是妖怪的生存之道。”奴良滑瓢露出笑容。
奴良陆生，表面上是个平平无奇的初中生，实际上是个拥有四分之一妖怪血统的混血，整天被家里人催着继承爷爷打下来的江山。
可重点是！他对当妖怪头头真的没有兴趣啊！
妖怪就是些尽做坏事和恶作剧的家伙。
在得知滑头鬼是何种妖怪的时候，幼崽的信仰直接崩塌，年幼时对爷爷的憧憬化作不愿面对的羞愧和逃避。
这不，才回来就听见他那爷爷和不知道他从哪带回来的客人讲授他的妖怪之道。
“爷爷，你又在乱说了。你，你不要在意，我爷爷他总是喜欢讲妖怪的故事，对，故事。”
奴良陆生还以为加州清光是个普通人，生怕他发现这处住宅的秘密。
“想要……”
“真的不用在意我爷爷说的话啦。”
加州清光抬眸，狐疑地问：“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孙子吗？”
“货真价实。”
“不像。”
奴良滑瓢，或者说滑头鬼摸了摸下巴，“明明小时候就很像我来着。”
陆生才反应过来，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一点的人，居然也不是人……“你也……”
“少主！你回来了！欢迎回来！”刚回来的雪女冰丽小步跑到陆生身边。
“哦，嗯……我回来了，冰丽。不对！爷爷……”
“啊啊……冰丽啊，陆生这么晚回来还没吃东西吧。”
冰丽眨巴眨巴眼睛，回应道：“好的！少主走吧走吧，我做了好吃的，一定要都吃完呀。”
被拽着走的陆生没有选择的权利。“……好。”
“那个……”加州清光还想说什么。
只见眼前的老人假装看了看天色，“诶呀，原来都这么晚了，那就不留你了。”
扔人，关门，一气呵成。
“啊……？”达成了只有加州清光一人发懵的结局。
鸦天狗收回看向大门的视线，“总大将，是她吗？”
奴良滑瓢定定看着樱树许久，
“算了，不管那么多，她的小弟和她一个样。”奴良滑瓢揣着手对鸦天狗吩咐，“喝酒归喝酒，别热闹过头忘了正事。”
“是。”
加州清光也摸不清楚这位大妖是什么想法，思索着刚刚的话题继续游荡在街头上。
“呜呜呜……”细小呜咽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出。
加州清光的步伐顿了顿。
想要什么……
啧……
加州清光舔了舔后牙槽，发出一声烦躁的声音，换了个方向。
「好害怕……好可怕……」妖扭曲愉悦的声音就像在唱歌。
一个老旧的小公园里，加州清光蹲下，语气不太耐烦，“你，在哭什么？”
“嗝……”粉色头发的小女孩揉着眼睛抬起头，呆愣了一下，语出惊人。
“啊……是借酒消愁的社会废柴。”
加州清光躺枪中箭，所以说他讨厌小屁孩，深吸了口气，“……我在问你哭什么？”
小女孩眼睛直接变成蛋花状，“呜呜啊……”颤颤巍巍指着自己肩上的妖，“丑东西……缠上我了……妈妈，看不见。”
加州清光看了眼小女孩肩上摇摆的妖，伸手一捏，没有实感，妖倒是从这一边换到另一边肩膀上。
怪异的眼睛透着戏谑。「抓不到，抓不到。」
很好，还会开嘲讽。
小女孩停止了哭泣，惊讶道：“哥哥，你也能看到吗？”
加州清光淡淡地应了一声，思索怎么才能灭了这只妖。
刀也不在身上，就算有刀也无法消灭。
小小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哥哥？”
“怎么了？”
“你不害怕吗？”小女孩抱着双膝好奇地看着他。
“不害怕。”
“好厉害！”小女孩发出一声惊叹。
“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东西？”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疑惑，“好像……？”
加州清光叹了口气，小女孩立马紧张起来，开始蹂躏衣角。
“伸出手给我。”
小女孩不知所以，伸出来手来，瞧着眼前的漂亮哥哥把自己的手嘴边……
啊啊啊！出血了！！！
小女孩快哭出来的样子，加州清光以为她还在害怕。
“没事的，丑东西会消失的。”
留着血的手指轻轻划过小女孩的掌心，如同一片羽毛轻轻划过。
“别动。”清光抓住因为痒而想往后缩的手。
沾着血绘制出来的图案有些生硬，感觉绘制人有些技艺不精。
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天。
加州清光脑子里不合时宜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们都要好好学，这个符在妖怪众多的地方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防止被妖怪寄生，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挽回一条生命。】
‘可是，主人你擅长的这个真的好难学啊。’
【撒娇也要学习的，清光。】
【……我不希望你们在我顾及不到时候遭遇不测。】
‘诶——是。那我一定会是学得最好的那个。’
‘不，学得最好的肯定是我。’
‘安定，做人可不能胡说八道。’
‘啊咧，胡说八道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些许恍惚在深红色眼睛里荡漾着。
“哥哥，你画的比我还丑。”
思绪瞬间拉回，“……闭嘴。”
小女孩瘪瘪嘴，“哥哥你虽然很好看，但真的不会说话，这样子是讨不了女孩子喜欢的。”
加州清光勾完最后一笔，小女孩掌心散发着温柔的白光。
「啊……好疼？好疼，好疼！」
刺耳的尖叫让两人不由得捂住耳朵。
“哥哥，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在高分贝的噪音污染中，妖渐渐与小女孩离体，消失在半空中。
加州清光揉揉耳朵。
好吵。
小女孩看了看左肩膀，又看了看右肩膀，确定那个怪异的丑东西终于消失了。
“太好啦。”
小女孩围着清光打转，眼神发光，“哥哥你好厉害啊！”
感觉好像多了一只小狗在身边转悠。
加州清光起身，按住乱窜的粉毛脑袋。“我走了，再见。”
“等等。”小女孩一把揪住清光的衣摆。
“还有什么事吗？”
“哥哥你稍微蹲下好不好？”女孩松开手，紧张地抠手指。
面对希冀的小眼神，眼眶又红。
真丑。
表情很不情愿，清光却是很诚实地蹲下来。
小小的身躯拥住了这个寂寥的身形，童言稚语，却又令人动容。
“哥哥你说话声音好奇怪哦。但我不会因为这样就嫌弃你的。”
“总感觉哥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没事的啦，哥哥也很努力了，哥哥非常厉害呢。我难过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哥哥不用着急的。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能长大，但妈妈说不用急，哥哥你也不用急的。”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甜甜的笑脸，“所以不要难过啦。”
“一里，你在哪里？”远处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
女孩离开清光的怀里，跑向女人，扑到女人怀里，“啊，是妈妈，妈妈！”
“一里！原来你在这里，担心死我了，对不起一里，妈妈应该相信你的话。”
“没事啦妈妈，有个漂亮哥哥帮我赶走丑东西了。是那个……”一里小朋友扭头一指，原来的地方哪里还有人。
“哥哥……走了吗？”
看着女孩和家人重新团聚，加州清光安静地离开了。
原来，我在难过啊？
可是，为什么会难过啊？
“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赶走丑东西！哥哥也要加油啊。”
一里的声音如同穿透迷雾中的一束光，加州清光似乎明了他一直不愿意直视的问题。
加油？努力？
往哪里加油？哪里努力？努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为了……什么？
【是守护哟。】
过去的声音忽地回响在耳畔。
……
而他一直又在做什么？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是了……他厌恶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是，人类、恙、妖怪曾经让他们痛苦不堪，于是他们沉浸在痛苦，抗拒着过去，以痛苦浇灌，紧抓着仇恨，不愿松手用以证明自己的不堪、弱小和那自以为重要的存在感。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外界了……
久到忘记他们真正的责任是什么……
仇恨的矛头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偏离了方向，变成他们活着的、不愿松手的稻草，最后的最后，仇恨又指向了谁？变成他们的借口……
可真是失格呢……加州清光……
刀能反应自身内心的真实，而他早已失去了勇气。
所以他才会一直没注意到自己深陷悲伤与难过之中。
所以他的刀才会钝掉吧。
少年脸上湿漉漉的，嘴唇也在颤抖，呢喃着重复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