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载》1O62

391、卫琳

　　一阵通话铃声将卫德吵醒。卫德还处于混沌状态，往左慵懒一翻身，任左手盲目摸找，只几下功夫，便抓到手机。这时，才懒懒地睁开双眼。是罗眈的电话。两人聊了几句，便挂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卫德还是决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他拨通电话道：“喂，妈咩，昨天跟老板谈的条件，老板答应了，工资多了一千。”

　　“工作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咯。——记得搬家的时候，做好标记，莫遗漏了。不要的东西，可以打包寄回来。”卫母道。

　　“肯定我自己决定咯。——重要的东西带走就可以了，其他带不走的就算了。”

　　“欸，我问你，那个卫琳，哦豁，还是卫玲玲——？”

　　“卫玲玲是我小学、初中同学，现在是麻醉医师。卫琳是亲戚。”

　　卫琳的奶奶，跟卫德的外婆，是亲姊妹。

　　“哦，卫琳。”卫母试探性地问，“你跟她联系还多吧？”

　　“有联系，咋了？”

　　“她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她几个月都没跟她联系了。她妈妈跟我讲，问你和她交流多不，让你劝劝她。”

　　“冇吧，清明还是端午的时候，她不是还去了她娘亚那里吗？”

　　* 娘亚：湖南方言，指父母。

　　“那应该是清明，端午没回来。养了这么多年，电话都不晓得打一个，等于是白养了。——她嫂子也是冇良心，你晓得吧，乡下总不如镇上好，卫琳回去，不想回乡下住她奶奶屋里，就去镇上她哥哥那里咯。

　　她哥哥在网上借贷，借了二十多万，娘亚帮他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把他娘亚给他买的那辆车子卖了，二十多万的车唊（语气词，表示惊讶，音同家）。

　　她老乡也是冇良心。房子建好哒，卫琳就到他那去咯，她嫂子把她的东西全扔出来了。娘亚帮他买了房子，他跟娘亚三年冇得联系，相当于是断绝来往一样。”

　　* 老乡：湖南方言，指亲哥。

　　挂了电话后，卫德心想，如此绝情，背后可能有隐情。母亲的话，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她离卫琳奶奶家三四十公里远，不了解往日母女俩相处的情形，只听信卫琳母亲的一番说辞。为了了解更多真相，卫德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外婆，我是卫德。”

　　“我晓得你是卫德，”外婆道，“我这里有你号码欸，怎么了，嘛打电话来欸？”

　　“卫琳家里是什么情况欸？她家里是有啥事吗？”

　　“卫琳屋的电话号码啊？”

　　卫德苦笑一声，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喔，卫琳屋嘛情况啊？”

　　“欸。”

　　“卫琳跟她娘亚倒没什么事，就是她老乡，冇讨个好堂客，娘亚凑钱帮他盖房子，他堂客好狠欸，不让卫琳和他娘亚去住，还把卫琳的东西全扔出来了。”

　　* 堂客：湖南方言，指老婆。

　　卫德应了一声。

　　“你是想和她谈好吧？”

　　卫德哭笑不得，连忙否定：“冇冇冇，我就问一下。”

　　“要是两个人都有这意思，谈谈也没关系咯。你年龄也大了啊。”

　　“外婆，我们可是亲戚！”

　　“这是远方亲戚，有嘛关系。你要是真有这想法——”

　　“我没有这想法。”卫德赶紧打断。

　　闲聊几句后，挂断电话，给卫琳发消息，问，最近忙不忙。卫琳回，还行，你呢。卫德说，我找到工作了。卫琳先恭喜一番，接着问，待遇怎么样，满意不。卫德说，还可以。又问，你平时跟父母联系多吗？卫琳道，少。卫德又问，跟父母联系少是怎么回事。卫琳说，不聊了，想起很烦，聊会不开心。

　　卫德试探着问，是父母催婚找对象，所以压力大吧？卫琳说，这都是小事。一两句讲不清，太复杂了。又问，是你父母催婚了吗？卫德道，确实时不时提一下。卫琳说，你可以找个机会私下里跟他们聊聊，打听打听他们的想法。卫德说，我直接跟他们说了，但父母会觉得崽女结婚是他们的责任。卫琳说，我父母也是，所以一聊这个我就跟他们吵架。我反正自己有工资，可以照顾自己。

　　卫德道，父母可能是担心生病时，身边没人照顾吧。卫琳说，是的，不过小时候也没让他们照顾我，所以说，找个人来照顾我这话，在我这不值一提。卫德问，你是奶奶带大的吧。卫琳回，没有带一点。又补充道，从10岁开始，全是我自己照顾我自己。我受了委屈，他们不会站出来帮忙说一句话，我活该受苦受罪呗。不聊了，聊起来又不开心了。卫德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