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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药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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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5点时,天边的太阳仿佛打翻了橘子酒,洒落满天。光晕从两侧蔓延,像是一位艺术家给单调的天空染上了绯红。
最后的余晖,偷入了一家药店的缝隙。中药柜散发出淡淡的药草味,融入空气里。
这是药店独有的气味。
“叮”悬在门口的铃铛响起声音。
门被从外推开,推门的是一位穿着卡其色夹克衫,带着蓝口罩的年轻人。他没有太多动作,径直走向收银柜。
“你好,这里有感冒灵吗?”那人淡淡的开口道。
收银员没抬头,只是熟练地指向左侧:“有的,在左侧第三个药架上的第二排,你看一下。”
风译峋轻轻地“嗯”了一声,就转身找药了。
此时,门铃声再次响起。
在屋外,落幕的晚风吹的青年头发有些杂乱。打开门的一瞬时,风顺着缝隙溜进店铺,给屋内带来了些许凉意。
“浵姨。”熟悉的声音传来,收银员抬起来了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一瞬空白。
“和羽?是…你这孩子吗?”浵姨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青年笑了笑,淡淡的。
“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浵姨,眼角皱纹一条条的,都显现出来,是张上了年纪的脸。
那表情算是苦笑,可眼眶却始终湿润着。
浵姨看着与背后的暮色混为一体的青年,透露着满眼的无奈。
两人像是亲人一样亲密,相拥而无言。
抱了一会才放开,她抬头望着和羽:“都蹿那么高了啊……”
还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人的声音打断了——
“结账。”
她才想起店里还有一位顾客呢。
和羽也不知道还有顾客,以为是自己挡到别人的路了,慌忙地让了路。
“抱歉啊——”
和羽抬起头来,与那人的视线撞上,有些呆愣。
他看到那人脸上的红色胎印,一大块,还有些可怖。
但同时又觉得好像曾经也在一人身上看过……
“一共34元,”浵姨打破了这种寂静的氛围:“请问有会员卡吗?”
年轻人也呆了一瞬间,但很快的就把思绪拉了回来。
“没有。”
“现金还是微——”
“微信。”风译峋抢先一步说道。
浵姨也不知道这年轻人为什么这么着急,只当他有急事。
她把桌子上的二维码推向他这边:“二维码…你扫吧。”
风译峋付了款之后,推开门匆匆离开了。
刚缓过神的和羽,就听到浵姨说:“这人怎么慌慌张张的,年轻人这么心急吗?”
和羽再次往店门口瞄了一眼,再转头看向浵姨。
“哪有,估计有事。”
和羽将攥在手掌递给浵姨——是一个纸袋子。
“算是我对你的一片孝心啦~。”
他还特地的拉了尾音,有点小欠。
不由得浵姨笑了,紧接着两人便都大笑起来,好久没见的陌生感在这一刻也消失了。
嘘寒问暖半天,两人便又熟络来。
正聊起劲,和羽则在旁边轻飘飘地说道:
“姨,你…知道她怎么样了吗?”他挠了一下后脑勺,倒是把想问的说出来了。
姨停顿几秒,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开口道:“她啊……”
“还是那些老毛病……”浵姨想了很久,可话到嘴边又不肯说了。
和羽眸子一暗,外面点亮夜灯的街道映入眼帘。
浵姨心里咯噔一下,拆礼物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笑笑说:“这次留在这吗?”
没人说话只有风拍打窗户,发出的阵阵噪音。
然而她知道没有人能留的住他,将他留在这满是悲情的城市,对他来说。
和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去向哪儿,又该归何处,自己孤身一人的……
看没话要说,他转移了话题。
“对了,今天晚上7点时,我还接了一个酒吧的临时驻唱,”和羽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告诉浵姨道:“那我先……”
“你快走吧。”
浵姨挥了挥手,声音轻轻地落入青年的耳中。
“走吧,别迟到了快。”
和羽收回目光,看向浵姨。
感到和羽的眼线,她也抬头看向青年,俩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其实浵姨也只不过四十多岁,她当时照顾和羽的时候刚才满二十八。但她对这小孩又是非常照顾的,她算是看着和羽逐渐长大的,也是看着和羽经历那些事情,自己却无能为力。
最多只能每天把他接到自己家里,留住他一晚。
久而久之,也形成莫名的亲情。所以她永远支持和羽,做他自己想去做的事情。
街道上,风译峋独自一人走着。
他想着那人是不是被他吓到了,应该还吓得不轻,下次还是涂遮瑕在出门吧。
回到了家,风译峋把药放在了玄关柜上,准备接杯温水把药吃了。
然后坐在沙发上,放空。
他的眼神集中在一个不显眼的瓶子上。
像是如无其事,在太空中慢行,但又如若在追逐着,抓住那消逝而过的流星。
每次都是这样,但每次都错过。
他走过去,拿起了那略显“幼稚”的瓶子。
写着“羽羽和译峋”五个大字,歪歪扭扭的字体占了瓶子外封的一半,还用黑色的记号笔画上两个小人手牵手,占了瓶子的另一半,好不幼稚。
如今看来还带点抽象,好像还是他画的……
他眉眼弯弯,神情中透露出些许笑意。
童真的小孩笑着趴着记录他们的欢乐。
当将瓶子拿到手中时,一些沉落在深层的回忆慢慢浮现——
坐在已经生锈的秋千上的人,“望”着漫漫夜空,不知思索着什么。他问身侧的人,说:“风译峋,你知道星星长什么样吗?”
风译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黑夜,什么也没说,在他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
那人感到手心痒痒的,像是在一笔一划,认真地在写一个字。
那人轻轻“笑”了两声,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不是哑巴,为什么却总要装作一个小哑巴。”
夏天的夜晚温度不高,柔和的月光与黑夜交融,撒下零散的光影。
“纸星星。”
“你听过纸星星吗?”有个声音开口道。
那人有些错愕地看着风译峋。这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过话,但平时也最多说一些语气词——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纸星星?”那人问道:“那是什么?”
“找一个长条纸,先打个结,然后不停翻折成一个五边形,然后手一撑就好了,变成一颗星星,我们称为纸星星……”
虽然是一个小孩,但是他的音色天生比别人冷。
听起来不聒噪,很好听。
反正他是这样想的。
“那你…教我叠,怎么样?”那人托着下巴,好像很期待他的回答。
风译峋没有再开口说话。
在那人手心上回答了他——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