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一首歌的时间

15、【十五】

　　她的下榻之处是浦东幽静的一所五星级宾馆的顶楼套房，果然已是超级大牌的境遇。

　　虽然已幻想过千万次与她重逢后当面对质的场景，此刻的我却呆坐在沙发上毫无头绪。

　　如果她不承认怎么办？如果是我误会了怎么办，如果……

　　已经变了怎么办？

　　近君情怯么？我就这样傻乎乎的看着她放下行李，脱掉外套，笑嘻嘻地走过来。白色KAPPA的T恤，是两年多以前……我送的那件。

　　“怎么都不说一声就来了？新年惊喜？”她宠溺地摸摸我的头。

　　千言万语涌上喉头，我望着她，却说：“我想你了。”

　　喜悦跃上她的眉梢，她仿佛不知该说什么好，门铃却在此刻被按响，她只好起身去开门。

　　她在门口与工作人员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要不要说？要不要说？要不要说？我兀自挣扎。

　　“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我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在她的外套中摸出她的手机，赶忙准备拿出去给她，却被上面那一只小巧挂坠吸引了目光，刹那间我产生了一个错觉——我的御守怎么会跑到她手机上去了？

　　“有我电话么？”她跑进来从我手上接过，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怔仲，“喂？哪位？哦好的我知道了……”

　　看着她接着电话走出去，我回过神来，迅速地打开自己的包包，翻出自己的手机——御守不是正好好的挂在上面么？

　　前程往事瞬间在脑海中织出了一条完整的脉络，我重重地跌坐到沙发上，捂住嘴。

　　飞飞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骗得我好苦？？！！你知不知道？？！！

　　“这些家伙真烦人！好了好了我挂上请勿打扰了，手机也关掉！今天我们好好聊聊！”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来，笑嘻嘻地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关机。我伸手瞬间抢过——

　　“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么？”我凝视她，晃了晃手腕，小挂坠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和我那只完全一样。

　　“呃……那个……是因为……”她的脸色突变，沉吟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噢对了！我觉得你那只挺好看的，然后又……就正好看到有一样的……我就买了一个。嘿嘿……”

　　看着她那幅自作聪明的样子，我几乎有揍她一顿的冲动！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承认？”我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

　　她一愣，随即不自在地别开眼光，

　　“承…承认…什么啊……”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我完全失去理智，猛地站起向她逼近，伸手掰住她别扭的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吻上去，结果生生撞上牙齿，痛得我弯下腰去。

　　一室静默——

　　“哈哈哈哈哈……”

　　她居然低声笑出来，笑得我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狗急跳墙！“笑个大头鬼啊你！”

　　“咳咳……”她清清嗓子，用指腹触了触鼻尖，似笑非笑，“我发现……你还真喜欢强吻别人啊……”

　　我瞠大了眼瞪她，这时候她还能开玩笑？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

　　声音被赫然截断，我就这样保持着怒目圆睁的状态，迎上了一双温柔的唇。

　　这样柔软如羽翼轻抚般的触感，这样芬芳甜郁的熟悉气息……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我是多么想念？

　　“把眼睛闭上。”浅浅交换气息的瞬间，诱惑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却瞬间招回了我的神志——

　　于是下一刻她吻上一只手背。

　　“嗯？”她用疑惑的眼神望我？

　　我推开她迅速地后退几步， “你……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过关！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不说清楚你……你就不要……” 双颊似火烧一般滚烫，我莫名地开门夺路而逃。

　　往哪儿跑呢？潜意识里闪过一个念头：向下跑她会找不到我的……于是我迅速决定向上。找到通往天台的楼梯，我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去，满意的听到背后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NaNa，NaNa！”她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上面冷，快跟我下来！”

　　12月的寒风袭来，我冷得抱紧了双肩，一想到她只穿着单薄的T恤，我就忍不住心软。可转念一想：不行不行！她不知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我非要知道不可！

　　“你不要过来！”我硬起心肠背过身去，“你到底骗过我多少次！不说清楚我就不下去！”

　　她叹气，“你要我……要我说什么啊……”

　　“就从御守开始说！”我不依不饶。

　　半晌——

　　“……好吧……那确实不是捡到的，是我……我那时求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都几乎没声音了。

　　[“哎哎你东西掉了！♡” ，“那你就当作是老天赐给你的好啦！我也赶着去上课，拜拜啦！”]

　　回忆在大脑同步进行，我的喉头一窒，“还有呢？你明明就会打篮球，为什么要骗我？”

　　“……我看你天天去篮球场看Jade……可是我又没她高没她帅……想引起你的注意……只能这样了……”

　　[“让我上吧，以我对篮球的热爱，♡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

　　唇间已经尝到眼泪的咸涩，我大声喊道，“继续说！一椿也不许瞒我！！！”

　　“呃……其实我喜欢的品牌是米奇，不是KAPPA。可是你送我，我一直穿着。”

　　[去年的是KAPPA的外套，倒是看她一天到晚穿着，她自己也说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不如再去买一件新款，嗯，就这么定了。]

　　“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住在新开铺路口的，所以刚开始每天和你分了手还要再转车……不过后来租房子的时候我就找了那里附近的，所以其实也没有太久……”

　　[“啊我也是！我到新开铺路口你呢？♡”]

　　“还有……我不肯告诉你包子在哪里买的……是因为我希望能多一点机会见到你……不管你来找我拿还是我去拿给你……都能看看你。”

　　[“你的早饭啊！帮你买来还要我亲自帮你送上来！♡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记得自己下来拿啊？”]

　　“那年在庙会过生日，我不肯让你看宝碟上写的是什么……其实我许的愿是……希望你总有一天会看到我……在你身边……”

　　[“其实也没什么，最近参加了电视台的一个唱歌比赛，当然是希望有个好名次咯。♡”]

　　“向日葵的花语其实是：沉默的爱。可我实在……不敢说出口，只能……”

　　[“这你就不懂了，向日葵象征友谊嘛，♡不送你这个送你什么？”]

　　“学校里的跨年晚会，唱那首歌……并不是因为你说过你喜欢……而是……我想告诉你……我不仅仅想做你的朋友。”

　　[“NaNa，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这首你喜欢的歌，♡送给你。”]

　　“那天你问我喜欢的人是谁，我好心虚，所以急急地否认了你……”

　　[“你管她是谁嘛，反正不是你，嘿嘿。♡”]

　　“那天宁宁差点就把我的秘密说出来，吓出我一身冷汗来……没想到你已经怀疑了，我好怕说了连朋友也做不成……结果急中生智掰出一个Suger来……你终于相信了……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那个人是……”“是Suger。♡”]

　　“没想到你还是找到了我的破绽，我只好胡乱说Suger和我是一个高中的，反正你也不会追究……其实我从前根本不认识她……”

　　[“Suger是我同一个高中的学妹，我们还是同一个社团的……♡”]

　　“我告诉你我可能要去台湾，其实我一直等着你挽留我……可是你却鼓励我去……我只好拿学业做借口……其实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两年太久了，我好怕从此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我……至少想等学业完成，还有两年呢……♡”]

　　“就这些了。”

　　温柔的一双臂自后环绕住腰身，下巴抵上我的肩，最后一个字还在我耳边盘旋不去……

　　泪早已汹涌，我转身扎进她怀里，再也说不出话。

　　她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缓缓靠近，她的微笑被我的泪光迷离，我抖得厉害。

　　“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多想念那个吻……”她在我唇边叹息，接着，柔柔包覆。

　　我微仰起头承接，紧闭的双眼不断有泪珠滑落。两年的思念沉重到不知如何才能化解，唯有怯怯地伸出舌头，我攀紧她吻得不遗余力……

　　这一刻，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我有多寂寞……

　　迷乱中掠过她湿润的浓密长睫，彼此湿濡的唇舌和肌肤熨贴交缠着，水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为屡屡白烟……好温暖……好温暖……

　　你……也在哭么？

　　手脚快冻僵，可谁会在乎？就这样吻到世界末日可不可以呢？

　　她用舌尖细细地，贪婪地描绘着我的唇缘，火热火热的触感，我瘫软到几乎站不住。

　　当整个世界都归于平寂，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

　　“我们……下去吧。”

　　“等一下……”我牢牢望住她的眼睛，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有最重要的没说。你这样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可是原因……你还没说！”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眼神躲避我，“你……你知道不就可以了……”

　　“不可以不可以！”我几乎耍起无赖来，“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说谎癖！你这个——”

　　“我一直都……都很喜欢你。”

　　“嘭！”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五颜六色的焰火在我们头顶绽开，映进她的眼里，映进我的眼里，像梦一样……

　　“新的一年了呢。”她向前一步，拥紧我。

　　越来越多的焰火以一种奋不顾身的姿态疯狂绽放起来，可她们怎么亮得过她的眼睛？

　　“我爱你。”

　　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坚定的表白。

　　“我知道。”

　　她在我耳边闷笑，我气得捶打她，然后一切又中止在一个绵长的吻里。

　　五年，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悉心等待，幸好现在发现，还不晚。

　　因为，在未来的无数个五年中，我会让她知道，我有多么爱她。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