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神当做食物的omega》千羽喻雪

38、小实验体041（4）

　　这个年纪的041还没表现出乳糖不耐受症。

　　青少年时期乳糖酶分泌会逐渐减少，导致大量乳糖堆积在胃里不能消化，引起患者肚肚痛。古蓝星约有75%的人群患有乳糖不耐受，在星际时代因为优生优育、基因筛选，比例有所下降。

　　不过不管能不能喝牛奶，都丝毫不影响041就是不喜欢这种又腥又甜的味道，他觉得酸奶比牛奶要好喝一万倍。

　　所以嫌弃他身高矮还劝他喝牛奶的姬於殷就很可恶了。

　　姬於殷在小银渐层的低呼声中将他抱了起来，凑近脖子狠吸了一口，同时往他的兜里塞了一枚外接芯片。041皱了皱鼻子，小脸露出一丝清晰可见的嫌弃。

　　就算这人身上的味道很香很好闻，银渐层也不是随便给人抱的，如果不是小爪爪被提前按住，少年身上顷刻就会多出4道爪印。

　　姬於殷见他皱成一团的表情好笑地笑出了声，分享秘密似的凑近他耳边低语，“整个埃尔维斯实验室最希望你跑出去的恐怕就是我了。试一试，你也不亏，对吧？”

　　“你们被设计成omega，14岁完成腺体分化，然后就会被实验的最高管理者标记。你知道标记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你会依赖对方的信息素，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我想你是不愿意的，对吗？怎么样？你要考虑…加入我吗？”

　　除却几分捉弄人的促狭，姬於殷的语气是很真诚的，就好像要掏心掏肺般对他好，让人再挑剔都挑不出错来。

　　041犹豫了一下，手揣进兜里翻来覆去地摆弄，越摆弄越是烦躁。这种看不清对方需求的拳打棉花的无力感使他感到十分不安全，更何况他现在是被姬於殷抱在空中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这个人身上。

　　好烦。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小孩都懂的道理。

　　姬於殷对他能有什么企图？小实验体一贫如洗，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他这个人了。

　　与其惦记和被惦记，还不如直接将他绑了省事，也省得他惴惴不安。加菲尔德就是这么干的。还没有觉醒的小实验体面对异能毫无反抗能力，随随便便就能被敲晕带走。

　　不拘泥于手段的姬於殷当然也想过，出于多重考虑否决了这个方案。这里毕竟是埃尔维斯的地盘，姬家主现在势力不够，手还伸不了这么远。

　　他可以施舍给他未来的食物多一点信任，期待一下这个人类幼崽可以为他带来多少惊喜。

　　就算最终没跑掉，埃尔维斯对041有需求，也不会真的伤害他。姬於殷可以等未来自己收拢前家主留下的基业后再做打算。

　　他见小团子勉为其难地收下芯片，心情颇愉悦地笑了一声，抱着他下了天台楼梯。

　　在将041送回活动室交给他的研究员之前，姬於殷凑近小糯米团白生生的耳朵对他说：“我由衷希望你能从这里出去。”

　　“来见我吧，在很多很多年以后。”

　　这段记忆喻溯黎其实很模糊了。如果不是姬家主发到他腕机上的照片提醒了他，喻溯黎甚至完全想不起来姬於殷曾经为他的出逃提供了很大帮助。

　　因为姬於殷有种被动型的异能。

　　只要他不刻意诱导对方想起，对方就会下意识忽视与他有关的信息，久而久之，就形成暗示一般的效果。

　　第二批次第四阶段实验直白点说算是个性化培养，研究员会根据每个实验体的情况安排学习和活动进度。

　　041睡了大半程，剩下时间基本由他自己泡在阅览室翻看电子书，或者在天□□自或和012一起发呆结束。

　　可能是实在在营养舱睡得太久，不想再被关回去呆着，041似乎变得没那么活泼，也不太爱惹事。这样安分反而使习惯了041调皮捣蛋的研究员不太习惯。

　　管理员知道他不喜欢被盯着，没有安排研究员在他自娱自乐时出现在他面前，暗处的监视却不松反紧。

　　041花了几天摸清这个情况以后，后知后觉姬於殷似乎又帮了他一个忙。那天他和012的对话被这位少年家主屏蔽掉了，没有被暗处的观察者听到。

　　他在摆烂之余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早前探索地图的底子还在，但他方向感不强，去过的地方不是很记得住，有时候甚至还会迷路。更多时候他们不小心摸到禁区，就会被管理员广播警告，带人押回来关进营养舱。

　　012有空间几何的天赋，每次随缘被041带迷路都能由他带领绕出来，也难怪他会一直惦记001学到立体几何这件事。

　　因此逃脱路线的地图是由012晚上在被子里点小灯画的。041先前从储藏室拿小灯，靠它翻完了诺维尔留下的笔记，被挖空里芯的绘本现在还藏在他的枕头下面。

　　012觉得保守这样对小孩子来讲天大的秘密真是太酷啦！每天跟041来到天台，就像是进了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不过041从来都不让他有事直接在天台说，而是晚上写好纸条偷偷带过来，看完回信以后也要剪成碎片，第二天喝酸奶的时候再跟酸奶盒一起丢掉。

　　据说是因为隔墙有耳。

　　他们甚至化用了古蓝星西洲语、东洲语、中洲语组成了一套新的密码，这种奇怪的加密体系当然是041发明的。他看的闲书杂而乱，内容也比较随机。研究员追到屁股后面记录他看的是什么，成立课题研究四个月也研究不出来——他到底只是随便翻翻，还是真的感兴趣想学。

　　012不懂这些奇怪的弯弯绕绕，但他一直都坚信041做的一定是对的。

　　第四阶段尾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更坚定了012跟041逃跑的信念。

　　第二批次里理论和体质最优秀的001因为过于优秀提前进入了第五阶段——蓝星源二次连接，实验失败导致脑死亡直接淘汰。

　　剩余存活的42个实验体重新排序，012还是012，041还是041。

　　041不是倒数第一主要是因为文化课比042好一点，总分恰好高出一分。

　　他绝不会承认这是自己故意控分的结果，因为41和“溯黎”这个名字实在很有缘分，他一点都不想破坏这种充满仪式感的和谐。

　　管理员收到名单后挑眉轻笑了一声，说：“他还真喜欢这个数字。”

　　可能先前041摆烂白大褂觉得他是真不会，被他们崇拜的白魔鬼之王加菲尔德重点关照以后，这层伪装的外壳被撕掉，现在但凡041做出点不符合寻常小孩子的举动，都会被白魔鬼们500倍显微镜下放大观察。

　　001的实验失败并未打消研究员下一阶段的实验计划，强度放缓，该有的步骤一个实验体都逃不掉。

　　041被白大褂放进实验舱时一点也不开心，没有表现出平常的活泼，反而蔫哒哒的，小手紧张地扒着舱门，被无情掰开手指关了进去。

　　操作提示音响起，041很快在催眠喷雾下陷入沉睡。他想努力保持清醒，挣扎未果，意识陷入黑暗前，脑子里浮现出最后一个念头：

　　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001大概死的并不痛苦。

　　但愿吧。

　　他的灵魂穿过虚空，奔赴赤橙色包裹的一点深蓝。

　　似是而非的灼烧感缠绕着他，让他想起曾经被困在软晶体里求助无门的恐慌。

　　激烈的不适，伴随贯穿太阳穴的强烈的刺痛，使041猛然睁开眼睛，提前疼醒结束了第五阶段第一次实验。

　　甚至反应过度，后脑勺砸了一下座椅靠背，把自己磕的头晕眼花。

　　研究员对此没发表意见，见他行动自如，记录好数据就给他放假让他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集体活动。活动室内，一堆小糯米团神色恹恹——昨晚实验结束回寝室沾床就睡，早上饭都没胃口吃，一直到上课还是头疼。

　　指导老师带41个小实验体做手工，除了孩子们不太好的精神状态以外其他一切如常。012瞅了一圈，欲言又止，很快就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做到一半，其中一个白大褂问012：“041呢？”

　　012不太确定地“啊”了一声，“他…大概…还没起床？”

　　第四阶段实验041之前睡一年多，集体活动大家不带他习惯了，完全没有察觉到少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012倒是发现了好友不在，但是他和041不同寝，也不知道好友在干什么。

　　负责041的白大褂赶到他的宿舍，发现了坐在床头用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的小糯米团。

　　银发精灵闭着眼睛，眼睫颤抖，听到动静迷茫睁眼，看了看他的研究员，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只受了委屈喵喵叫的小白猫。

　　他不太确定自己现在的视觉和听觉是回忆还是现实，又决绝地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捂住。

　　041不要再产生无效的记忆了！这种相似的现实、回忆、回忆、回忆相混淆的混乱感实在太痛苦了，好像把自己分成许多片，根本分不清倒底哪一片的自己才是真的自己。

　　研究员等他缩进被子里冷静地一动不动——也可能是在自闭地当个鹌鹑，连人带被子一起打包抱去了体检中心。

　　041在体检的时候很不配合。不过设备仪器都很专业，抗干扰性能很高，也不是很需要他配合。

　　全套精神体检报告结果很快出来，041被诊断为超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