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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9、易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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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赶到的重明鸟惊得咕咕两声,鸟眼圆瞪,双瞳微缩,爪子无措地踩了踩,正踩中爬过来的大蛊虫。他垂下鸟头觑了一眼,大蛊虫又肥又香,忍不住嘴馋,啪嗒啄进了自己嘴里。
紧接着是落后两步的潇遥,他被刺目的金光逼得眯起眼,抬手挡在脸前问:“掌柜的,这家伙是死了还是没死?”
话音刚落,伴随重明鸟的那记啪嗒啄食,活粽子又发出尖叫,在由金光组成的蝉蛹里扭曲蠕动。
“……好嘛,还没死。”潇遥嘟哝着左右看看,瞅见捆拴马绳,拿过来又给活粽子拴了个结结实实。
这回可好,除非活粽子真能化成无数虫子飞走,否则绝对休想逃脱。
“先留他一条小命。”捆完人的潇遥如是说道。
阮如意心想也对,毕竟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若是因蛊虫之故,他们估计还得靠活粽子来解除。她冲潇遥点点头,看眼下的情形,应当是他们大获全胜,只是孟溯跑出去追颜阙尚未回来,这里就没了能做主的人。
颜猷月的尸身得收拾,昏迷的女子和重伤的颜旸得安顿,天也快亮了,这满院狼藉的,总不能让尹老二和阮湘湘他们看见。
看来还是得靠她这个客栈掌柜。
她忙忙碌碌支使着大家挨个处理,活粽子和颜猷月的尸身一起扔进柴房,女子和颜旸安顿进卧房,她自己则守着侧门,让赶来开工的尹老二回家,又给了阮湘湘和幺儿些钱银,让他俩出去逛玩一天,买些喜欢的东西。
直至日出天亮,追着颜阙而去的孟溯终于归来,面容严肃,似有大事发生。
潇遥问他道:“如何?”
“颜阙已死。”孟溯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颜家已无后,我发了信,让王家过来接手。”
阮如意等他喝完一杯茶,赶紧又把他拉起来:“劳烦孟兄先看看小旸的伤势。”
其实方才等待之际,她就想让潇遥帮颜旸疗伤的,奈何潇遥说自己的武功杂糅,跟家族弟子的完全不同,恐会变成反效,不敢随意上手。阮如意也不懂这些,只得狠心让颜旸自己先扛着,看他脸色惨白,时不时就痛得打个哆嗦,心疼得不行。
孟溯打了个磕绊,为难道:“掌柜的……我孟家内力凶悍蛮横,只怕治比不治还疼,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阮如意闻言一怔,可转念,她又起了疑心。孟溯曾说过他接了皇上密令,要笼络或者杀掉颜旸,若如此,他故意找借口不救治,想以要挟代替笼络,也不是没可能。
即便他答应了救治,又是否会偷偷下黑手?她面露犹疑,左右掂量着该不该再等等,毕竟姜辞他们那群人按着时间,路上不耽搁的话今日应当就能赶到。
潇遥见阮如意似是开始怀疑孟溯,忙帮着说话:“真的真的,我作证,可疼死个人!”
“是吗?”阮如意的视线扫过他。潇遥虽然行为乖张为人轻浮,却从未撒过谎,先前一直被他们当作是吹嘘的“与孟溯有交情”,也被证实了不是假话。
这句辩白是否也可一信?
“这样,我先随你一起守着他。”孟溯也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道:“若伤势有变,我再出手不迟。”
也只能如此……身边没了能信任的人,自己又不会武功,阮如意愁闷地跟着孟溯进屋,守在颜旸身边。
不知为何,她总觉身子有些不舒服,照理她也没挨上什么打,顶多就是被那女子扑倒压了片刻,这会儿却莫名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莫非是一夜劳心的缘故?
她倚在颜旸身边歇息,没过多久,就晕乎着眯了过去。
待被叫醒时,窗外的天已有些擦黑,来叫她的是鸢儿,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的姜祛。没等她缓过神,姜辞和游鹏也一起进了屋,几方互相对视几眼,无需多言,姜辞径直走到床边,搭上颜旸左手的脉。
然后他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那只手给扔出去,整张脸开始不停抽搐,直至后方的孟溯开口道:“姜兄,你搭右手。”
姜辞:“……”
姜辞勉力定了定神,放下全无脉搏的左手,换成右手。这一搭,他心里就有了数,朝阮如意安慰道:“内伤无大碍。”
阮如意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对于姜辞,她还是比较放心的,至少比孟溯那两人要放心得多。姜辞说无大碍,那应当就无事,况且他说完便开始帮忙疗伤了,很上道。
孟溯总算得了空,忙道:“我去处理颜猷月的尸身,那个活粽子还得先留着吧?”
“先留着。”姜辞边运功边朝其余人吩咐:“游兄你先派人去打探消息,掌柜的你记得把鸟前辈留下,一会儿我有事相问。”
有姜辞在,便仿佛有了主事人,阮如意顶着倦意把大家的住所行李都安顿好,又让阮湘湘和幺儿再去薛神医家借住一夜,回到颜旸房间时,姜辞已经结束了一轮疗伤。
“如何?”阮如意问道。
“掌柜的。”姜辞朝她拱拱手:“内伤虽不重,但……”
他的迟疑让阮如意心里一紧,经不住追问:“但如何?”
姜辞为难道:“这左臂……大约是废了。”
“废了?”阮如意犹自不明所以:“怎么个废了?得怎么治?要许多钱银吗?还是要什么天山雪莲千年人参?”
姜辞面露纠结:“……废了,就是用什么都治不好了,他这整只左臂经脉寸断,毫无知觉,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阮如意仿若被当头一棒,她很想对着姜辞大喊,质问他“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非得是颜旸,凭什么非得丢条胳膊。她知道这与姜辞无关,可她还是出离愤怒,想把满腔怒火都倾泻出来,不管是泻向何处。
姜辞明白她的心情,只是静静地在旁等着她恢复,并未多说什么。
阮如意揉烂了一块布帕,勉强冷静下来,望着那只死物般的左臂,忽而想起什么:“鸟前辈曾说过,想让祈经盘易主的话,要断掉这只手臂。这……如果……”
她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或许有些庆幸,废掉的与要断的是同一只,至少还能给颜旸留条胳膊。可这废掉与断掉是否一样,她也不清楚。
得找重明鸟来问个清楚。
正想到这儿,重明鸟便十分恰时的吊儿郎当晃荡来了,进屋就冲着姜辞道:“酒呢?带酒了吗?”
姜辞:“……”
姜辞无奈地指指隔壁,示意都放在那屋内。
“待会儿再喝!”阮如意打断道:“前辈你先来看看,小旸这条手臂……”
重明鸟昨夜刚喝过女儿红,还没那么馋酒,听阮如意唤他,凑到床前瞅了一眼,撅起嘴感叹道:“哦哟哟。”
阮如意知道重明鸟在很多事上不能说得太直白,于是直截了当问:“他这手臂现在这副模样,还需要砍吗?”
重明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颜旸,最后转回头来朝她道:“你没发现祈经盘已经易主了么?”
阮如意与姜辞齐声叫:“什么?!”
任谁也没想到,重明鸟竟会甩出这么一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霹得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阮如意接连受了一堆刺激,身体还不太舒服,整个人蒙蒙的。还是姜辞率先回神:“现任主人是谁?总不能是楚沓吧?楚沓应当已经死了啊,那盘又回到重明山的山洞里了?”
重明鸟道:“盘在谁身上,谁就是主人呐。”
阮如意下意识探手往自己身上摸。
祈经盘昨夜颜旸塞给她之后,她一直没有拿出来,今日忙忙碌碌的她也没心思去管,如若按重明鸟所说,那么盘已经悄无声息的不在她身上了?
她摸了一把,摸到那个圆圆硬硬的东西,顿时僵住。
盘还在她身上啊!
……等等。
所以她现在成了盘的主人?
为何???
本就混乱的脑子愈发晕乎,她愣愣地掏出盘来,望着那在她掌心缓慢旋转发光的东西,千言万语皆汇聚成一句话。
……到底为何啊?!
她什么也没干啊!
姜辞受的惊也不比她少,就连躺在床上假寐的颜旸都惊醒过来,咳嗽着想坐起身,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如意赶紧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床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颜旸声音虚弱地问:“我现在已经不是祈经盘的主人了?”
重明鸟不便直说,含混道:“明摆着的嘛。”
阮如意忙回想,她记得重明鸟先前说的,是要先把颜旸的左臂砍了,然后再……找个比颜旸更“不为己用”的人?若颜旸左臂被废,可认定为已经“被砍了”,那之后的又是怎么回事?
她靠自己想不明白,重明鸟又不能解疑答惑,还好他们的智囊姜辞就在侧,她赶紧把那次重明鸟说的话完整复述给姜辞听。
“更‘不为己用’的人?”姜辞困惑地重复着这句话,满头雾水。没有足够的线索,任他脑子再好使也串联不起来,只得朝阮如意道:“掌柜的,不如先把昨夜发生的事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