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困困的小玫瑰

9、第 9 章

　　闻超人发过了火儿，命人将双方都扔进了地牢。蒙岳等人也被他一并撵出去外头“罚站”。

　　“让邦郡兄看笑话了。”再无闲杂人等，闻超人脸上的怒气消失无影无踪，平静地坐回主位。细看时才能发觉，他嘴角似乎勾起小小一角，心情竟然还不错。

　　邦郡与庆伟相视一笑，了然道：“一并扔进去，不怕小野猫吓破了胆。”

　　闻超人嗤笑一声：“他胆子大的很。”回想起那双亮晶晶写满桀骜不驯的眼睛，唇角又是一勾。

　　一起用了午餐，邦郡和庆伟起身告辞。闻超人没有多挽留，待二人离开闻家，就黑着脸叫来了蒙岳。

　　“提拔你做首席，你应该清楚，我要的是家里能风平浪静。”

　　蒙岳脸色巨变悔不当初。他没想到，闻超人早就知道他偶尔敲打新人的手段，只是此前一直不动声色。他是错过这场考验了。

　　他脸色灰败，这时候死咬着不认也是枉然，他干脆利落地认错道：“属下再也不敢了。”

　　闻超人不置可否。他以前有意纵容，帮助蒙岳立威。但蒙岳近来愈发胆大，明目张胆把他这个主子当成震慑他人的工具，这是他不能忍的。

　　也许，自己该换个更顺手的人了。

　　蒙岳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却不知道首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从闻超人处出来，他就去了刑堂地牢。那里，顾灵钰和尹广军正分别关在两个对面的牢房里。虽然一样是黑黢黢的地牢，可只要有心，一样分的出三六九等。

　　惹了祸，顾灵钰毫不意外自己会被惩罚。但他气不过尹广军在对面有吃有喝，还有一个草垫子坐，自己这里却满地没过脚面的水，让他连坐一坐都不行。

　　虽然被一并扔进地牢里，但尹广军似乎有恃无恐，气焰比在外头时更加嚣张，隔着笼子对顾灵钰挑衅。

　　蒙岳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了。见到蒙岳，尹广军大喜过望，两手扒着笼子殷切到：“蒙大哥，都是这小子挑衅，不然也不会惹怒了少爷！我…”

　　话没说完，蒙岳冷冷一瞥，尹广军这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蒙，蒙大哥？”

　　他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一人二十鞭。现在执行。”

　　尹广军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视线落在蒙岳泛着寒光的眼睛上，尹广军又是一颤，绝了让蒙岳替他出头的念头。他本就是替蒙岳办事，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借此让蒙岳纳他为心腹。

　　这样想着，尹广军咬紧牙关不再做声。蒙岳暗中松了一口气，让人打开牢房，将两人分别提了出去。

　　他们的眉眼官司逃不过顾灵钰的眼睛。打小摸爬滚打长大，他不是天真可爱的娇花。用脚想也知道，同样的惩罚，尹广军若是脱层皮，他大概就要伤伤筋了。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初来乍到，又不懂驯服。自己找的哑巴亏，跪着也得挺过去。

　　只是他不明白，不过是无意间坑了康义一回，何至于每一个人都把他当成敌人。他自问进入闻家前虽然张扬，可也极少与人结仇。偏偏入了闻家之后，似乎八字不合一般，处处都遭人冷眼惹人忌讳。

　　他有心问个明白，只苦于无人可以询问，只能按下不提。蔫头耷脑地被人吊起来，袖子滑落，露出一双白腻的手臂。他闭上眼睛准备领受这顿皮肉之苦。

　　很快就有人提着鞭子过来。那鞭子通体乌黑，其内隐隐透着血色，像是沾染多了鲜血才浸成这个颜色。闻家家法果然厉害，捱了不过七八下，顾灵钰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被冰水浇了几回，模模糊糊醒来时耳听刑堂的人才刚数到了十五。门被人打开，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一个比寻常侍卫更纤细一些的身影。那人走到行刑者身边，说：“行个方便。”

　　行刑者轻易就将鞭子交给他，只叮嘱一句“别太过火”，就将空间留给那人。

　　顾灵钰眯起眼睛试图让模糊的视线更加清晰。纤细的身影提着鞭子走进，一张冷若冰霜的娃娃脸带着一种怪异的冲突感，让人不禁绷起了神经。

　　娃娃脸站在他面前，似在仔细端详。可顾灵钰却觉得他并没有在看自己的脸。小臂被如有实质的视线来回剐了一遍，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唰”

　　一道乌光闪过，鞭子出乎意料地落在顾灵钰的手臂上。鞭子末梢卷过，在小臂上留下一圈血痕，伤处缓缓渗出血珠。

　　手臂很疼，可再疼也比后背的伤口轻了许多。有那么一瞬间，顾灵钰甚至觉得眼前的人是友非敌。

　　念头一闪而过，娃娃脸又给顾灵钰的小臂添了四条红痕。顾灵钰直直盯着他，希望能从那张娃娃脸上看出什么，好能稍解他心中的疑惑。

　　他努力睁大眼睛，娃娃脸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轻笑一声缓缓走近。他身量纤细，但个子并不矮，比顾灵钰高了半个头，肩背也宽阔有力。走到近前，他垂头看向顾灵钰，从那双惊恐的眼睛里寻找着自己的倒影。

　　“看清楚了吗？”他说。

　　顾灵钰身子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直视他眼角眉梢暗藏的狠毒。

　　“你似乎很好奇。”

　　“知道吗，你留下的痕迹，和这个一模一样。”娃娃脸在顾灵钰耳旁低声说着，声音像是怜惜又像低叹。在顾灵钰茫然之时，他的手蛇一样在顾灵钰小臂的伤处游走。五指张开，又猛然攥紧。拇指上一只翠玉扳指贴着皮肤沁出微凉。

　　“啊——”

　　痛苦之中顾灵钰死死盯着一抹翠绿。那翠绿与闻超人手上的那只十分相似。他曾以为，闻超人手上的翠玉扳指将是载着他一家脱离苦海的仙舟，可后来那扳指却成了他遭受一切苦难的导火索。而这一抹翠绿…

　　顾灵钰灵光乍现，蓦地想到，他被从明兰姐店里绑走那天，曾以灵力为锁，短暂地捆住闻超人的小臂。挣脱之时，闻超人的小臂上就有数圈浅浅的红痕。

　　所以，这是闻超人刻意吩咐的吗？

　　翠绿在顾灵钰小臂蜿蜒，好似一株生长在他皮肉之中的藤蔓。他想到曾经在人间客门口见到的两只人体花篮，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为闻超人的睚眦必报感到阵阵胆寒。

　　刑堂的门开了，娃娃脸表情，瞬间变得谦恭柔顺。他站起身，对来人浅浅颔首。

　　“老爷在清雨亭。”

　　娃娃脸面色微变，离开的脚步竟有些慌乱。他紧张地扯了扯衣角。

　　等到清雨亭，闻老爷身后一如既往站着鬼眼。额头中间那只血红的竖眼滴溜溜地转。

　　闻老爷正握着拳头大小的紫砂壶闷仙茶喝，把人晾在一边先喝了两泡才抬起头，甚至都不需要敷衍地说一句“没注意已经到了”。

　　闻老爷眼睛在娃娃脸光秃秃的手指转了一圈，一贯慢条斯理的语气：“继梦，你三哥的人探到了一处仙府遗迹，你准备准备，下个月跟着过去。”

　　娃娃脸闻继立刻点头，再乖巧不过。

　　闻老爷又耐心问了问最近的修炼就打发人去了，看着闻继梦走远，便丢了手里的紫砂小壶。

　　方才爱如珍宝，现在弃如敝履。只不知他心底厌恶的到底是壶还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