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院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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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紫芝诗云：“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时间，在看不见边际的雨夜中悄悄流逝。
黑幽幽的天空，哗啦啦的雨声，此时此刻，傅吟姝的脸上，平静无波。
她的前方，好似层层不断的雨雾，遮住了她的视线，也消磨着她的意志和决心。
现在，她似乎有些看不真切，而她的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中，还残留着孔明灯轻若鸿毛的重量和触感，她想：或者，早在辰王府和傅府相熟之后，她的人生，就注定了难以一帆风顺吧！
幸福啊，这两个字，真的与她无缘了吗？
站在房间门口，青慈的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她一会儿扭头看看屋内案几上红色的孔明灯，一会儿又转头看向屋檐下小姐的侧影。如果不是怕打扰到静静沉思的小姐，她还真想踱步走来走去，好过没有指望地站在一旁干着急。
屋外，雨还在不断落下，距离子时，真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雨啊雨，快些停啊！
只要现在停了，明天，不，后天……之后连续下上七天七夜都不要紧啊！
小姐的孔明灯还没升上高空；小姐的心意还没传达出去；小姐的幸福还没开始起步；小姐的未来还没交托给人……
老天啊老天，请你快些让雨停下吧！
只要小姐的孔明灯升上高空，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必定终身谢恩啊！
傅府，院墙外。
荆戈见宰相大人只手撑着雨伞，一动不动地站在傅府院墙外，盯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心里，不免也感到了些微焦急。
他们站着的地方，正是傅家大小姐傅姑娘的院墙之外。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猜测大人会不会一时情急，做出了夜闯傅府大小姐院子的事情……还好，一切都只是他多虑了。
如果，大人有此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作为大人的贴身侍卫，也会遵命行事。更何况，只是翻个院墙的事情。
他和大人在雨夜中行路，鞋子打湿了大半，衣裳的下摆也都打湿了，这样的雨夜，还真是有些漫长难耐啊！
眼见子时越来越近，大人手中的拳头也越捏越紧，荆戈觉得，自己的额头似乎都冒出了一丝冷汗。
如果……错过了今夜，大人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呢？
在心里摇了摇头，荆戈根本不敢深想。毕竟，大人做事，向来果断坚定，只有在面对傅姑娘的事情上，大人才会沉吟深思、犹豫不决。
希望今晚，大人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然……
不再胡乱猜测，荆戈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现在，他只管保护好大人的安全，尽责地陪在大人身旁，其他的，就全交由老天做主了。
傅府，院墙内。
傅吟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她的鞋尖，也被无情的雨水打湿了。被雨水打湿的部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有点儿冰凉，又有点儿微寒。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地面，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容，绽放出了一个浅淡迷人的微笑。
如果，不是在三日之约的今天，这样的夜雨，她该是会像往常那样，趴在窗台边，静静地欣赏美丽的雨珠吧！
心里的忧急，让她变得有些哀伤和苦涩，竟然忘记了平日里最常做的事情。
雨声啊，那是她喜欢的声音！
在这一刻，她闭上眼睛倾听，可还会有心喜舒坦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傅吟姝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夜色中的院子，她的眼里，似乎有着一丝的难以置信。
当她回头看向屋内时，只见青慈两手抱着红色的孔明灯，喜不自禁地从房间走了出来。
“小姐，小姐！雨停了，雨停了！”这是青慈兴奋欢呼的声音。
“雨停了？”许久没有说话，傅吟姝开口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
“嗯。”青慈点头如捣蒜，高高举起手中的孔明灯，开口说道：“小姐，点灯吧！”
太好了，老天听了她的祈祷，雨真的停了！看样子，小姐和宰相大人，他们是老天认可的良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啊！
傅吟姝看着高空，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青慈，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慈闻言，笑着答道：“回小姐，还有一刻就子时了，现在还有时间。”
“嗯。”傅吟姝低喃，“还有时间。”
伸手接过青慈手中的孔明灯，傅吟姝的眼角眉梢间，带了浅淡温柔的笑意。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手中的纸灯笼，无比美丽。
原来，人的心情，真的会随着天气起起伏伏啊！
轻扬唇角笑了笑，傅吟姝在心里摇了摇头。
天气？不，不是。
微仰起头，看着庭院中熟悉的一草一木，她想：影响她心情的，应该是已经被她记在了心底深处的宰相大人吧！
她，感谢上天垂怜，让她能赶在最后一刻，将重要的答案，借由这浓密的夜色，传递给当朝宰相封大人。
封肃瑾。
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宰相大人的名字，傅吟姝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发芽，而她，为之欣喜不已。
脑海中的思绪，明朗而清晰，傅吟姝抬眼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开口笑道：“青慈，点灯。”
“是，小姐！”青慈早已做好准备，不一会儿，她就点亮了小姐手中的孔明灯。
火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傅吟姝仿佛看到了发芽的种子开出的灿烂花朵，这样的感觉和美景，她，该是终生难忘吧！
轻轻举起手中的红色孔明灯，慢慢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傅吟姝一直仰望着不断上升的孔明灯，直到青慈欢呼的声音响起，她才真切地感觉到：手中的孔明灯，真的飞向了高空啊！
唇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傅吟姝在心底轻问：“宰相大人，我的回答，你可满意？”
夜风轻柔，吹动了她额前细细的碎发，这样的温柔轻抚，让她的心情，倍感愉悦。
夏日的晚风，很清凉啊！
傅府墙外。
忍耐，是封肃瑾认识傅吟姝之后，常常会刻意去做的事情。
为何？
因为……佳人，还不是家人啊！
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不断从伞顶滑下的雨水，望着漆黑一片的傅府上空，封肃瑾的心里，不禁也开始变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人生中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很是懦弱失败。
早知如此，当年，他就应该直接上傅府登门拜访，那样，哪里还会像今日这般隐忍无奈呢？
今晚的这场阵雨，好似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一样，一刻不停地宣泄奔腾，好像不将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完，它就不愿轻易停摆似的。
他的心啊，竟也随着这场夜雨，起起伏伏，变化不定。
或许是仰头看了太久，又或者是等了太久却没看到任何结果，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湿漉漉的地面，沾了污垢的鞋子，打湿了的衣角下摆，不停流动的雨水……
这一刻，封肃瑾忍不住轻轻闭上了双眼，一直紧紧握住的拳头，也有意无意地慢慢放了开来。
三日之约啊，唇边轻扯出一个浅淡的嘲讽，他想着自己以为万无一失的方法，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外啊！
或者，也不能算是意外吧！
如果，傅姑娘真对他有心，早在今夜雨落之前……不，早在第一夜或第二夜，她的心里，应该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吧！
他度日如年地等了三日，结果，傅姑娘到最后都还不能给他一个答案吗？
红色的孔明灯，他一直期盼着能从傅府上空升起，但是，连白色的孔明灯也迟迟没有看到踪影，所以，他私以为，傅姑娘对他，是有心的。
今夜，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吗？
傅姑娘，是感到为难，还是……她也有她的难处，只是，他不知道呢？
胡思乱想了许多，脑袋都变得有些昏沉无力，封肃瑾的心，也渐渐如此刻的夜雨般，冰凉、微寒。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觉得所处之地安静异常。
再次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傅府外墙，封肃瑾发觉，雨，竟然停了！
不敢置信地将手伸出伞外，封肃瑾忍不住开口低问：“荆戈，雨可是停了？”
荆戈早自家主子一步发觉了夜色的变化，还不待他开口告知，大人自己就亲口问了，他立马低头回道：“是，大人，雨已经停了。”
说话间，大人手中的雨伞，竟已不觉掉落地面。
荆戈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大人，见大人唇边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忍不住转头看去，傅大小姐的院子上方，竟然升起了一盏孔明灯，而且，还是红色的。
感染到了大人此刻的好心情，荆戈觉得，这三日，不，是这三年以来的等待，大人算是值得了啊！
“现在什么时辰了？”
耳边传来大人的问话，荆戈想也不想地开口答道：“回大人，距离子时，已不足一刻。”
“一刻啊！”封肃瑾微笑开口，“足矣！足矣！”
抬头望向远方，夜空中的孔明灯越升越高、越飞越远，而他的心，也如乘云驾雾般，轻松惬意、畅快无比。
傅姑娘，她，也喜欢他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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