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后山种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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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寺的后山本是一片长满树木的绿色荒山。因树木过高，林子过密而无人进入。后来随着青山寺的日益繁华，山上逐渐被和尚们开垦出了很不均匀的分散状小块田地。
夏维安这是第一次到后山来。
她原先被官府的人看着，虽说限制在了寺内，却也不能随意乱窜。后来是整日想着赚钱，就更不会想着去别的地方看看。
三人从后门出去，走了一条并不怎么宽敞的土路。
后山的菜地依山开垦。因为地势的崎岖，大多田地都连不成片，只一小块一小块分布在这些密林里。
“寺中和尚不食荤只食素，故而在开垦林中田地后，便成了自给自足的种植方式。每日寺中都会安排不同的和尚上山浇水或施肥，若是遇见种植或是收获的季节，更是整个寺庙的大事。需要寺庙里的所有人都一起到山上去。”
梧砚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注意着身后的脚步声，以免她们第一次上山，在这茂密的山林里迷了路。
“像是平日里，若是寺中的厨房需要做什么菜而少了，也会单独派人去山上采摘。”
他觉察到身后两个人脚步的速度慢了下去，就停下来等了等她们。
山路比较崎岖，再加上这一条路又几乎都是在爬坡，故而若非常年在这山上行走，许是爬个一盏茶左右的工夫，就会开始喘不过气了。
“施主平日里若是想来后山转转，只需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这山上的路都能下山，施主倒是不用担心最后回不到寺中。只是可能会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三人并未走太远。
寺中耕种是轮班制。今日正好轮到梧砚。
他早课时遇见了负责伙食的僧人，被叮嘱需多拔一些萝卜到厨房。
入秋后住持他们又组织寺中僧人新种了萝卜苗，加上之前种的那些蔬菜，春秋往复，需要浇水的地块累积起来委实算不得少。
夏日种的萝卜在当下的季节正好可以采摘。被伙房叮嘱多拔点萝卜也无可厚非。
故而如今三人停下的地方，虽说七八步就能走完一边，总共超不过二十个种坑，却全都是绿油油的叶子和露出来大白屁.股的喜人萝卜。
仰起脑袋往远处看看，还能看到灌丛后的其他小块菜地。
后山无旁人，除了风吹过高大密林的沙沙声响以及偶尔飞跃过的声声短促鸟叫，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清脆溪流声。
哗啦啦哗啦啦的，像是从积累的落石上流下。
每日浇水的僧人可以选择不同的时间从后门离开，但是回去的时候，必须把摘下来的菜带回去。每三日都会有伙食僧人去后山检查，看看是否都已施过肥或是浇过水。
“这两日雨水不太多，所以来浇水的僧人到后山总是需要费些力气。”
梧砚说着，从田地旁边提起了一个桶，看向她们：“你们也可以随意到处转转，只是不要走太远。山上常有虫蛇出没，若是遇见意外，恐怕来不及赶到。”
他叮嘱过后，便提着水桶离开了。
夏维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身形隐藏在那些灌丛之后，并未挪动脚步。
她本以为这个和尚是个花和尚，应当是不怎么着调的。毕竟跟长公主都发展出风流韵事了，若真是只聊过几句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传言出现呢。
却原来这人对谁都这般和善。
身后，杏儿扯了扯她的袖子：“三娘，咱们要不要跟他打听打听赵闻德的事？”
夏维安回过神。
的确，若是想要打听赵闻德，此时确实是个好时机。如今这块林中就她们二人和这和尚，并没有第四个人会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见到她犹豫，杏儿补充道：“咱们打听赵闻德也算不上是特殊，她毕竟是九卿之一的女儿，想要与之交好的人也不少。杏儿以为，就算咱们暴露目的也算不得大事。”
她说完这句话，就见到那位去灌丛后打水的和尚已经从那里走回来了。于是停下了口中的言语，依然如同刚开始那般，跟在夏维安身后。
女子并无太大表情。
她看向边上放着的那几个桶，走过去提起来一个示意杏儿跟上：“我来搭把手吧。”
梧砚没拒绝。
等夏维安和杏儿分别提着一桶水回来帮他干活的时候，夏维安便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最近我有个信佛的朋友要过生日了，想送她个礼物。不知道师父有没有什么推荐的东西？”
之所以提出去提水，就是趁着溪流声动掩盖她和杏儿谈话的声音。
最后的决定还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趁着这个鲜有的好时机就把问题问出来，早日得到答案，也好早点准备给赵闻德准备初见礼。
她看着疑惑看过来的梧砚，原本就有些轻微忐忑的心跳愈发快起来。
耳边有瞬间的寂静。
梧砚似乎并未多想，随口说道：“今日夏施主见到的那位赵施主，正巧家中长辈过寿，她送的是手抄佛经本。”
夏维安猜到他要说这个，挠了挠头尴尬否决：“不瞒师父所言，夏某实在是字不好。抄佛经送不出手。”
梧砚似乎没想到女子给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眼眶微睁，似是惊讶一瞬。忽而又背过身去，像是在沉思。身后夏维安和杏儿二人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态。
只是片刻，就听见他轻轻地嗤了一声，却是笑了出来。
随之，便见到他摇头无奈弯下腰去，重新开始为这些菜浇水，动作自然流畅，似是随口而问：“不知施主想送给的是什么人？”
“一个……不太熟的姑娘家。”夏维安想了想。
那和尚的动作微顿：“施主是想与其拉近关系？”
“对。最近遇见了几个比较棘手的事，可能需要她来帮衬着解决一下。”
和尚停了动作，回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照射，眼中光亮愈盛：“是赵家施主？”
夏维安没回答。
但是耸了下肩。
意思已经十分明了了。
既然刚刚已经做好了决定，此时被猜出来，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闻德的身份显而易见，就算所做之事与商业无关，但就其地位，都会想着巴结她。
夏维安看见那和尚又笑了出来。
梧砚轻晃着脑袋，抬头看向不远处从树叶的缝隙里流淌下来的浅色光束：“前些日子赵施主曾经到寺中想要寻一件玉佩。但是当时寺中经过开光的玉佩已经被长公主带走了。故而无功而返。”
夏维安眼睛亮了亮。
“——所以现在有了？”
和尚回过头：“有了。”
他只跟夏维安的视线对视了片刻，后来就又弯下腰去给这些菜浇水。
夏维安觉得他憋着话没说，心中有些急：“和尚，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梧砚没说话。
她丢下桶，踩着萝卜旁边湿漉漉的土壤跑到那和尚身边：“和尚！”
梧砚倏而直起身子。
夏维安在他转身之前堪堪停住。
二人隔着一个萝卜苗的距离，一个岔开腿手里拿着瓢神色无奈，一个笔直站着双手背后仰着头绷嘴。
对视的气氛有些许微妙。
梧砚叹了口气：“寺中有些物件并非钱财可买。”
换句话说，只给有缘人。
“有缘人，”夏维安明白他的意思，愈发郁结，“跟钱财还不是一个意思？历来不都是谁捐的善款多，谁就是有缘人。长公主肯定是有缘人，你们不就是巴结她的皇家身份。还有那个赵闻德——”
而且所谓开光不开光的，不过就是往上加了个虚无缥缈的神佛庇佑，单就论物件而言，也贵重不到哪儿去。
她心中郁闷不吐不快，说话也开始没分寸起来。
梧砚少有正色打断她：“不要污蔑佛祖。”
夏维安愤愤“哼”了一声。
她以为自己和这东西没了缘分，幽怨地跑回去继续拿着桶浇水。梧砚喊住她：“若是真的想要，也并非不可。”
他浇完地站在一边，笑眯眯看着她好奇的目光：“再去打桶水，帮我把萝卜拔完就给你。”
于是后半程，就是梧砚站在田边的地上，看着夏维安在地里到处跑。
萝卜倒是拔挺快。
后来他提着水桶去了另一边的田地，等浇完水回来之后，见到的便是夏维安撺掇着女婢杏儿，两个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根萝卜，坐在边上的小土堆上，姿势洒脱生啃自在。
和尚眉头微蹙，握着随地捡来的树枝往虚空一拍，佯装生气：“偷吃。”
夏维安嘎嘣啃萝卜的动作一僵。
抬头看他的时候，嘴里还有尚未吞进去的小块边缘。白兮兮地在唇前发光。
反应过来后，女子倏尔双唇往前一裹，把那块萝卜彻底咬在嘴里，下意识回头看向身侧的女婢。
杏儿握着刚啃了几口的萝卜愣愣看她。
哪知片刻后，忽然听见自家三娘清晰可闻的心虚声音：“你要是想吃，我把杏儿那根掰一半给你。”
杏儿愣住：？
差点把萝卜卡嗓子眼里。
主子话音刚落，和尚突然笑了出来。
夏维安眨巴着眼睛，生硬地试图换话题：“萝卜都拔完了。你答应过的事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和尚把桶还摆成原来三人过来时的初始样子，一把将夏维安面前已经摆满萝卜的箩筐背到自己身上：“走吧，等回去了我就把东西给你。”
两个人一边啃着水灵灵大萝卜，一边老神在在跟在那僧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从后山下来。
许是因为僧人没再管她们偷萝卜吃的这件事，主仆二人嘎嘣嘎嘣的声音愈发大起来。
忽然前面传来一声笑。
夏维安听不真切，疑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头。
那僧人只有个背影，笑声却愈发真诚。似乎是连带着胸腔都开始共鸣的笑意。
女子有些不满：“和尚你笑什么？”
那和尚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笑声没了，只唇角还勾着：“没笑。”
“瞎说，我跟在后头这么远都听见了，”夏维安顿了顿，胳膊肘撞了下还在啃的女婢，“是吧杏儿。”
女婢慌里慌张咽下，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和尚嘴硬：“确实没笑。”
只是言语之间隐约有短促的嗤气，像是忍不住出声，委实没多少可信度。
似是发觉自己的笑容有些收不住，那和尚索性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夏维安颇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和尚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梧砚心虚，脚步加快起来。
却忍不住笑。
倒没什么旁的原因，不过是刚刚见到她啃萝卜的那一瞬间，大脑里出现了些场景。
那些不知道发生在何时的画面里，女子嘴里叼着厚得几乎成块的萝卜片，嘎嘣一口嘎嘣一口，神色郁郁盯着桌前文书。
表情动作，与夏家女娘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后山种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