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30、第 30 章

　　距离陈宇上一次面对面地见顾魏，已经快要半年了。
　　年关将近，顾魏有返乡探亲假，陈宇则是配合全市打黑扫毒活动，要日夜坚守岗位，24小时待命。市局给单身男青年排的值班，尤以节假日为主，这是为了适当照顾有家小需要照顾的基层警员。像陈宇这样的，在此时可谓当仁不让，是执勤轮岗的主力军，110人手不够的时候，缉毒组也得抽调人手协助各地派出所出警。
　　所以顾魏回来的时候，他没空去接机，顾魏当夜在他们的小家，竟然还是独守空房过的，直到第二天早上陈宇轮休，他回家的时候，顾魏又出去了。
　　陈宇觉得他离被甩真的不远了，顾魏越是对他表示理解和支持，他心里越是发慌，宁可顾魏能够作一作，闹一闹的。比方赵启渊已经在年前再一次被甩了，一直在嚎情人节又要一个人过，还约陈宇一起。
　　陈宇嫌弃地推开他，“我可是有对象的。”
　　赵启渊问：“你吹牛吧，那天碰到个华清附属的，人家说消化科的小薇是护士，根本不是医生，而且人家好好在医院上班呢，没有去援疆啊。”
　　陈宇高深莫测，“此小薇不是彼小薇，等咱俩结婚了，你记得随礼就行。”
　　陈宇打着哈欠，给顾魏发微信。
　　小雨：“人捏？”
　　小薇：“在家当孝子。”
　　小雨：“年夜饭能去你家蹭不？”
　　小薇：“你没有家吗？”
　　小雨：“我都以身相许了，生死顾家人，死是顾家鬼，你要对我负责！”
　　顾魏停了一会儿，终于给了指示。
　　小薇：“我爸妈说，大过年的，也该见见亲家了，大家坐一桌吃个团圆饭。”
　　陈宇略一紧张，说是去请示一下爹妈的档期。
　　顾魏在厨房里帮阿姨打下手，看到陈宇久不回微信，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让一个海王睡了，竟有一丝少女般的患得患失。
　　顾守诚经过大半年的理疗，身体已经恢复地七七八八，就是右手握力还比较差，吃饭经常拿不稳筷子，只能用勺子。反倒不吃饭的时候，就拿个筷子边看电视边练习夹豌豆，把豌豆从这个碗里，一颗一颗夹到那个碗里。另外他说话口齿不太清楚，为了努力说清楚，语速就比较慢。
　　顾魏发现他鬓边头发白了好多，大半年仿佛老了十岁，心中便十分唏嘘，。如今他和父母说话客气多了，不再用刻薄的俏皮话去呛人，要是爹妈联合训儿，他也乖乖垂首，眼观鼻，鼻观心，乖巧温顺。
　　比方和陈宇吃年夜饭这个事情，就成了这两天顾家上下讨论的重点。
　　顾家爸妈本来以为他去援疆，假以时日，小两口感情淡了，自然分手，要是和髙浠培养出感情，那就更完美了。
　　然而现实残酷，顾魏当了一天不到的孝子，就提出来让陈宇到家里来吃年夜饭。年夜饭一吃，这不是等于承认他们的关系？这怎么行？而且顾魏找了个男朋友这件事，已经由顾肖传到顾守诚老弟家里，再由妯娌在亲戚间传开了。亲戚们纷纷表达了一种夸张的恍然大悟，其实大半都在腹诽：顾魏这样的天之骄子，三十出头了还不结婚生子，一点也不意外！这样亲友们就此打消了给他介绍对象的念头，转而考虑如何安慰顾魏父母，亲友群里以前还交流世界医学发展进程，欧洲难民问题，非洲援建团队建设，现在基本上都在聊谁谁家的儿子在美国和男朋友代孕了一对双胞胎，混血儿太可爱了，简直是小天使。
　　顾魏的家族群不是博士就是硕士，顾肖这样不学无术的也好歹本科毕业，正跟着妈学做生意。因而大家都很有眼色，没有谁提出来把顾魏送去治疗一下，把他掰直了，那通情达理的程度，简直比顾魏的亲爹妈，更像亲生的。
　　方晓月私下里和顾守诚抱怨的时候就说：“都说风凉话，那是事情没摊到他们头上。”
　　事情已经摊到自己头上了，认命是不甘的，总之还得想办法，毕竟儿子只有这么一个。方晓月自认已经作出很多让步，算是通情达理的高级知识分子家长，顾魏也该知足了。比方她跟他旁敲侧击地说去国外代孕的事，顾魏竟然完全没这个想法，认为现在自己和陈宇都很忙，不想要孩子。
　　顾肖可是开年就结婚了，说不定今年年底顾魏这个堂弟就能升级当爸爸了。
　　陈宇迟迟没让他父母出来和顾魏见面，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这小子压根没跟家里出柜。只要陈家父母能管住儿子，就不用顾家出头做这个恶人了。到时候方晓月去赔礼道歉，说是顾魏勾引小男孩，是他们顾家教子无方，她都可以，跪下来都行。
　　顾魏是博士，陈宇那种公安大学毕业出来的，想也不是中学里好好读书的料，怎么配得上他们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方晓月更加不能相信，陈宇这样的会有一对通情达理的父母，能完全支持儿子找男人，以后让他们老陈家断子绝孙！
　　快吃中饭的时候，陈宇竟然亲自提了礼物登门拜访了！
　　他手里提着两个包装袋，方晓月一看LOGO就有些吃惊，这里面是价值好几万的奢侈品包包，另一个包装袋里是个她之前想买，顾守诚觉得浪费的理疗仪，专门针对手部精细活动恢复的，一般市面上找不到，得去德国订购。
　　方晓月第一反应是山寨货，仔细看看竟然也分辨不出，果然现在的山寨货越做越高级了。
　　陈宇进了屋，跟叔叔阿姨问好，又急忙赔礼道歉，因为顾魏离开的大半年里，他身为晚辈，总是工作忙，也没尽到照顾父母的义务，连去医院做理疗都不能接送。
　　方晓月便道：“也没什么，现在出门打车还是方便的，而且医院都是熟人，会照顾着一点。”
　　陈宇主动打开了理疗仪的包装盒，要让顾守诚试试，说这个是自己妈托了人去德国订购的。
　　顾魏嘲弄道：“现在物流这么慢吗，德国订购一个机器要大半年才走过来？别跟我说特别开了一条生产线？”
　　陈宇道：“东西是早到了，我来叔叔阿姨家好几趟，这不是老吃闭门羹嘛。托人送过来，又给我退回去了……”
　　顾魏赶紧打哈哈，“来，看看你这个神器有什么疗效！”
　　顾魏拿起说明书在看使用手册，帮着调试数据，一边介绍西门子的这款理疗仪功效多么神奇，现在他们医院想进口还进口不到。虽然医院有大型理疗器械，但是设备早已陈旧，这种新开发便于携带的家用型小巧理疗仪，至今很难配置。这么贵的仪器，让病人租了带回家用，弄坏了不好赔偿，留在医院使用病人有意见，为了这么个小小的设备专门跑医院很不值当，反而大型设备，又带不回家，看着就很强大，病人就乖乖跑医院来了。
　　方晓月的妈妈有点儿不信邪，拿过说明书跟着看起来，她一脸狐疑，还是坚定地认为是陈宇的骗术越来越高明了，警察都能抓诈骗犯，可见警察的狡猾程度更高一筹。
　　陈宇说自己父母年夜饭肯定不能来吃了，不过年后有假，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吃饭。
　　年前年后，也不差这么几天，就这么敲定了。
　　方晓月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不会去网上租父母吧？”
　　顾魏受不了：“妈，当初你也觉得陈宇是我网上租来的男朋友，合着我还要再租老丈人丈母娘啊？”
　　陈宇也赶紧道：“我爸和我长得挺像的，真的，不信我给你看看照片。”
　　陈宇于是从手机里划拉出照片，都是他翻拍的一些旧照片，里面一个穿警服的小伙子拿着吉他在弹奏，看起来果然和陈宇有八九分的相似。陈宇又解释，“最近这两年他们都忙，在外面跑得多，很少拍照了，我妈是觉得自己老了不好看了，我爸是工作原因，不能多拍照。反正过两天他们来，叔叔阿姨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言谈间，陈宇对自己的父母是充满崇敬的，这让方晓月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能多听少说。
　　陈宇又说了自己亲戚家的一些孩子，他爸爸家这边三代单传，人丁并不兴旺，不过妈妈这边有两个姐姐，所以他表兄弟姐妹很多。他一个表兄是空军飞行员，跟他妈在一个地方，但不是一个单位，另一个表兄是维和警察，常年在非洲出差，自己没有表兄们出色，就在本地当个小警察混日子。
　　顾魏牵起他的手道：“缉毒警是最危险的警种，你哪里就不出色了？你也是破过大案要案的，但是因为工作性质，都不能公开受表彰。在我眼里，你和你的表兄们都很了不起，是国家的栋梁，是中华好儿女。”
　　陈宇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挠挠后脑勺的头毛。
　　方晓月不好在这种时候甩脸色，顾守诚赶紧道：“来来来，吃菜！”
　　方晓月不依不饶，表现出对空军飞行员的好奇之心，也对非洲生活的向往，因为搞不好过几年，顾魏还可能去非洲援建，她要看看陈宇的表兄们。
　　陈宇就又在手机里翻，翻了好一会儿，还真翻出几张照片来。
　　表兄们英姿飒爽，而且眉宇间的确与陈宇有相似。
　　“你跟你爸很像，怎么你又和你妈这边的亲戚很像？”方晓月提出质疑，怀疑照片是不是P的，虽然看上去的确P得很高明。
　　顾魏道：“这就叫血缘的力量啊！你不觉得陈宇爸妈有夫妻相吗？”
　　方晓月反正是没看出来。
　　不过谜底也就是这两天见分晓了，她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