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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道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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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仙台上的道观在大周名气太大,众人虽未见过,却都将这道观的主人奉为仙人,许多百姓盼着每年正月初八能一观仙人临凡。
沈知韫自然也没来过这道观,以为凭着这道观主人在大周的地位,道观定是建得美轮美奂,方能彰显道观主人的身份。
可真当她走到道观前时,才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道观,看起来甚至还不如京中一些有名气的道观精致。
古朴、宁谧,这是沈知韫对道观的印象。
许是因着少有人能到此处,这里的石阶已长了不少青苔,青草的香味扑鼻、林间的鸟啼,都抚慰了沈知韫方才那颗焦躁的心。
她环顾了下四周,除了直入云霄的古树还是古树,什么人也没看到。
“此处与我所想大不一样,”沈知韫驻足,“看起来也无人烟。”
谢恒闻言浅笑,这里可不是没有人烟。他们这一路上山,可是有不少暗卫隐匿着,离道观越近,隐匿的暗卫虽越少,可那身手却都是百里挑一的。
沈知韫不会武,自是没能察觉出来。
只是……
这小小的道观竟有如此多的高手护卫着,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护这道观的主人、为了拦着想要上山的人?
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小小的道观到底暗藏着什么样的玄机?与道观的主人又有什么关系?皇帝又知不知道?
只是仅凭那些暗卫,谢恒暂且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但他想,这趟也算是没有白来。
这另外的收获,更出人意料。
山风袭来,吹得顶上的树叶漱漱作响。
谢恒抬手轻叩门扉,很快就听见观里有脚步声传来。
不多时,观门开了,一个约莫十岁上下的小道童好奇地打量了两人几眼。
“你们……”小道童声音清澈,抢在谢恒与沈知韫之前开了口:“你们是来寻师祖的吧,他老人家正等着你们呢。”
此言一处,二人疑窦顿生。
难道此间主人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那请小道长前方引路。”
小道童肉嘟嘟的脸颊露出了些羞赧之色,请两人进了门后,转身上了门栓,继而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进了道观,沈知韫才发现,这外头看着不起眼,里头却是别有洞天。
古径幽深,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小道童终于停下了脚步,扣响了面前的木门,“师祖,您等的人到了。”
言罢,小道童也不等里头应声,一溜烟跑了,只留下沈知韫与谢恒在原地。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门开后是一方小院,左面架了一台水车,旁边是几块菜畦。
天虽回暖了,但京郊的农地还未播种,可这里的菜畦已是绿油油一片了。
右边是石凳石几,一仙风道骨的老人正在那处饮茶。
沈知韫观那人模样,想来就是那传闻中的仙人了。
她与谢恒一道过去,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那老道长便沏了两杯茶,抬眸:“世子、沈娘子,坐罢。”
听了这话,沈知韫与谢恒心中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他,只因这老道长唤世子时,是对着沈知韫的壳,唤沈娘子时,是对着谢恒的壳。
也就是说,他知道他们异魂之事。
“您就是辅佐太/祖平定天下的仙人?”
老道长闻言朗声笑了起来,一手捋着胡须,道:“老道可谈不上是什么仙人,那都是百姓给的虚名。老道早年间四处云游,道号清净散人,二位可以此呼某。”
沈知韫对他道号什么的并无甚兴致,但从他方才的话里可知,他确实是辅佐太/祖那位。
清净散人年岁已高,可双眸仍炯炯有神,清澈仿佛未染一丝尘间之事。
“正月初八,万年县地动。老道恰卜了一卦,卦显天降异象,看来这异象是应在了二位身上。”
这桩桩件件的,无需他们二人言明,清净散人便已尽数说了出来。
谢恒观他神色,也看出这并非是沽名钓誉之辈,便问:“那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沈知韫也急切地看向清净散人。
这天是降了异象了,但要紧的是如何破解。
他们男女异魂,其中有诸多不便之处,还是难以宣之于口的不便。
在两人迫切的注视下,清净散人摇了摇头,“老道偶得机缘,能窥得一二天机,已是不易,这破解之法,实在是无能为力。只是,这世间皆有因果,阴阳之序亦不可颠倒,想来终归会有各归其位的一日。”
清净散人每说一句,两人的心就凉一分。
这就好比是中了剧毒,却没有解药。
眼见沈知韫与谢恒满脸的失望,清净散人却是笑了,“世子与沈娘子也不必太过介怀,有时易地而处,说不定会别有收获。”
沈知韫心道,这刺儿是没扎在清净散人身上,怎会知道这种进退都会疼的滋味?
相较于沈知韫,谢恒似乎心宽许多。
既然暂时无法解决,他索性坐在了清净散人对面,品起方才的茶来。
“您与曾祖一道平定天下,我如今也能得您一杯茶,也是缘分。”
清净散人双眸含笑,“世子这话不错,真说起来,除了太/祖皇帝陛下还有沈娘子的曾祖这些老家伙,也没人饮过老道的茶了。”
他看着眼前的谢恒与沈知韫,似乎又是在透过他们,看向他们各自的曾祖父。
“老咯。”
这两字透着凄凉与酸楚,听得谢恒与沈知韫很不是滋味。
沈知韫也坐在了清净散人对面,随口问:“这么多年,此地就您一人?”
清净散人摇头,“初建观时,有约莫十来个修道之人,这些年也陆续故去了。如今这观中,除了我,也只有方才给你们引路的小道童,那是前两年老道我下山云游时,见他骨骼清奇,破例收的。”
他娓娓道来,仿佛与沈知韫等人不是初见,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沈知韫没疑心清净散人这话,他们进观后,确实只见过他和小道童。
但谢恒却是不信。
除了道观外那些身手上佳的暗卫,自进观后,他还发现观中的布局都是有讲究的,若是他们踏错一步,只怕会有暗器袭来。
这样一个暗藏玄机的道观,怎是清净散人三言两语能概括的?
谢恒不动声色查看着四周,清净散人继续与沈知韫说着话:“说起你曾祖父,老道与他亦交情匪浅。记得当年沛城被困,你曾祖父死守城关,以三千守军对抗五万敌军,守城半年之久,最后击溃了敌军,给太/祖争得了喘息之机。若非你曾祖父,这天下落于谁手,还未可知。”
沈知韫的曾祖父当年确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仅战功赫赫,还几次救太/祖于危难。
大周建朝后,太/祖论功行赏,封了八个国公,沈知韫的曾祖父为诸国公之首。
沈家这些年来也算是人才辈出,子孙未堕国公府门楣,当之无愧的国之柱石。
“你这小丫头命格好,你曾祖泉下有知,也不知是喜是忧。”
沈知韫觉得清净散人这话说得奇怪,若她命格好,那曾祖父自是高兴的,为何会生忧?两者岂不是自相矛盾?
况且若命格真好,又怎么发生异魂这等离奇之事?
“老道长,我的命格好在何处?”
沈知韫很是好奇。
清净散人看看沈知韫,又看看谢恒,而后以手指天,“天机不可泄露啊。”
沈知韫:……
不带这么卖关子的呀。
谢恒转头看着沈知韫,啧,顶着他那张脸做那等懊恼之色,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轻咳了两声,与清净散人道:“老道长这宝地清净至幽,想来能隔绝凡俗之事,不知往后是否还能来与道长论道?”
这道观的玄机,谢恒一时参悟不透,但清净散人也绝非只是避世之人。
他方才既然说除却太/祖等人,也只有他与沈知韫饮过他泡的茶,那谢恒便也顺势而为,试探一二。
“世子想论什么道?”
谢恒没言语,只以手点茶,在清净散人面前写下了一个“世”字。
他要论的道,是世道。
写下那字儿后,谢恒又迅速擦去。
沈知韫没看清,但清净散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清净散人:“此道可论。”
谢恒笑:“那得扰道长清净了。”
清净散人也笑了起来,那声音中气十足的,“看来我这清净散人,是不得清净了。”
他俩打哑迷似的,沈知韫全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可清净散人却没有多言的意思,反而对两人下了逐客令,“你们也扰了老道半日清净了,这便下山去罢。”
沈知韫愁眉不展,仍欲再问问异魂之事,可也清楚清净散人不会再多言,只得先行离开。
待他们一走,清净散人按动石桌下一处关窍,须臾之后,便有一身形矫健之人现身。
此人便是谢恒此前察觉到的暗卫之一。
“给甲字营传话,从今往后,就让他们以后尽归晋王世子差遣。”
暗卫不解:“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您就选定了晋王世子?”
清净散人摇头,“并非是我选定了他。”
而是那本就是天定之人。
“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暗卫垂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