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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打开灯,空荡的敞亮,初秋带着潮气的凉风从纱窗涌进来。

      唐无咎把药往桌上一放,拨通了装锁师傅的电话。
      他买了个电子锁。

      去年忘钥匙时就想买了,一直搁置到现在。
      每年一到秋冬就会这样,一个周期,下沉再高涨,继而恢复平静。

      “九点之前。”唐无咎举着电话,拿出一盒药,翻过来,读着包装后的小字,“嗯,麻烦您了。”
      各适用病症整齐细密地从左排列到右。

      唐无咎放下药盒,
      他并不打算吃。

      之前几年没吃过这些药,也没死了。
      只是不受控制。
      思维,行为,感官,情绪……像一副抽象画,怪诞荒谬。
      扭曲着,漩涡的尽头,是唐娟,是车祸,也是他自己。

      电子锁半个小时就装好了,唐无咎设好密码,把密码发到自己微信上,出门去了花臂。
      预约他的客人还没到,播着音乐,闹哄哄的。

      唐无咎拿了穿刺的工具,仰头对着镜子,消了毒,没点定位也没用夹子,捏住下唇向上扽,另一只手将穿刺针扎了过去。
      旋上两头的钢珠。
      铁锈味,不知道是血还是金属的味道。

      ——
      沈独怕被王旨他们灌酒,没跟着一起吃晚饭,回到出租屋点了份麻辣烫。
      洗完澡准备睡觉时,他发现被子上没有被罩。
      被唐无咎洗了。

      沈独拿出手机打字。
      -被罩呢?

      -阳台上晾着,你有别的被子吗?

      -没有,你在家吗,还是在花臂?

      -花臂
      -自己进去拿,密码102030,输完按井号

      沈独看着他那串密码,佩服他的勇气。
      -你怎么敢的?

      -小偷进去顶多抠点墙皮走

      沈独对着屏幕笑了,发了个抱拳的熊猫表情包。
      出门看见唐无咎门上的电子锁,他才反应过来。
      哦操,换电子锁了。

      -我也要换电子锁

      -合同上写了不能换锁

      沈独都忘了哪来的合同,想半天想起来,输入密码进去。
      里面有些乱,小偷来了倒不至于抠墙皮,还有家具可以搬。

      沈独抬脚,又落回原地。
      -用换鞋吗

      -直接踩

      沈独走向阳台,从裤衩子和短袖中间找到了他的被罩。
      晾衣服的杆子很高,沈独没在墙上找到可升降的摇杆,看着貌似是不能移动的。

      他直接将被罩从衣架上扯了下来。
      沈独发现变形的铁丝衣架居然没有恢复原状,从三角形,变成一个菱形。
      “操。”

      他照了一张发给唐无咎。
      -这个是不是复原比较慢?

      -不,它坏了

      沈独抿了抿嘴。
      -不好意思

      -不用管,我拽坏过一堆

      他说不用管,沈独就真不管了,拿着被罩离开,路过桌子时他瞥见桌面上放着一兜药。
      塑料兜是半透明的白色,贴着兜的药品露出形状,沈独见过这个。
      老妈癌症的时候吃的,精神类药物。

      脚步迟缓地停住,沈独距离桌子有半米距离。
      静默良久,他并没有凑过去细看,走向玄关推门离开。

      国庆后画室里的气氛明显变了。四方教室中的物品与时间,都紧凑压抑。
      还有两个月,联考。

      十几天过去,又下雨了。
      沈独午休结束前就坐下画画。临近打铃,老师高跟鞋踩着小碎步进来。

      她在教室里巡一圈,指着沈独旁边的空位问:“这儿人呢?请假了?”

      孙赫扬没来。

      “寝室呢吧?上午还在,发微信也不回。”有人说。

      “这节课考试呢,来个人把他叫过来。”老师拍了拍沈独肩膀,“你去,快点啊。”

      “好。”沈独站起来,“哪个寝?”

      “301”刚才回答老师问题的热心大哥说。

      在这上这么长时间的学,沈独还没来过宿舍楼,他怕耽误考试,满手铅灰都没洗,想坐电梯,进去后却发现按楼层需要刷教职员工的卡。

      又从楼梯爬上去,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沈独敲了两下门,没人应。门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连着门板一起抖动。

      等了半天依旧没开,沈独皱起眉,又敲两下。
      门板小幅度动了动。

      沈独啧一声,眼睛怼到猫眼前:“开门。”

      门开了条缝,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斜睨着他:“你谁啊?”

      “找孙赫扬。”沈独推开门。

      里面俩人叼着烟坐在床上,齐刷刷看着他。
      床边散落几个子弹似的银色小瓶子,被孙赫扬一脚踢进了床底。

      “孙赫扬,上课了。”沈独在门口说。

      “还上寄吧上。”孙赫扬很不耐烦,“老毛没发现吧?她要问就说我今儿个请假了!”

      “就是老毛让我来的。”沈独说。

      孙赫扬双手埋在手心,使劲搓两下:“操……”

      空气凝固,床底下的小银瓶再次滚出来。

      沈独面无表情地看着,没说话。
      他认识这东西,学名一氧化二氮。
      精彩了。

      忽然,旁边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大哥动了,飞起一脚把小银瓶踹进去,朝沈独逼近:“你他妈就说没找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独打量着他和后面俩人,最后目光落在床边:“我比较诚实。”

      “我告诉你。”白背心指着他,“你敢!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行了哥,行了。”孙赫扬在后面小声劝,“我跟他说,啊。”

      谁他妈说都没用。看他们今天这情形应该是吸笑气被举报了,刚得着消息不知道往哪跑。

      “省着话跟警察说去吧。”
      沈独转身,刚迈出两步,白背心骂着街冲了出来,驾着膀子要动手。
      还挺守信用,敢说就敢打。

      躲开他抡过来的拳头,沈独顺势拽住他的胳膊,反关节向里掰。
      沈独在白背心的骂声中把人按到墙上。白背心半边脸贴着墙,鼻头的肉被压歪,一张嘴唾沫星子全喷在墙上:“操.你妈!”

      其他寝室开门了,出来不少人,干看着或者掏手机录像,有劝架的被白背心骂了回去。

      宿管首先挥舞着扫帚从楼梯跑了上来:“哎哎哎!撒开!让你撒手听见没有!”

      沈独松开他,回头看了一眼。

      宿管身后跟着四五个警察。
      正道的光。

      “301寝的都蹲下!有人举报你们吸食笑气,都配合调查!”
      说着,其余警察闯进寝室,翻查起来。很快拎了整盒笑气和几包气球出来。

      “谁买的?!”警察拿着东西质问。

      “叔……”孙赫扬抱头蹲着,向上瞅着警察,“元旦装饰教室的……”

      ——
      三个人全被铐走了。

      沈独算是明白孙赫扬为什么月月没钱了。
      都他妈打气球用了。
      还他妈敢在寝室打。

      沈独刚回到教室坐了半节课,又被警察叫走,说是要了解情况做笔录。他跟着其余几个学生,一起坐警车到了派出所。

      举报人是301寝室的第四个人,他得有一米九,比沈独还高了半个头,说话却结结巴巴的,坐一半车还哭了。

      沈独跟他并排坐在长椅上等待问话。
      听着他吸鼻子的声音,沈独余光看见他好几次用手背抹鼻涕,实在看不过去,递了包纸。

      “谢谢。”一米九擤了鼻涕,抽哒两下,“哎,我真特害怕,他们说我敢说出去就捅死我。”

      沈独完全不会安慰人,垂眼看着地砖缝,说了句:“都拘留了,没功夫捅你。”

      地砖上闯入一双熟悉的鞋。
      沈独顺着腿看上去……和唐无咎面面相觑。每次都是这么戏剧。
      他唇下多了颗唇钉。

      沈独刚要开口,一个警察走过来:“孙赫扬哥哥是吧?您这边来。”

      唐无咎点头,目光还停留在沈独这边。
      他皱眉问道:“你也吸了?”

      沈独赶紧摇头:“我没有,我来做笔录的。”

      唐无咎这才跟着警察往审讯区走。

      目送他的背影,沈独眼角抽了一下。
      孙赫扬他哥?
      亲的还是干的。

      轮到沈独做笔录时,他有关孙赫扬的都老老实实交代一遍,还知道了供货商就是陈大兴。
      他很快放了出来,唐无咎同时从审讯区出来。

      “这么快?”沈独很意外。

      “我管不了。”唐无咎说,“得他妈来管,他父母都在外地出差。”

      “哦……”沈独检查一遍没忘东西,朝大门走去,“你真是他哥?亲的?”

      “表的。”唐无咎仰头思考,“他是我大舅表弟的媳妇带来的。”

      沈独倒腾不明白,只听出没有血缘关系。
      “这得拘留吧?”

      “孙赫扬带着那俩吸的,说不定判刑。”唐无咎轻轻摇头,“提醒过他,不听。”

      “你知道他吸啊?”沈独回头看他。

      唐无咎点头:“找我借了快半年钱,后来有次我不借了,他拿着笑气问我抽不抽。”

      “操。”沈独笑了,“你呢?”

      “我给他揍一顿。”唐无咎说。

      “是活该。”沈独推门出去,直接松了手。

      唐无咎躲了一下荡回来的玻璃门:“差点拍我脸上。”

      沈独回头看他一眼:“没拍扁,特别立体。你一会儿怎么走?”

      “开车。”唐无咎说着撑开伞,“顺路能送你回去。”

      雨势大了些,深秋的雨丝冰凉,大颗水珠顺着屋檐往下滴。
      “这个点儿堵车吧?”沈独也撑起伞。

      “你着急就坐地铁。”唐无咎说。

      “不急,我要逃下午的课。”沈独说,“给我放天桥那块就行。”
      老妈要来住两天,说让他买口锅。

      在一辆造型很复古的凯美瑞前停下,车灯亮了两下。
      “换装备了?”沈独问。

      “闫啸的。”唐无咎拉开车门,“他借我车约会去了。”

      沈独进了后座,发现车窗还是手摇的那种……这不是复古,这是真古。

      “跟男的女的?”沈独随口问。
      闫啸很明显,从肢体动作到说话的语调,无一处不在叫嚣:我是零。

      “男的。”唐无咎扯着安全带,“这月第三个了。”

      沈独笑起来,后脑勺垫了垫靠背。
      一个月能谈仨。
      那他仨月谈一个。
      是不是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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