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降生于浮世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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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吃早饭的时间，菅原真悟也跟身上爬满了跳蚤似的，没一秒是安分的。
随时都想撩拨一下隔着木莲坐着的罗生，从茨木童子食人无数的恐怖传说讲起，一直说到饭菜不错，真想娶——
“你这家伙！”
罗生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别人吹嘘自己的强大，虽然中间掺杂着许多虚构，但不管怎么样，夸的都是强大邪恶的他，所以他还算安生地吃着饭，可现在菅原真悟满嘴花花，三句不离夸，五句不离爱。
菅原真悟似乎被罗生吓了一跳，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腮帮子，泪眼汪汪地说： “我知道大人不喜欢我，但我对莲大人的爱是——”
“yue——”
耿直少年赤鬼捂着自己的嘴，很是难受，而青鬼扶着他的肩，表情严肃地“询问”：“茨木大人，请您、——能让茨木大人摁死他吗？”
木莲：……
戏精男孩的快乐是想象不到的。
“嘤嘤嘤，”菅原真悟低头捂住脸，“恶鬼真吓人，不像我，除了居无定所以外，堪称完美。”
这句式……捂着脸是怕自己也笑出声吧。
木莲死鱼眼，机械性地动着筷子吃掉了自己的早餐，然后直挺挺地站起身，直挺挺地走出门，直挺挺地在转角处打了个寒颤，像是要抖掉身上不小心沾染的什么东西一样。
太尬了……
本是加班加点赶过来的罗生在早餐过后就准备带着属下离开，可他一看见故作柔弱地倚着门框的白毛就来气，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还不走？”
“嗯？”
被嫌弃的人丝毫没察觉到嫌弃，娇羞歪头，却压着嗓子说：“木莲大人跟我，可是医患关系嘛～”
说着，双手捧在胸前，娇羞无比地补充，“木莲大人就是抚慰我干涸心河的良药呀～”
隔壁突然传来重物跌倒的声音，接着一阵霹雳啪嗒的响动后，整条街都回归了暗波涌动的平静。
木莲：总感觉我的“风流韵事”下一秒就能传到全世界……
“我——啧！”
罗生回头看了眼木莲，扭头再去看有点恶心妖的人类，拉开唇角，恶意满满，一字一顿地强调，“等会切磋一下吧。”
菅原真悟象征性地抖了抖，推脱：“我只是个娇弱的人类——”
结果，说出这句话的人类在木莲跟一群邻居恍惚的眼神中，直接推平了一座山，顺道开了一条河。
那轰隆隆的响声就是他们心中破碎的认知，无声无息形成的河道则是他们干涸的形容词。
“……”
木莲只觉别人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耳尖的她更是听见了一些妇人的窃窃私语。
“……厉害了啊……”
指向不明的对话中还夹杂着一些满意的点评，“这样我家那狗东西就得收心了。”
“所以这位大小姐真是逃婚的？”
“情人是谁啊？”
各式各样的猜测让木莲只觉得自己快要当场社死，无语凝噎，还没转头就听见有人开始力挺自己认为的“男主人”。
“我觉得呀，”那位不知名女士的声音越发的低，“那个毛绒绒的大妖怪才是她的情人。”
“你们想啊，画本里不是经常有‘大妖怪跟贵女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嘛……”
“《御芳传》！”一个女孩子突然叫出了她们都听过的传说故事，“哇啊！这——”
她似乎发现了自己声音非常大，但再次悄咪咪地看了眼站在最前面的女人，女孩松开捂着嘴的手，小声说：“纯洁勇敢的逃家姬君和为她信佛的恶鬼！啊啊啊，他们好像啊！”
激动非常的同好们彼此眉眼间的交流内容似乎用上了非常复杂的密语，可有同好的地方就会有异趣。
“我觉得那个阴阳师也不错啊，实力强劲还是个长相好看的人类，看那银白的发色跟那一位异色的眼睛……说不定他就是晴、阴阳师大人呢？”
越说越自信的这位稍稍提高了些音量，“都说的那位大人自幼与青梅竹马的阴阳师大人交好，说不定……”
怎么个说不定还没说出，菅原真悟就扶着自己的老腰，轻飘飘地落在了木莲面前，“啊啊，真是野蛮的妖怪。”
边说边揉着自己的后腰，一脸痛到牙疼的呲牙咧嘴样子。
相较而言，罗生就很干净，浑身清清爽爽的，除了早上特意穿好的衣服此刻又松松垮垮，导致他袒胸露腹显胳膊以外，都很正常。
木莲假装耳聋没听见身后小声的惊呼，笑眯眯地问：“谁推的山？”
胜利者的微笑略显僵硬，战败者的疼痛稍显缓解。
“谁开的沟？”
“他！”
罗生瞬间指着菅原真悟告状，“他差点伤到我。”
“这不是没伤到嘛，”菅原真悟无辜回视，放在后腰的手再次大动作地揉了揉，“我才是身负重伤啊，这个位置——嘤嘤嘤，你肯定是嫉妒我未来媳妇能够享受——”
一言不合就开车的菅原真悟几步蹿到木莲身边，超大声地对着罗生喊，“他肯定是嫉妒我冰清玉洁，想要毁我们夫妻和谐！”
“呸！”
罗生气恼，“就你这家伙还冰清玉洁？”
“我就是！”
刚才还一副腰疼到难以挺直的家伙此刻双手叉腰，挺起了胸，仰着下巴一副战斗公鸡的样子。
“哈？”
罗生上下打量了下菅原真悟，白眼一翻，开口就戳，“你可别忘了咒术师的潜力，可是跟体内的脏东西成正比的。”
菅原真悟摸着下巴想了想，不得不赞同道：“好像是哦。”
原本剑拔弩张（并不）的气氛瞬间断了弦。
“我突然觉得大妖怪也不错。”
刚才偏好“阴阳师与贵女”的女孩子冷不丁开口，前一秒还要跟她绝交的好友此刻笑容慈祥关切，她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慰：“有对比，才有伤害。没关系，我请你去听《御芳传》。”
木莲：……（头疼）
*
罗生走后没多久，菅原真悟就被随行的咒术师领走了。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院子里，木莲关了门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一比较，大侄儿都比他们好应付唉……
只是木莲还没能安生多久，院中栽种的花草都还未发芽，就有人马跑来了。
木莲正疑惑，开门一看却是不熟悉的人，而来者也很是乖巧，见她开门就直接跪拜在地，嗓音沙哑地告知：“三郎大人他……”
他身后是残兵败将的队伍，围着一张简陋的木板上的人——
木莲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轻声问：“发生了什么？”
“呜……”
跪拜的男人看身形也不过是个孩子，他咬着牙忍着呜咽，相较于伙伴们或多或重的伤势，他身上只有右臂绑着藤蔓压制血液的流速，“昨天……”
新建成的武藏国虽然还只是一个雏形，但明荣亲王的名头就足够吸引更多的人来到这里，而人一多，妖魔就会躁动。
本地的妖怪知道木莲背后身份的就懂得收敛，不知道的也会看在犬大将的份儿上，安分守己地要么搬家、要么吃素，而不安分地则在阴暗处蠢蠢欲动。
只是半路上，罗生带着菅原真悟拆了山通了沟，蠢蠢欲动的小心脏瞬间被吓到静止，再然后就是发现山野里突然冒出来的除妖师、巫女之类的开始大肆清扫、驱邪，被烦不胜烦的妖怪眼见着吃不到地里的鸡，就把目光转向了过往的鸭。
可这些人可是武藏国未来的支柱，作为番主的武藏三郎第一个坐不住，带着队伍就去清扫主路，只是他们没想到在普通的妖鬼之中还混杂着异类。
“如果是食人鬼的话，”少年咬牙，不服气与委屈交杂，“我们随随便便就能斩断它们！可——”
木莲叹气，弯腰扶起少年后，牵着他布满厚茧的手走向浸染着暗红色液体的木板，越走近，越能看出木板上的肢体分属于不同的个体，而唯一完好的就是怒目圆视的三郎，——只有他的脑袋还栩栩如生地保留着……
少年的肢体僵硬而冰冷，似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害怕自己粗糙的皮肤会划伤木莲的掌心，他瞪大眼，有些不习惯地看着自己沉默的伙伴们。
不远处缓慢地聚齐了些许夹杂着生面孔的人，他们簇拥在远处，或低着头，或抹着泪，或低声说着什么，但无一例外的都带着复杂到难以言明的怒意。
“那鬼东西……”
气息奄奄地倚靠在同伴怀里，发色灰黑的男人脸上满是血迹，身上则缠着浸满了血水的布条，隐隐约约能从细长的麻布条与粗糙的衣角布条的打结处看到，深红的肌肉正在痉挛。
混浊的眼中带着恨，木莲垂眸，空出的手不禁摸向了空空如也的腰带。
这一刻她非常讨厌之前的自己……
“食人的妖鬼造成了旅者的恐惧，旅者的恐惧集结了飘忽的怪，而后……”
三月不见的菅原真悟神色冷淡地走来，他语调很是平静，“抱歉。”
突然的道歉让少年微微呆愣，随后却皱着眉头说：“这与你无关。”
菅原真悟的脚步声很轻，他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为何道歉，只是走到木莲身侧两步远，无视环绕在她周身的诅咒，冷着脸发问：“你们是在哪儿遇见咒灵的？”
“咒灵？”
失去半条腿的男人的咳嗽声几乎压制不住，他的肺似乎也有问题，呼吸短促而无力，“我们可不知道什么咒灵，那只是个食人鬼！”
“普通的武器伤不到它。”
菅原真悟只说了一句就让那人咬着牙不再言语，而三郎丢开了木莲的手，情绪略显失控地反问，“你能夺回——”
“不能，”菅原真悟知道这孩子想问什么，想要像从恶鬼那里夺回躯体一样接回遗失的躯体，让活着的人还能够完整，“可惜，不能。”
“被咒灵取走的东西是不能被找回的，”他语调轻浮地给出了噩耗，“所以，它在哪儿呢？”
“东面的山路上，”缺了一臂与双腿的男人脸色苍白却依旧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他语气轻柔地祈求，“你们能杀了它吧？”
白发的男人认认真真地看了眼眼神凶恶的武藏三郎，平直的唇角咧开一个笑，淡红的唇瓣上溢出鲜红，尖锐的虎牙上沾着血色，他笑了，杀气昂然地说了一个字。
“能。”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降生于浮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