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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永不凋谢的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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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天童告诉我不要在意他想什么,我说是因为他的想法很难弄明白吗?他哈哈一笑:“错了,我是想说,你要去想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比如你想不想让我来。”他说。
“我想。”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天童点了点头,“所以我来了。”
诶?
天童……他好像比我聪明,我不甘心地想。因为我捉弄不到他,因为他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总是一脸了然,纵容地看着我,我都没怎么从他脸上见过十分慌乱的或者生气的表情。
在过于擅长预判的他面前,反倒显得早熟的我竟然有些幼稚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我明明都表现的很镇定自若,但在天童这里,我有时候会很孩子气。
“这不是挺好的嘛,很符合你的年纪。”天童说。
喂喂,怎么感觉这话讲得他好像比我大好几岁一样!
我说过天童早就知道我的理想,因为小时候在他看我的画稿时,我就对提起过,我想设计的不是衣服,也不是首饰。身为家里的独生女,爸爸妈妈从小就开始培养我,最初他们只是想锻炼我的胆量,希望我不要因为我们家的生意而害怕,但没想到我在无知无畏的年纪,居然对设计墓碑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我们家还会接受墓碑的中介委托,导致我对每个我们完成的委托都非常有兴趣,看那些冷冰冰的墓碑像是看我的朋友一样。
“有个家属说他的儿子希望墓碑可以设计成高达形状的,我就想,哇,原来还可以这样吗?”我是这么解释给天童的,彼时他正乖乖地坐在我面前,任由我拿化妆刷在他脸上涂抹。
我真的很喜欢模仿大人,比如我现在就在学化妆——呃,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算是正常的化妆。我在我家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未拆封的各种化妆品,我本来也可以在模型上练习,但天童自告奋勇地表示让我在他脸上化,我犹豫了一下,这好像是什么“入殓妆”啊,他说没事,等会他可以找个棺材躺一躺,提前体验一把。
我合理怀疑这人长大以后会给自己举办道别仪式,只是为了感受一下大家一起为他痛哭的刺激。天童欣然地采纳了我的提议,然后问我:“那你会哭得很伤心吗?”
“不会。”我冷酷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活得好好的……你不要乱动,眼影画歪了!”
天童“哦”了一声,然后过了几秒钟,他告诉我,他已经想好了他的墓志铭。
我:?
大家都觉得死亡是很可怕的、充满禁忌感的话题,然而天童却能在被我画成大花猫的情况下,跟我笑眯眯地谈论在墓碑上写什么,我觉得他也很酷。
“那你想写什么呢?”我问他。
天童清了清嗓子,回答我:“这里——有一个奇迹男孩。”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候天童拿起镜子照了照,被他的妆容震撼了,然后他转了转眼睛,捡起口红说要给我涂,我当然奋力挣扎,结果就是妈妈上楼给我们送饮料的时候吓了一跳,最后拉着我们狠狠地去洗了脸。
趁着妈妈去拿毛巾的时候,我悄悄对他说:“那我就是奇迹女孩。”
天童对我比了个湿漉漉的“耶”。
10.
我真的很喜欢天童这个朋友,我想和他一直做好朋友,希望我们的友情可以像永生花一样长存,永不凋谢。
然而事实上,我和天童不仅小时候没有就读于同一所小学,升入初中后也不在同一所学校,甚至离得更远了一些。好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疏远,他没有部活的时候总会来找我玩,而我也会去看他的排球比赛,会在观众们感觉他那种突然跳起来拦网的判断很吓人,认为他像妖怪的时候,站在观众席上大声地喊:“阿觉,加油!!”
这个时候他总会看向我,跟我比个耶。
我听天童说,教练其实不怎么喜欢他的风格,因为排球是团队运动,最重要的是保证团体的稳定。可能因为画画是独立完成的工作,所以我不太喜欢这种论调,扼杀人的个性,去强行融入团体,不能融入就要被淘汰,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能够存在那种能够发挥大家的特长的球队就好了,那样的球队应该也很强大吧!
“也许真的存在你说的这种队伍,我目前也正在寻找。”天童枕着他的手,躺在河边的草地上,语气有些低落:“我只是想自在地打排球,毕竟这是我的‘限定快乐’。”
限定?
等一下,这是……是很少能见到的天童(低落版),他竟然露出了平时不会有的神情!身为他的好朋友,我想我应该立刻安慰他。
于是坐在草地上的我倾身向前,对天童说道:“快乐是限定的,但是朋友是永远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倒是没有想吓他的意思,因为天童看起来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进入了休眠状态。然而听到我这话,他立即睁开了眼睛,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少年伸出手,用手指卷了卷我的长发尾端,他问我:“说起来,我是不是第一个去你家玩的同学?”
我说是呀,他不仅是第一个,而且没有第二个。
除了他之外,我也不会和别人如此百无禁忌地聊天——虽然新学校对我的议论少了很多,但我已经养成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做的性格,所以我在初中没有主动去交什么朋友,反正我来学校也不是为了交友的,每天我除了学习就是画画。
“真好。”天童笑了笑,他突然坐了起来,我因此后退了一步,但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我能感知到他呼吸的温度。我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他跟我说他觉得排球很好玩的那个时刻,也是一样的火烧云,而他此刻的神情和那时候也很相似,是毫无伪装的,最为真挚、最为坦诚的模样。
“这样我就是你的唯一了。”他说。
我抬起头,看到天空中飞过了两只雁。
11.
在白鸟泽读书的第一年,我在情人节送了天童一份义理巧克力,然后我在吃午餐的时候从濑见那里得知,天童在排球部炫耀了一圈。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真的这么做啦?”
“为什么不能做?”少年端着比我打的饭都少的餐盘,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因为牛岛同学收到的一定更多吧。”我无奈地说道。而且按照牛岛若利的人气,我相信他收到的巧克力不只是多,在规格方面应该也更高档。
我只是随便买了一份巧克力送给天童啊,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若利君确实收到了很多。”天童说道,“但是那不一样,对吧?”
牛岛点了点头:“嗯,不一样。”
我:?
有什么不一样。
濑见补充道:“因为是你送的。”
我、我怎么了?
“我并不认识那些女生。”牛岛说道,“但你和天童……”他停顿了一下,看起来好像在思考该用什么词。
“我们是好朋友——”天童急忙打断了牛岛的话,好像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词一样:“好了若利君,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我们来聊一下英太的私服品味吧。”
濑见:??
我猜牛岛应该是想说我和天童的关系很不一般,大概因为牛岛没有存在幼驯染关系的女生朋友吧。但我又隐约感觉好像不是这样,可是我一向跟不上天童的思路,既然他不打算说,那我也懒得追究了。
我一向是这种得过且过的性格。
不过天童跟我表示,等到一个月后的白色情人节他一定会送我回礼,而且他擅自跟我约定,以后我们每年都这样,互相送。
……也不是不行。
“但其实你还收到了别的女孩子送的巧克力吧。”我冷不丁地说道,在我看来,他并不需要我给他保底。
因为白鸟泽是排球强校,每次大型比赛都会有很多人过去加油,只要在比赛上拿到出场机会并且做出优秀的表现,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所以排球部其实不只是牛岛收到了很多巧克力,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收到了一些。
“但是那不一样嘛。”他哼着歌说道。
然后少年突然看我:“咦,你很在意吗?”
“我才不在意。”我说,“我也可以给别的男生送呀。”
“……”
天童一向从容的笑容僵住了。
“你认真的?”他问我。
“你猜。”我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气氛有点奇怪?”濑见疑惑地说道。
“他们的感情很好。”牛岛说道,这是他之前就想说的话。
12.
在白鸟泽读书的第三年,白鸟泽几年来第一次没有打进全国大赛,天童跟我说他的限定快乐结束了,不过他还是经常会回排球部陪学弟们练习,用他的话来说,他要好好地看着学弟们成长,然后在下一次比赛打败乌野,为他们复仇。
我说你怎么这么记仇,他说是啊,你现在才会知道?
“我当然是现在才知道,我们之间又没有仇。”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天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夸我:“你变聪明了啊。”
我:?
“打你哦。”我说。
然后某一天,放学时我被某人给叫住了:“猜猜我是谁!”
丝毫没有掩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与此同时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是一双熟悉的手。不过少年的手指并没有完全捂住我的眼睛,只是大致地捂住了我的视线,迫使我停住了脚步。
我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猜是五色君。”
天童:?
“答错了!工那孩子才没这个胆子对学姐动手动脚呢。”
……所以他这么做就很有道理是吗?
我毫无原则地改口道:“那我猜是濑见君。”
“也不是英太哦。”
“那就是……”
听到我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并不是“Ten”,天童收回了手,一个跨步走到我前面:“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是你非让我猜的。”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啊输了输了,输给坏心眼的女孩子了。”天童无奈地说道,看起来却并不懊恼。
我抱着手臂看他:“所以呢,拦住我到底有什么事,你不是要陪学弟打练习赛吗?要知道,我可是很忙的……”少年惊讶地打断了我的话:“所以你今天完全没有被任何人拦住哦?”
我为什么要被人拦住?
见我一脸讶异,天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忍俊不禁,他肩膀抖动,他哈哈大笑。
我:?
13.
“抱歉抱歉。”天童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他说距离排球部开始练习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他是特意溜过来的,为的就是想要提醒我想一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期?
宫城的樱花开的比较晚,还没到花开的时节。此外,今天也不是我和天童之中谁的生日,更不是我们认识的纪念日。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们高中时光目前正在进入结束的倒计时,大家预备各奔东西——但是这样的日子在三月份的每一天都是啊,无论怎么想,今天都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还有,先不说是什么日子,十分钟的时间要从学校大门这里跑到体育馆再换上衣服,白鸟泽那么大,他也真是不觉得累。
“哎呀,别关心我了,快想想今天的日期。”天童说道。
谁关心他了!
最后见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他只好大发慈悲地自问自答道:“今天可是白色情人节啊。”
我怔了怔,什么啊,原来是3月14日……等一下,我突然明白了天童的意思,他之前难不成是在取笑我,今天一份回礼都没收到,异性缘有点太差了吗!
可恶。
留意到我逐渐阴沉的脸色,天童及时从他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推到了我面前:“看来今年又是我很荣幸地成为你的守护神了。”
我不客气地收下了巧克力:“不要这么浮夸。”我测出来的守护神可不是猫。
对于本命巧克力的回应一般会有很多种,但对于义理巧克力的回应通常都是比女孩子送出的巧克力价位更高的款式,所以对于天童送的东西我选择欣然接受。但是天童的盒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市面上卖的任何一种类型?
“这是我自己做的。”少年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诚意?”
他自己做的?
我警觉地看着他:“里面不会放了致死量的糖分吧!”
“……咦。”少年摸着下巴思考道,“被甜品击杀吗,这样的死亡方式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我敢说,任何路人听到我们的对话都会想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