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猎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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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渝听李怀璟此言，定定地看着他问道：“那这事，和他们二人有关？”
尽管她是这本书的原作者，但以前的李怀璟对她而言就只是块宫斗背景板，并没有赋予他详细的人物设定。
而且莫渝在穿书后就发现，这里有许多人和事并不按她先前的设定来，所以她并不知道李怀璟究竟有几个兄弟姐妹，只听长公主李玉欣之前唤他三哥，便当他前头还有两位兄长。
李怀璟停下脚步，奇怪地回身看向莫渝：“朕的大哥早已薨了，你怎会不知？”
“妾身久居西域，不太清楚京城发生的事。”莫渝再次搬出了这个用到现在的借口。
“莫将军竟不曾告诉你当年之事？”李怀璟仍觉得疑惑。
安西将军莫青锋在当年曾助他继位登基，莫渝怎么对此事一无所知？
“父亲从不与妾身说朝堂之事。”莫渝只一味地摇头，又道，“皇上，还是快些回去吧，天要暗了。”
狗皇帝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虽然好像有瓜能吃，而且是个大瓜，但自己的小命要紧，还是不要追问，早点出这片山林才是。
可李怀璟却没动，看着莫渝自顾自地说道：“所以你不知道朕的皇位……来路不正。”
那四个字飘荡在林间，仿佛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
山林骤然沉寂下来。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何出此言？”莫渝的话语声中带着微微的颤音。
“朕共有十九位兄弟，上面有两位哥哥。”李怀璟的语气倒还算平静，听不出什么异样情绪，“二哥李宸钰天生患有腿疾，不良于行，好不容易养到九岁，便生病夭殇了。大哥李泽昊则向来身强体壮，能文善武，早早地就被立为太子。”
原来狗皇帝当年不是太子，所以他是夺了太子李泽昊的位才当上皇帝的？
难怪他说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
莫渝不明白李怀璟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就安静地听着。
这争权夺位的事，原也轮不到她去插嘴。
只见李怀璟的目光落在远处，神情淡漠地说道：“八年前，朕亲手杀了与朕同父同母的亲大哥，逼宫父皇禅位予朕。”
莫渝略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朝他投去个惶恐的眼神。
“朕的大哥比朕年长十岁，母后生朕时难产，以致朕自幼体弱多病，有好几次险些命丧黄泉。”李怀璟的说话声随着他的思绪一起飘向远方，“今日林中遇刺，倒让朕想起当年的一桩事来。”
李怀璟年幼时几次三番得病，险些丧命，先帝虽关心他，但次数多了便也乏了。
而他的亲哥哥李泽昊则才华出众、武艺非凡，又是皇后嫡子，将其他皇子都给比了下去，年仅十岁就被封为太子，成了储君。
于是李怀璟的母亲便将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照顾他那大哥上，对他却是放任自流，极少过问，后来又将他交给无所出的沈贵妃代为抚养。
沈贵妃当年最受先帝宠爱，却一直没有生育，对李怀璟是极好的，不仅命人悉心照料，还请先帝找师傅教导他的功课。
随着年岁渐长，李怀璟非但没有病夭，还一日比一日健康起来。
在南诏向大宣宣战的那年，李怀璟年仅十四岁，先帝交给他一营将士后，便将他派去与南诏国交界的岭南荣州历练，由此结识彼时被贬谪到荣州的兵部尚书莫青锋。
不过数月，大宣连破南诏十座城池，南诏大败，献上公主赵青云，归附大宣。
为两国长久和平，先帝接受了和亲，南诏公主身份地位始终不比京中贵女，万不能做太子正妃，就被指给了李怀璟。
但如此一来，李怀璟反而得了南诏国那边的支持，连同莫青锋在内的几位与他在荣州共同处事的将军，也隐有拥护他的趋势。
为了平衡此事，皇后就将原本准备指婚给太子李泽昊的周柔仪嫁与李怀璟，两人同日成婚，共为侧妃，互相牵制。
李怀璟的正妃之位则一直空悬，直到他登基两年后，赵青云率先产下一子，这才被晋封为皇后。
按大宣历朝的规矩，皇子年满十五岁便要分封王爵，搬出皇宫，离京就藩。
可先帝或许因沈贵妃之故，对受她抚养的李怀璟虽不算重视，却还有些关心。而李怀璟当年领兵与南诏交战时建功不少，此时文韬武略不在太子李泽昊之下。
于是在李怀璟十五岁那年，先帝封了他亲王爵位，又在京城内赐了他一座宫苑居住，遥领一州刺史。
这座宫苑就是中秋那晚李怀璟带莫渝去过的熹庆宫。
这几桩事让他的兄长李泽昊深感不安。
李泽昊早年被立为太子后就时常遭他人暗算，不得不事事小心，处处提防。
而先帝因立了李泽昊为储君，对他的要求也是几位皇子中最高的，教导极其严苛，以至于他多年来承受着过大的压力，内心变得扭曲起来。
他嫉恨这位从小就养在别处，与自己不亲的亲弟弟。
所以在李怀璟搬出皇宫的那年秋天，先帝带诸位皇子前往康山秋狝围猎，已有部分兵权的太子李泽昊派出了自己的东宫卫率。
他命这支直属太子东宫的卫率府兵猎杀庆王李怀璟。
李怀璟告诉莫渝这些的时候，语气放得很轻很柔，就像是在述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件与他无关的往事。
他没有说当年是如何从那数十名东宫卫率的围猎捕杀中逃出生天的，也没有说是如何步步为营，仅在一年后就亲手反杀了这位要置他于死地的亲哥哥，更没有说是如何率兵闯入皇宫，逼迫先帝禅位。
莫渝却听得胆战心惊。
古往今来，有多少为了皇位而骨肉相残之事？
她知道这有多凶险，成王败寇，但凡有一次失误，李怀璟都活不到现在。
这狗皇帝是个狠人。
不过莫渝总算了解到当年还有这么段往事，甚至连她的父亲莫青锋都参与其中，难怪李怀璟总在试探她与莫家。
虽然对外宣称前太子李泽昊是急病暴毙，但经历过的人都对实情心知肚明。
李怀璟弑兄夺位，虽说已继位登基八年，前太子李泽昊那派的拥护仍旧藏匿在朝中伺机报复，那元婕妤的父亲便是叛党中的头领之一。
狗皇帝肯定是一直在担心原本支持他的莫家倒戈。
“当年朕的大哥党羽甚众多，爪牙无数，在朝廷内外盘根错节。这八年来，虽有不少逆贼落网，却总也根除不尽。”李怀璟感叹道，“况且朕有几位弟弟在大哥生前素来与他交好，今日是六弟想要刺杀朕，明日又会是谁？”
莫渝听李怀璟说完，突然意识到他说的这些往事，在她以前写下设定中根本就不存在。
李怀璟，乃至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超出这本小说原文设定的限制了。
李怀璟是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人，而她如今也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员。
身在局中不知局，莫渝如今也不清楚后面的剧情该如何发展，才能达成系统——或者说是天道——需要她去达成的结局。
但是，知道每个人最终结局的她，不想让李怀璟就那样死了。
莫渝轻轻地摇了摇头，却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我会帮你的。”
李怀璟闻言微怔：“你说什么？”
莫渝未称他皇上，也未自称妾身，听着就像是在强调他们之间不分尊卑，是完全平等的。
甚至还带着点对他的同情？
李怀璟笑了起来。
自从当上了皇帝，何尝有人同情过他？
莫渝自知失言，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微低着头道：“妾身是说，妾身和妾身的父兄定会齐心辅佐皇上，绝不辜负圣恩。”
“行了，这话你都说好几遍了。”李怀璟笑道，总算又迈步继续往前走了。
还不是你这狗皇帝总疑心这疑心那的！
莫渝边腹诽着边跟了上去，说道：“皇上虽顾念兄弟情谊，也还是早做打算得好，斩草须除根。皇上的大哥当年未免太过心狠手辣，还留下这么些个棘手的问题，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她现在和李怀璟倒是同仇敌忾起来了。
李怀璟听她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又是一个愣怔。
他以为那件事随着两世轮回早已被遗忘了，可莫渝方才说的话，却让那段记忆再度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彼时，李怀璟在猎场成了太子李泽昊及其东宫卫率的猎物，负伤后在密林间躲藏，听到有人在林中说话。
他以为是追兵赶至，正要继续逃跑时却发现是莫青锋。
莫青锋半蹲着身子，似乎在和谁说话。
李怀璟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望出去，只见他对面站着个年七八岁的女孩，大半个身子背对着他，穿大红骑装，手里还握着把小木弓。
这两人之前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就听那女孩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响起。
“柒柒在书里看过的，‘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柒柒才不怕那些无情无义的凶兽，还要帮爹爹打败它们呢！”
“有胆识，不愧是我莫家的女儿。”莫青锋笑呵呵摸了摸女孩的头，唤来了侍卫。
莫青锋似乎早就发现躲在林中的李怀璟，待那女孩被他差遣随行的侍卫送回去照顾之后，就径直走向李怀璟。
李怀璟自知无处藏身，只能实言相告，请他救自己一命。
莫青锋在荣州时就对李怀璟的行事作风很是欣赏，亦不喜那残害手足之事，当下就护送李怀璟平安返回营地。
在彻夜长谈后，莫青锋答应李怀璟，从此为他效力，助他行事。
此皆后话，只不过当年莫青锋之女所说的那句话，是促使李怀璟终于下定决心反抗的契机。
而记忆中那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的身影，竟与眼前的莫渝重叠了起来。
李怀璟尚不清楚莫青锋究竟有几位子女，但论年龄论脾性，莫渝似乎正好能对应得上。
李怀璟心念一动，问她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并非初次到这康山猎场？”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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