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超市营业员（终） ...
-
隔着模糊的磨砂玻璃，赵昭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有没有顾客，但行“人”却是在渐渐逼近。眼看两者的距离已经够它们注意到他了，赵昭不敢再犹豫，连忙挂上工牌，拉开门走了进去。
环视四周，没顾客。
赵昭松了口气，紧跟着看了看收银台员工的工牌颜色，发现是蓝色后，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他发现超市内部的颜色也变为蓝色。并且，他感到了一股带着恶意的阴冷注视。
赵昭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看了看地面。是正常的洁净的地板，可他为什么感觉有点软呢？
赵昭重新坐回收银台，回想起刚刚看到的规则，皱眉掏出便利贴，便利贴上还是红黑两色。他又掏出工牌，工牌还是红色。
但这并不能打消他心中的怀疑，他怀疑是他自身的认知出现问题，精神侵袭加深，现在在他眼里红色就是蓝色，蓝色就是红色。
因为他之后要做的事，不就是他看见蓝色工牌营业员所做的吗？
他的工牌应该已经变为了蓝色，所以他看到的是红色，至于便利贴上的字迹，它总要特殊一点吧。
赵昭拿起手机翻出刚拍的相片，现在是19：30，离他48h工作还剩……还剩多少？
脑子里的数字混乱成一团，赵昭算了几遍都算不出是多少，他掰着手指一个个数，数着数着又混乱了。
桌上的草稿纸还没丢，赵昭看着之前的人留下的算式，他记得他当时看一眼就算出来了，可现在怎么……怎么看不懂了呢。
赵昭抽出笔，因为太着急还将笔筒掀翻了。他大汗淋漓地在草稿纸上演算，可什么也算不出。不过他知道离他完成48h的工作还有很久，规则要求六小时后就必须离开，又没说要重新返回超市，那就只有可能是换个职位，或者是不用回来了。
如果是换个职位，赵昭猜测他会担任精神侵袭更严重的送货员，就像有一层无形的网，在把他们一层层往下筛，下一层是送货员，下下层会不会是顾客呢，那时候他还是不是人……想到这里，赵昭打了个冷颤，不管如何，送货员的变数太多了，他不要走这条路！
所以，六小时以后，就是他的死期，他一定要想出留在店里的办法。
闭上眼，那根开花的舌头犹在面前。赵昭百分百确认那个角度怪物是看见了他的，可怪物的表现却说不过去。
难道是……
赵昭看向双手，他又想起他从公园出现的位置，离那群伪装行人的怪物也不远，对方应该是能发现马路上多了个人的，但它们也没反应。
想来想去，唯一特殊还不受时间限制的就是洗手液了。怪不得出入洗手间第一时间要使用洗手液，因为洗手液的作用就是消弥人类气息，让怪物发现不了！
员工休息间确实没提到过用洗手液，但是……有没有可能，从始至终都不会出现两个红色工牌营业员的情况呢？
是他之前太想当然了，员工休息间的存在并不能说明两个红牌员工可能同时存在，事实胜于雄辩，起码当赵昭变成蓝色工牌，这种事情依旧没有发生。
他继续往洗手液的思路思考下去：空气清新剂的作用会不会是制造人类气息？
为什么每次离开收银台必须使用空气清新剂，不就是为了迷惑它，让它以为营业员还在收银台吗？
这样，它便不会操控顾客去结账，令营业员失职。也不会因为发现营业员离开了收银台这个安全点而大肆搜寻，主动发生接触。
这两样东西显而易见对营业员是有利的，但为什么是有利的？
从一开始，赵昭就没认为规则是百分百正确的，现在也不这么认为。毕竟规则可是副本所说，不是系统直接播报。
它之所以有利，想来想去也只有两点：1.救人，增加公民的生存几率 2.防止它越来越强大。
超市内部至少有两方势力，一方它，一方贴告示的人。
最初它或许可以随意伤害超市顾客，于是他们制定了营业员守则，并且派人守护。而这个人，就是一直强调的，唯一可以信赖的仓库管理员！
或许六小时后，蓝色工牌营业员的工作结束，可自由离开超市时，会有他们派来的人接应。但赵昭没忘系统的要求，他必须要在这里呆满48小时。
赵昭叹口气，他准备借打扫的机会看看随着精神侵袭的加深，超市有没有新信息出现，毕竟如果看到动物尸体，他怕是当场就得走人。
发现动物尸体，就得在外面游荡六小时，却没言明能不能回来，回来会怎么样。基于这点，赵昭并不想靠它延长工作时间。
沉思间，已经打扫到洗手间。这次赵昭总算看清告示上被涂黑的那四个字是什么了，看着“小心镜子！小心背后有人！”，赵昭心脏一跳。转而向员工休息间看去。
员工休息间的守则居然多出了几行红色小字。
员工薪资标准：
Ⅰ类员工：300元/天
Ⅱ类员工：600元/天
■■■■：■■■■
ps：员工每天的类别依照入职的时间点确定。
Ⅰ类、Ⅱ类员工指的应该就是两种营业员吧，依照赵昭的计划，他两种都各当一天，肯定是大于系统要求的600元的，但怕就怕工作失误会扣薪水。
但是扣多少薪水，他怎么知道。
不……他好像知道！
赵昭猛然想起草稿纸上未尽的算式，他回到收银台翻找查看：“300+900-50-50-50-50-50=”，一次失误就是扣50元！
虽然应算能力不在，但依稀还记得300比50多很多，他的薪水应该能达标。
另外，如果现实的工作情况也适用这里的话，那么他或许已经弄明白该怎么通关了……
赵昭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字。
我：店长，我现在是蓝色工牌，但我不想只工作六小时，我还想加班！我觉得为别人服务是件很开心的事，我想助人为乐！
短信刚发出去，电话就打到了手机上。想到规则4提到过“打电话汇报店长”，赵昭觉得接电话应该不至于死亡，心一横，接通了。
沙沙的电流声中，一道鸭子般粗哑的男声响起：“小赵啊……不是我说，我们超市人员排班都是按照规定的，你这样申请加班，会造成我们人力资源多余，就浪费了，懂吗？”
赵昭握紧电话：“店长，我不要加班工资。”
电话那头顿了半响，静默中只听见逐渐加快的呼吸声。等再开口时，能听出男人强压住激动，语气亲近不少。
“小赵，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那当老板的，怎么能阻止手底下员工奋进呢？”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低了下来：“……在此期间你的工作出现失误，我是不会放过的哦。”
“毕竟你代替了别人，就要有把这份工作做好的决心。”
什么“做好的决心”？
冒着生命危险上班，加班不给工资，还不让人犯错。天底下最严酷的资本商也没这样剥削的！
不过赵昭也猜得到这是留下的硬性条件，倒也没说什么，面上老老实实应着：“我知道了，店长。”
男人感动非常，连连赞叹：“好啊！那我告诉他们一声！小赵，你要加油工作！”
赵昭：“……店长，他们是谁？”
“呃……他们就是那些接替你的职员啊！对，我给他们放个假，你继续工作吧！挂了！”
手机传来嘟嘟的挂断声，赵昭忐忑地将手机揣回裤兜。现在看来，他留在店内的事是过了明路了，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也能这么顺利。
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不知道动物尸体会不会出现，出现了他又要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延长，赵昭的意识越来越混乱，发展到甚至看着超市货架上的商品像肉块的地步。他也觉得自己脚踩的地板越来越软，从脚踝到膝盖，半个躯体都被吞了进去。
它好像就在面前，贪婪的视线渗进皮肤直入血液。
赵昭混混沌沌，时间像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刹那，他依靠模糊的意识完成工作，穿梭在血色的货架间，却丝毫不觉得怪异，直到一阵清脆的啪啪声将他唤醒。
头戴蓝色鸭舌帽的男人鼓起了掌。一声一声，在安静的超市格外响亮。
他朗声道：“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员工！虽然也犯了许多错误，有四处吧。但是——你努力工作的精神是可贵的。我决定奖励你！”
赵昭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刚刚所见之景像是错觉般，超市窗明几净，而他自己好好地坐在收银台上。他翻找出手机一看，已经15：00，而眼前这个看不清长相却突然出现的男人，只有可能是店长。
想起店长说的话，赵昭就头疼的厉害：犯了四个错误，不知道有没有超过300元……
眼皮子困乏得似乎下一秒就能闭上，赵昭强撑着周旋：“谢谢店长，但我就不用奖励了……”
“不不不，这怎么行！”店长笑了笑，掏出个极塑料的东西强塞到赵昭手里：“优秀员工自然要被奖励的。”
“店长，那我的薪水……”
“你不说我都忘了！”男人掏出皱巴巴的七张百元大钞，数了三遍，又抬头道：“你想不想再要个徽章，我可以再给你一个，不过你要花钱买。”
“我不用。”赵昭困得要睡着了，他只记得攥着店长塞给他的东西，过了半拍才想起说话。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行吧行吧！”
店长递来钞票，就在赵昭接过的瞬间，系统声在脑子里响起。
“玩家成功完成副本任务，经系统缴纳后，玩家获得一百元现金和优秀员工徽章一枚。”
“两样道具已回收至玩家腕表，现遣返回休息屋。”
青年消失的下一秒，空荡的超市内，彩色的场景片片剥落，裸露出腐朽的暗红。它因猎物逃脱狂躁地嘶吼着，两只触手钻出地面，黏腻的血水滴答滴答从天花板落下。
店长恍若未觉，他慢条斯理地清点收银柜的钞票，整张面庞隐没在帽子的阴影之下：“急什么。他们还会投放下一批人进来的。”
“毕竟，怎么可能让你饿着呢？”
……
“欢迎回到休息屋！”
简陋的样板屋此时显得格外亲切，赵昭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爬上床，刚爬上床，就睡着了。
吵醒赵昭的是饥饿的肚子，他点开腕表买了碗1.7积分的羊肉面，吃饱喝足后，又买了瓶0.5积分的矿泉水解渴，一边喝，一边查看腕表。
首先出来的依旧是个人信息。
【姓名：赵昭
持有积分：56.2
通过副本数：2
拥有能力：不死之躯
拥有道具：一百元现金、优秀员工徽章。】
不是说道具很难得吗？
赵昭迟来地感到激动，他点了点道具名称，下方浮现出道具说明。
［一百元现金］：如你所见，一张百元大钞。只限规定副本使用，或许会有某种奇效？
［优秀员工徽章］：x旗超市店长嘉奖给认可员工的奖励，据说是第一枚。
在上位者前佩戴，能加深他对您坚定、忠诚的印象。
两样道具都让赵昭有些意外。一百元现金虽然差点，但也许能帮他在副本开局解决一些燃眉之急。而优秀员工徽章，显而易见，是增加说服力的好东西，以后谈判、交易的场合都大有作用。
赵昭小开心地关掉面板，他看了眼时间，离下个副本开始还有三小时。活跃的大脑皮层让他不禁分析起上个副本，现在回顾，超市应该有污染物、政府、店长三个势力。
顾客是污染物的眼线，诱导职员犯错。库房管理员是政府人员，减少人员伤亡。至于店长，赵昭还想不明白，是污染物的同伴/主人/共生体吗？
副本背景应该就是污染物出逃到城市，最后造成了巨大危机。对于超市里的污染物不会计算的猜测是对的，赵昭不由得想到了小女孩：欢欢可能真的是人……
心脏声逐渐加快，青年垂下头颅，挺直的脊梁仿佛在无形中被压塌一分。
不过也就这样了。
赵昭动了动僵硬的唇角，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心从快被溺毙的泥潭中挣扎了出来。
他换了身衣服，带着因兴奋而鼓噪的心，迈出了房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