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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玫瑰,玫瑰。 ...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你什么都没有说
野风惊扰我”
《漠河舞厅》
郑清风走出包间找个清静地方,周玫就在楼梯口倚着墙抽烟。
“她穿法兰绒的红裙子,站在窗口吐烟圈,路灯的光从外面照进来,真的,漂亮。”郑清风和我说。
我从鼻腔喷出刚抽的一口烟,笑话他:“你他妈说八百遍了,操!”
郑清风没骂我,他自己夹着烟出神,我把他那快掉下来的一大截烟灰吹他白衬衫上,他衬衫开着两粒扣子,有烟灰飞进去,没了踪影。
“去。”他心不在焉的推了我一把。
我给他拍衬衫,几片灰碎成粉末,尸体被划成长痕,留在衬衫上。
“换衣服不?”我笑嘻嘻的抬头问他。
郑清风白了我一眼,把剩下那一截烟屁股一口猛吸完,口鼻冒着烟进里屋了。
“大乐,你别跟他提周玫那档子事。”老蹦拄我一胳膊肘:“喝大了吧你,你还接他的话!”
我把最后一节烟屁股用手指捻灭,随手丢进还剩一杯底的啤酒罐,然后张开双臂倒在沙发里。
“……婊(子。”我说。
老蹦“啧”一声,抽了我大腿一巴掌,特响。
郑清风换了件黑色的七分袖T,站在卧室门前,冷着眼看我。那眼神特凶,像是要过来咬掉我一块肉。
我舌头一直往后槽牙舔。他们平时都说我一来火就这样歪着脸,看着跟街上的小青年二流子似的,特欠揍。
“得!”我喊一声,一巴掌贴自己脸上:“我嘴贱,我不配说周玫,他妈的!”
老蹦拉我没拉住,又急吼吼去拦郑清风。郑清风这人一冷下来就跟个冰坨子似的,不光凉,还尖得扎人。
“你他妈也不看看她走了几年了!”我挠挠头发,火上来了一把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对着桌沿一磕,碎瓶子嘴握在手里指着他。
老实说,我好些年没见过郑清风打架了。
这孙子打架阴得很,多少年前冬天跟高中混混打架,把他露出来的脚踝扭折了,现在看我胃不好就打我胃——孙子,王八蛋!
我躺地上不知道吐的酒还是血,郑清风脸上被我揍出好几块肿,老蹦又急又气满地乱蹦,叽里呱啦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打120。
胃疼到昏过去之前,我看到郑清风靠着墙坐在地上,捂着脸哭。
我俩认识十多年,这是第二次为了周玫打架。
郑清风高中是出了名的好学生,我跟他每隔几个周就得国旗下见一面——他隔几周一次国旗下演讲,我每周一次国旗下检讨。
本来我是看不上他的,太乖了,没那种、那种年轻人应该有的年轻嘛!死学习,我最看不上这样的,就得我这样,成绩刚刚好,私下生活也刚刚好。
那天我翻墙去网吧,他妈的教导主任等我落了地突然冒出来,给我吓得差点直接腿一蹬飞回去,老蹦在墙后边一听声不对立马松手跑了。老赵都不用问我几班的了,上来就拎我耳朵要把我送我爸妈眼前。正跟我絮叨他班也不上了今天怎么着也得跟我爸见一面,我就瞅见那头墙角后边有半截校服袖子,还有空气中升腾散开的烟。
“老赵,老赵!那儿!那儿有人抽烟!”我手一指,老赵就拎着我掉了个头,正好墙角那人夹着烟往这边晃了一下,跟我俩正面打了个照面。
“卧槽!”
“郑清风?”
老赵也顾不上拎我了,170多斤的身躯抬腿就要去追郑清风。我也跟着跑,二傻子似的,超过老赵还跟他打个招呼说“老师慢点”。
我跟郑清风跑了五条街,老赵追不上我们,我们就停下蹲在地上笑,笑完了他就骂我,说我出卖他。
我又不知道墙后边是谁!
郑清风说:“你要知道是我,还得大声喊出我的名,生怕老赵不过来。”
我给他一拳。他说的还真没错。
我俩去了个远点的网吧,怕老赵找过来。至于老蹦?死去吧,怂炮,他要敢出来不可能不来这找我。
那以后我俩就熟了,再加个老蹦。再往后两年,我仨都在国旗下检讨了,主要检讨不该翻墙不该打牌不该厕所抽烟。说实在的,厕所抽烟那味真的要命,我仨一直希望有一天我们的检讨能写“不该教室内抽烟”或者“不该走廊里抽烟”。
高中嘛,等毕业后想一想,都短得想不起什么事来。
我没考好,跟老蹦一块上大专去了。志愿专门等郑清风出了成绩再想怎么报,仨人一块围我家电脑前边给他查的分,他考得相当好,当然是对比我们,看他自己的脸色好像是一般一般。
填志愿也是我仨一块的,郑清风考哪儿我俩就跟去哪儿,兄弟嘛,哪有高中毕业就散了的道理,大专哪儿还没有。
我们仨第一志愿都是南京的,结果最后我和老蹦收拾收拾坐火车去了,郑清风没去成——
他滑档了。
我看他是挺受打击的,就把他和其他几个哥们叫出去喝酒。
就是那天晚上,他遇见了周玫。
那天晚上不知道谁提了句要喊姑娘。我是挺膈应的,KTV里的姑娘,长得也没见多美,声音也腻了吧唧的。我说我不要,你们谁爱点谁点,老蹦缩在沙发角上一副“我不知道我不懂别问我”的模样,郑清风没吭声,对着酒瓶子一顿吹。
其他人就咋咋呼呼的点姑娘去了,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样。
过了一会他们领着一群香味浓到呛人的女人进来了。
一群王八犊子,说是不忘我们仨,一人一个,其实领头那个自己搂了俩。
一群一看就是高中刚毕业的小犊子,人干这个的鬼精鬼精的,这半天让人家耍心眼子耍得马上就要掏腰包了。
郑清风皱着眉,摸出烟盒问我出不出去抽烟,我说走,他又问老蹦。老蹦摇头说不去,我俩就一块出了门。
那两天酒灌多了,没日没夜的喝,再加上屋里的烟味香水味,一出门我就胃里一阵恶心,跪在马桶前边吐得头都差点埋进去。
郑清风喊我两声,我说我缓缓你自己抽去吧,他就没声了。
等我吐干净了漱完口,郑清风早没影了。我不愿意回屋,眼看着老蹦跟见了鬼似的窜出来,我就揽着他在外边走走。
走了两步,就看见有窗那边楼梯口有俩人亲嘴。那边声控灯坏了,我跟老蹦就着那点基本不亮的路灯偷偷看。
“啧,要不咱俩也亲一个?”我说。
“滚吧。”老蹦从牙缝里挤出来俩字。
我推开他:“他妈的,跟你亲嘴,恶心死老子了。”
老蹦没理我,蹦出来句“我操”。我说咋了,他跟我说“大乐你看那男的是不是老郑啊”。
我操?
我晃晃脑袋,给眼珠子聚个焦。你别说,还真挺像郑清风。
我酒劲往上一反,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郑清风你他妈干嘛呢!”
老蹦拼命捂着我的嘴要把我拉走,奈何本酒鬼话已出口,那句“你他妈干嘛呢”在楼道里余音绕梁,回声回了个十几遍。
那人跟触电了似的,立马松开怀里的女的,往这边走过来。
“张乐你他妈有病吧!”郑清风咬着牙骂我。
我跟他嘿嘿一笑,掐着嗓子冲他嘟嘴:“清风,人家也要亲亲嘛……”
他身后传来一声笑,那女人在后边咬着烟笑,火机都笑得点不上。
她长得比屋里那群呛人的老女人好看多了。
郑清风说的没错,周玫是漂亮。那天她穿的红裙子,三十岁左右,一身风尘味,又一身出尘味。她的手相当漂亮,天生适合涂红色的指甲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一根细长的烟。那晚她给我们表演了个吐烟圈,红艳艳的嘴唇张开,舌头在嘴里一勾,呼出来个晃晃悠悠的烟圈。
她就那么倚在墙边,抽烟,偶尔吐个烟圈,然后伸手打散。
我见过她。
但我没说。我们几个去前台结了账,最后我和老蹦回了家,他躺我床上出神,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
“有啥意思吗?”
“啥?”我问。
“就……没啥。”
老蹦再就不吭声了。我猜他在想郑清风跟周玫,因为我也在想。
“我见过她。”我没憋住这个秘密。
“谁啊?”
“就那个,郑清风今晚那个,什么玫瑰,我见过。”
“周玫?”老蹦一翻身,在我头顶挡光:“你上哪儿见过她?”
“我爸朋友的饭局?”我把胳膊枕在头底下,闭上眼,“哎呀不知道,烦死了!闭嘴吧。”
郑清风从那晚开始就疯了。
他说他爱上周玫了,我说他有病,他没骂我。
我敢肯定,三好学生郑清风情窦初开这个疯魔劲,在周玫那也就是拍拍屁股走人的一夜情。
我问郑清风她要了多少钱,他说周玫不要钱,他说他是被周玫嫖了,还没给钱那种。我都替他委屈,亏大了。
周玫连联系方式都没给他。
我见不得郑清风那么骄傲一人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我开始拉着他跟老蹦,到处搜罗我爸朋友的情妇,一度差点被我爸发现,要是被他发现了保不准能打断我的腿。
最后我们查到了,她是纪叔的女朋友。
郑清风知道了之后又疯了,他这名起得就不好,带着个疯字,这下真是天天疯了。
我们安慰郑清风,说周玫学历高,她不是那种被包的,她是知三当三。郑清风说你们还不如说她是被包,后来我们发现她真的是被包的,她的大学是以前的老板包的。
“操,现在人怎么都这样!”老蹦说。
我冷笑一声:“爷包你,一月十万,你跟不跟?”
老蹦大脸谄笑着说:“跟跟跟,大爷说往东小的绝对不往西。”
我没理他,因为郑清风脸都绿了。
他绿什么?他还把纪叔绿了呢。
郑清风报到前几周的时候去拦了周玫的车,背着我们。他当着司机的面说喜欢她,爱她,想让她跟着他远走高飞。
不用想也知道周玫会拒绝。
后来我们知道了,周玫当时摇下车窗对郑清风说:
“我有房有车,有专门的司机,一只包二十万,一枚戒指十万八,我就是抽根烟也是一根十块钱,你拿什么让我跟你远走高飞?”
我听老蹦说完,说:“婊(子。”
当时郑清风没说什么。
后来他就听说周玫被纪叔原配打上门了。
听我说的。
我没跟他说周玫是化着精细的妆踩着高跟鞋自己要走的,我跟他说周玫脸被打得肿起老高,头发扯掉了一大把,被人撕了衣服丢出去的。
我在电话里冷笑着骂周玫婊(子,郑清风没出声,挂了电话。
三天后他从长春来到了我的宿舍,差点把我打出了脑震荡,周玫跟在他身后。
他妈的,老子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周玫。
我躺医院病床上,郑清风在我床边削苹果。
“给我口……”我说。嗓子疼死了。
“你吃不了,喝粥吧。”郑清风把苹果咬出清脆的一声。
“王八蛋。”
“你自己胃穿孔不知道?还想吃苹果,做梦吧。”
郑清风就这么削一段,啃一口,削一段,啃一口,直到在我耳朵边“咔嚓咔嚓”吃完那个苹果。
报复!他这绝对是报复!
“你好好养着胃,别出什么癌症一类的毛病。”郑清风突然说。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我。
“什么?”
他看我装傻,拿着水果刀在我病号服上剌了一下:“你他妈知道。”
我笑不出来了。
我比他早知道多久,一年?两年?反正从我知道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瞒着他,直到瞒不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周玫的死。”那把刀放在我心脏上方,像一个天平,称量着我的心脏和周玫的。
郑清风的眼泪砸在我的病床上,老蹦从外面捎了白粥回来,本来看我醒了乐呵呵的,一走近看到郑清风在哭,骇得说不出话来,提着饭盒迈不开腿。
“你们……”老蹦想问问这是怎么了,我估计他是害怕我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病,要死了。
“周玫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胰腺癌,前年的时候查出来的,那时候,她在我爸那。”我说。
老蹦粥都提不稳了,他把饭盒放下,想出去逃离这份尴尬,又怕他走了我俩起什么冲突,最后他选择了去门外站着。
“她又跟你爸了?”郑清风问。
“嗯。”我说,“我也没想到。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那时候我看她就已经没以前那种精气神了。”
我妈前两年没了,我爸跟周玫好上之后就把她接到了我家里。周玫跟我装了两天陌生人,直到她在我家晕倒。
她醒来看到我就不再装下去,心平气和地跟我说不要告诉郑清风。
“我死了都不能告诉他。”她当时说。
郑清风拦车走了没多久周玫就找他去了,丢了在纪叔那里的一切。谁知道她从哪儿知道的郑清风的消息,反正让她知道了,她也就去了长春。
她学历高,这倒是没作假,老板说不傍就不傍了,一穷二白去了陌生的地方还能找到工作过日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在傍老板。
我不是很看得起她,但是我在这个圈子里见得多了,这种女人无足轻重,和表一样的价值。
据说她跟郑清风过了两年平淡安宁的日子,就从郑清风来南京揍了我一顿之后。
那一架之后我们就不联系了,直到今年,郑清风生意做到我家这片,我们仨才又聚在一起。以前我和老蹦听他说周玫,现在我俩还是听他说周玫。
老实说,要不是周玫死了,我现在还挺乐意看他俩在一块的。
处呗,活着就好,是吧?
活着就好啊。
挨完那顿打,直到很久之后我甚至都不会再想起他们了,就在我家见到了周玫,再过不久,她就死了。
死前那几个月她再也没染过红指甲油,那双好看的手没夹过烟,勾人的舌头再也没卷出烟圈。
她就这么快速的瘦下去,然后死了,最后成了一盒灰。
我把她扬了,扬得可开心了。
……个屁。
我不知道周玫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她对郑清风、对老蹦来说各自意味着什么。反正她死了,骨灰被我扬了,以后再也没有周玫,也再也没有穿着法兰绒红裙子倚着墙吐烟圈,再挥手打散的女人了。
长篇正文《白炽》筹备中……
《白炽》讲的也是周玫的故事。
写完《玫瑰,玫瑰。》之后,我总会想起周玫,她好像有灵魂,牵引着我,告诉我她的故事远不止于此,于是我决定把周玫的故事完整的写出来,她的青春,她的枯萎,她的自由与她的枷锁。
从我写完《玫瑰》开始,周玫就不属于我了,她是她,完全独立于我。
谢谢你们来看周玫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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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玫瑰,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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