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劫与被劫，这是一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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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璧那厮要当活饵？那仗着祖荫庇护浑浑噩噩活了数十载，手无缚鸡之力连个十岁幼童都能骑他头上的凑的方大公子要去当活饵？
区翼只觉一道晴天霹雳，地陷天塌，直震得他头晕目眩半晌都回不了神。不过那回儿，他倒是想起了一人，那便是燕如的贴身侍从，那个叫傻牛的西狄之人。
在船上此人仗着会几句大金之语，实尽聒噪之能事，毫不避嫌的拉着区翼大吐苦水。
“呜呜呜，想我傻牛一大好青年，年仅十八便享有西狄第一勇士之称，你说这一入仕途的，怎么着也该官运亨通，连上三级吧？可现下呢？现下却得成天跟着个喜欢穿着花衣裳扮小倌玩的主儿！偏偏这人还是咱们西狄贵胄，除了成天为他的安危提心吊胆，还得撕了脸皮跟着他四处胡闹！你知道我被逼着当小倌几回了？你又知道我被迫着扮成恩客几回了？你说，你说我这侍从当得多命苦啊！过了年关我都二十了！都没个好姑娘肯嫁我啊！呜呜呜！”
说至兴头之上，这傻牛还会四处张望，见没他人，便神秘的掀起后脑那留着的小辫，直把区翼当知己般的掏心掏肺：“快看快看，我都有少年秃了！我都还没娶媳妇呢！”
区翼满头黑线之际，也只能点头附和。现下恍惚之际，区翼便是首当其冲的摸着自个儿的后脑勺——或许，他有些懂那傻牛了……
不过，无论区翼心境如厮沧桑，方无璧方大公子决定的事哪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连个愣都没打便是连夜奔至衙门口，敲着潭大人的屋门就进去议事。
直至日上竿头，这厮才一脸猥琐笑意，脚底打飘，一副肾亏虚不受补的样儿，回到了茅草屋前。笑意盈盈的对正揽镜自照，玩得不亦乐乎的燕如，低声笑道：“二狗子，爹现在就带你出去玩，成不？”
燕如回身，上挑的狐狸媚儿盈满笑意，呵呵的傻乐着，“好啊好啊~~不过，爹，二狗子能穿着这身漂亮衣裳吗？”
这时，方无璧才看出燕如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素衣，只是袖边缀着金粉流苏，下摆绣着银花牡丹，腰间恰到好处的围了一圈儿玉帛扣带。墨色乌发轻轻的一挽，插上一枚香簪，便是衬得这只奸诈的红毛狐狸，硬生生的成了雪莲之上，那抹雪白玉狐，清雅之中透着难言的媚惑。
连方无璧也是一怔，想了半晌才问：“这衣裳是谁给你的？”
燕如旋身一转，便又幻成山间雪蝶，“是一直来身爹讨药的村口白大婶给的。爹，您说，漂亮吗？”
方无璧沉默半晌，才终于释然一笑，“好看，自然好看，咱们的二狗子穿什么都好看！”
顿时，燕如脸上笑得如同艳阳，闪着了方无璧的眼。直至感到身上一沉，原来是燕如已是扑至方无璧身前，半搂半抱，半是撒娇出半是抱怨道：“我以为爹只喜欢大哥……原来，爹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方无璧笑得一脸温和，童叟无欺，只是这话却是半真半假的，“自然自然，你和小翼与爹同患难共生死过，或许先前爹有哪里作的不对，但是爹对你和小翼的心，可无二般啊……”
“爹~~”
“所以，二狗子乖，快准备一下和爹出去办事，可好？”
“好~~”
“好个屁！！”怦然巨响，区翼鼻孔喷气，眼瞪铜铃的一脚踢开了里屋的门，直拽着方无璧的衣裳大嚷着，“都说了，不许拿他当饵，也不许再欺负他！”
方无璧一脸无辜，小声安抚，“小翼，本公子什么还没做啊？”
……等你做了还了得！区翼气喘连连，死瞪着方无璧那一脸的不怀好意，终是再也忍不住的大吼一声：“我，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去！”
“小翼？”方大公子连连摇扇，“你不是说不再趟这混水了？”
深吸口气，区翼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的，只觉若真的只有自个儿留下了，这心里头必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于是，他依旧咬着牙拽着方无璧的衣领大吼着，“老子就是要去！”
老子？燕如眨着媚眼，方无璧挑着长眉，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小翼（大哥）变坏了！！”
总之，又是“父子”三人，外加个憨傻的捕快上了路。张大虎脱了衙役之服，一身粗布倒还真有些赶车的把式。
一路上，他与方无璧有说有笑，“方先生，这么说来上回的‘僵尸娘娘’也是咱们一块儿出来办案的！呵呵，真好！”
好个屁！区翼按着额角泛起的青筋，心有余悸。只是希望这回儿，张大虎这扫帚星可别再次灵验！只是诚然，每当区翼扯上了方无璧那厮，这老天爷自然都是帮着人家方大公子的，这回儿也不例外。
马车行至几里路，已是黄昏时分，蛋黄儿的太阳挂在西处，远处几声鸦鸣，烘托了几分诡异。
刚出风坞县衙门管辖之地，正当方无璧谆谆教导着燕如，“记着，要叫公子，不能叫爹了，知道不？不然就是犯禁不能再玩游戏了！”时，突然前方草丛耸动，不消片刻便跳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黑衣蒙面之人。
只听他们说：“此，此山，是，是我开！”“此，此树，树是我栽！”“要，要过去，留，留下买路钱！”
“……”张大虎与区翼面面相觑，都暗忖着这所谓的山贼，咋是这么一口结巴，浑身巨颤，这手中的钢刀也被拿的似是打摆子？
而方无璧见了，也是用扇掩唇，低语一句：“真没创意……”更遑论提一旁假扮书僮的燕如，更是用狐狸招子冲来人扫了扫，扭头擦眼，“长得真丑……”
山贼甲与山贼乙互视一眼，似是相互壮胆一般，咽了咽口水，这才直指重心的说，“若，若是没钱的话，就，就把人留下！”
“咳咳，这位大爷，”区翼小人小样，装作害怕的说道，“我和我大哥只是普通的运商之人，受人之托送两位大爷出山……若是您要钱的话，咱们好商量，能不能行个方便呢？”
区翼觉得一般山贼若是遇上如此识大理之人，自然乐得轻松。可哪知，他们并不急着答话，而是其中一高瘦的汉子远远的绕着马车晃了一圈，直把躲在后头的方无璧与燕如给瞧个仔细。
尤其是见着燕如之时，这眼是一亮，里面居然闪着的是如释重负？
只见他绕回了矮胖个身前，推了推他，“喂，这会儿有好货色啊！”“真的？”“是啊！这回儿，老大该高兴了吧？”“嗯，上几回他就说咱们眼光有问题……你说，这男的哪还有好看和难看之分的？”“真是……不过，这回这个倒是好看的像是个姑娘……”“咦？那不会是像上回一样，真是姑娘假扮的？”
正当两位山贼聊得不亦乐乎之际，突然，只闻方无璧干咳数声，竟从区翼身后站了起来，抱拳道，“不知两位侠士在讨论的，是否是在下的书僮？”
“书僮？”山贼甲闻声连忙问道：“那他真的是男的？”
“呵呵，自然自然，本公子为人良善，何时骗过人了呢？”
区翼强忍胸中恶心，耐着性子听了下去。果然，那山贼见方无璧一身书生儒装，一席题词纸扇晃啊晃的，倒也不像是在说谎。再看他身侧那貌美书僮，若说是家眷所扮这身形也未免过于高大了……
思量了半晌，终于两位山贼达成共识，一齐举刀直指着立于马车之上的方无璧大嚷着，“把那书僮留下！可以饶你们一命！要不然……”
“这，这……”方无璧一脸惊惶，连忙摆手，“各位侠士，本公子自小与自家书僮便是形影不离的，你，你们若真的要绑的话……就把本公子也绑去吧！不然，本公子哪怕以命相搏，也再所不惜！”
“……哈？”山贼愕然，哪有绑人还绑一送一的？
“如儿，”那厢，方无璧深情款款的牵起了燕如的手，紧紧握住，桃花眼中泛着涟漪之光，他说：“如儿，与你私奔至此，未想遇此劫难……难道，这是上苍对你我真爱之磨砺？”
“……”难这成这方无璧不恶心人便誓不罢休！？区翼与张大虎端坐前方，双唇紧闭，面色泛青，就是不敢开口……怕吐了一车露了馅。
而身后，被抓着手的燕如也是一脸怔愣，侧头寻思片刻，突然只见狐狸眼儿一晃，亦是紧紧的回握着方无璧，眼角泛着泪花，声带哽咽不舍道：“公，公子……如，如儿对天立誓，永生永世，永不离你身侧，永不……”
“……如，如儿……”好吧，连方无璧都打了个寒颤，以至这发音之际都是微抖，旁人听之误以为是泣不成声。
倒是一旁的两山贼看完，皆是一愣，“原来，是两只兔爷啊……”或许是觉得这看上去四人皆是手无缚鸡，好捏的柿子。片刻之后，山贼便是缓缓走来，举起刀来直嚷嚷着：“少废话，咱们老大发话了，只要美人！你给我靠边……”
可未想，当他此话还未说完之际，猛的，居然是方无璧旋身，行云流水般抽出了藏在张大虎身下的钢铁长刀又直指着其中一人咽喉之处，冷笑数声：“呵呵，本公子不发威，你真当本公子是病猫吗？”
“你，你，你……”数个你字，不光是山贼，连区翼也俱是一惊。这，这，这眼前身手敏捷，眼如厉刀，神色冷峻，面带煞气，右手持刀左手执扇直指山贼要害的家伙，真的就是平日的方无璧方大公子？
好吧，就算是其回光返照了突然燃起了正义之心吧！正当区翼从怔愣中醒来，想接应方大公子之际，却惊见一旁对方无璧唯命是从的燕如却动也未动，装成一身柔弱的坐那儿。而方无璧更是趁着区翼望来之时，悄悄的，用区翼极其熟悉的细微动作，眨了眨眼——而这一眨眼，便令区翼知道方无璧心里怀着另一鬼胎……
果然，正当方无璧在山贼震天救命声中一刀劈下之时，猛然一声长啸便自一旁的密林之中窜出一身黑色劲服，虎背蜂腰，面色钢硬如铁，一脸冷然，眼角留着一狰狞长疤的中年人……
他弹指一颗石子打来，便俐落的打下了方无璧手中钢刀，冷色面对两位山贼的哭爹喊娘，“老大老大，您可总算来了……”
至此，这打劫的正主才出现吧？方无璧抚着有些麻软的手腕嘴角挂着意味深长。与潭大人彻夜深谈，便从那些被劫的商贾口中得知，山贼之中有一人武艺极其高强，数十保镖都不是其对手。
而潭大人在得知那人相貌后，陷入一片茫然，“这……似是故人……”
“故人？”
这回，潭大人与黑师爷互视一眼，继而点头：“是，故人。”
这，多少激起了方大公子一些兴趣……
可这一切，区翼与张大虎自然不知，咽了咽口水，悄悄的问：“要不要联手把他打趴下？”
哪知，方公子晃着纸扇，连连摇头，说了一句令区翼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说“小翼真是狠心啊！”
“呃？”此话怎讲？
“对着如此的‘美人’，居然以多敌少，下此狠手？”
“……”
“‘美人’啊，是用来怜惜的……”说着这话的方无璧，正是桃花乱飞，趁着晕红晚霞便是透着那一抹的心驰神往。
他冲着眼前身形高大，全身俱是罡气劲风，一脸粗旷之色的黑衣之人，吸着口水眼神迷离的暗叹道：“真是……美人啊……”
“……”至此，区翼再也无语——他是来抓劫色之人的……还是来劫他人之色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劫与被劫，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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