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搓泥巴问鼎大道》安徒僧

18、选法器

　　等三人终于完成周老八布置的魔鬼训练，已经是七天之后了，天机院与御兽司的比试定在第十天，眼见还剩三天，皮湫神秘兮兮地把其他两人带到了铸剑部。

　　三人到达铸剑堂的时候，北海客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对于那个兽族的小丫头乌圆很是好奇。

　　最初起于皮湫在天机院大门前升境的事，身为皮湫的师父，北海客一直都知道皮湫停留在聚气境圆满很久，却迟迟无法突破。

　　从一个境界到另一个大境界并非功力提升那么简单，往往还需要点机缘。
　　所以，当皮湫没能拦住邬笑笑爬问心道的时候，北海客故意从天机老人那儿给皮湫要来了一顿打。
　　看着是惩罚，但北海客亲自用刑，为的是打通皮湫滞涩的穴道。

　　可令北海客苦恼的是，他知道皮湫无法升境的原因是穴道滞涩，却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但一个兽族的小姑娘却做到了。

　　她不仅做到了，还能掏出一种诡秘的泥丸，救了灵脉碎裂的皮湫一命。

　　试问这等本事、这等家底，若不是天机老儿的私生女，还有谁能做到？

　　一想到整个天机院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北海客就不由心中窃喜。
　　于是，当皮湫领着邬笑笑和君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捧着茶杯笑得一脸诡诈的自家师父。

　　三人一阵惊悚。

　　皮湫试探着问：“师父？”

　　北海客恍然回神，目光在其他两人身上滚了一圈，笑道：“你们来了啊，咯咯咯咯咯……”
　　三人：“……”

　　待北海客惊悚地笑完，终于在自家徒弟担忧的目光中想起了正事：“你们三天后就要与御兽司比试，为了给你们涨涨士气，不丢我们天机院的脸，今天你们可以去铸剑部的剑冢任意挑选一样趁手的法器带走。”

　　天机院铸剑部素有“天下第一炼器”的美名，星海大陆兵器榜上前十名有六名出自天机院铸剑部。
　　而剑冢作为铸剑部的法器库，是天底下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天堂。
　　甚至对于炼器师而言，哪怕能看上一眼，也能死而无憾了。

　　这样的地方，能任邬笑笑和君识随意挑选，确实是因为北海客感念邬笑笑两次救了皮湫的情谊。

　　邬笑笑虽然对剑冢不感兴趣，却也知道这份大礼有多重，端端正正地冲北海客行了一礼：“谢过师叔~”
　　就连君识脸色也禁不住微变。

　　此时，天机老人正好路过，看见铸剑堂里正在行礼的小小身影，差点摔了一跤。

　　毫无所觉的北海客憨笑着摆摆手，唤站在一旁的徒弟：“皮湫，带他们去挑法器吧。”

　　待三人离开后，北海客才看到站在门外、疑似闪了老腰的老友，赶紧站起来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天机老人在搀扶下挺直老腰，望着天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想邀功的北海客被他这口气叹得莫名，挠了挠后脑勺：“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天机老人转回目光，微笑着看着北海客：“师弟有福气啊。”说罢，拍了拍北海客的肩膀就走了。
　　徒留下一脸莫名的北海客。

　　-

　　剑冢位于焉支山北侧的一处峭壁上，是天机院一道极为独特的风景。
　　之所以说它独特，是因为这面峭壁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刀痕剑痕，有的只是浅浅一痕，有的却斜劈过山体，几乎将峭壁裂为两半。

　　邬笑笑抚摸着那道最深的痕迹，皮湫以为她是被震撼到了，不由微微抬起胸膛：“这上面的痕迹都是我们铸剑部留下的，大家每炼出一样武器，都要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以证明法器的威力。”

　　“你看到的这道是曾经的一位铸剑部长老留下的。据说那位长老精通铸剑术和剑术，不到四十岁就已经达到了灵游境。他用平生最得意的作品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剑痕，但后来他觉得那把剑杀伤力太大，怕带来祸患，就给毁了。”
　　说这话的时候，皮湫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邬笑笑并不觉得那位铸剑部的长老毁了自己炼制的法器。对于一个精通铸剑术的天才来说，怎么肯亲手毁去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作品？
　　八成是藏到了什么地方，又担心被人觊觎，就骗人说毁了呗。

　　皮湫一路介绍，一路领着两人往峭壁下走，直到下到山底，一个偌大的洞穴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邬笑笑一愣。她在焉支山住了不少时日，还是头一次知道这里有个这么大的山洞。

　　有多大呢？
　　邬笑笑几乎以为整座铸剑峰的山体都被这个洞掏空了。

　　山洞里一片黑黝黝，偶有滴答的水声从洞穴深处传来，如果侧耳细听，甚至还能听到水滴破空带来的风声。

　　皮湫挥了挥手，三人的面前顿时亮起无数光点，灯火次第绵延，迅速地延伸向山洞深处，瞬间点亮了整个山洞。
　　就连邬笑笑和君识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与其说是剑冢，不如说这里是一座巨大的仓库。
　　无数随便拿出去一件便能轰动星海大陆的法器堆在地上，像一堆破铜烂铁一样挤在一起。

　　皮湫从墙上取下两支蜡烛，塞给他们一人一只：“你们慢慢挑，这里有不少小秘境，你们小心。”

　　邬笑笑没想到就连这里也有秘境，一边举着蜡烛在武器堆里上蹿下跳，一边啧啧称奇地打量。

　　她对武器没什么偏好，觉得锋利的就一定是好的，于是看上哪个就拿起来在自己背部隐形的龟壳上砍一刀，那些砍完一点感觉也没有的便随手扔到一边。

　　君识举着蜡烛，远远地看着拿各种刀剑在背上挠痒痒的邬笑笑，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他想，也就是这种傻子，上辈子才会仲鸣玉那家伙骗得那么惨。

　　没错，那天背完灵兽大全后，邬笑笑在他耳边偷偷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有些惊讶，又不得不说，在情理之中。

　　他想，邬笑笑应当是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若不是重生，很难解释邬笑笑对自己，或者说“仲鸣玉”的排斥到底从何而来。

　　说实话，上辈子的他对邬笑笑的印象并不深。他在冥域，邬笑笑长在昆仑虚，二者接壤，但他从没见过这位乌衣族的小公主。
　　对她的了解，也几乎全部跟仲鸣玉有关。

　　比如她爱仲鸣玉爱得如痴如狂。
　　又比如，她被仲鸣玉的未婚妻一箭夺命。

　　紧接着，邬笑笑的父亲闻讯出关，因女儿之死心中大恸。没了邬笑笑父亲的镇守，冥域与星海大陆其他地方的结界也随之变得脆弱，他带着一众灵将入侵星海大陆，开始扩展冥域的版图。

　　说起来，邬笑笑还算是间接帮了自己一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乌衣族的小公主重活一回，脑子似乎也换了个新的，对自己这具身体格外警惕和排斥。
　　虽然脑子也没有多好使就是了。

　　莫名地，君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上辈子那只伏在无妄海边失声痛哭的老龟。
　　那一日，老龟的哭声传遍无妄海，就连路过的“恶灵”都忍不住纷纷驻足。

　　他想，那日的老龟若是看到眼前这个邬笑笑，兴许会欣慰得多吧。

　　-

　　邬笑笑一边走一边捡，一边捡一边丢，砍自己砍到麻木，背上的龟壳都没有一丝痛觉。

　　这座山洞实在太大，弯弯绕绕的洞穴又多，她实在走不动了，便决定坐下来歇会儿，背部刚刚贴上身后的石壁，眼前光影一乱，失重感骤然传来，邬笑笑便骨碌碌地滚进了一个空间。

　　好在有龟壳垫底，邬笑笑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滚进了一个小小的山洞中。
　　想来就是皮湫说的小秘境。

　　只是这秘境实在太小了，不过一间屋子的大小，目之所及之处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孤零零地立在山洞中间。

　　邬笑笑凑到桌前，就见桌面上摊开了一卷兽皮。
　　仔细一看，大概是某位铸剑部的弟子留下的笔记，上面详细记录了笔者一次次炼器的试验记录，旁边的空白处也写满了心得。

　　想来是哪个痴迷炼器的弟子留下的吧。
　　这人或许常年窝在剑冢里，一边炼器一边记笔记，墙角里也摞满了一卷又一卷的兽皮。

　　可往下看去，邬笑笑却渐渐决觉得不对劲了。

　　这兽皮上写着，记笔记的人苦心炼器十年，期间未曾出过剑冢一步，终于炼成了一件自认为惊世骇俗的法器，拿着它走出了剑冢。

　　一出剑冢，他才方知时移世易，曾经的师兄弟已成了长老，铸剑部新来了许多年轻的师侄……
　　老友和弟子们听闻他出关，纷纷聚在剑冢门口庆贺。他一时高兴，便当着众人的面，按照铸剑部那条不成文的旧习，在峭壁上试了一下自己新炼的法器。

　　就是那么轻轻一挥，却变成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噩梦。

　　他的法器将峭壁几乎拦腰劈开，现场离得近的弟子被余威波及，纷纷丧命，即便是他那些灵游境以上的老友，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的师兄离他最近，伤到了灵脉，修为全废。

　　这件事情发生后，他无法原谅自己，于是把自己和法器永久地锁在了剑冢里，决心此生不再出剑冢一步……

　　原来这就是那位一剑劈开铸剑峰的神人，邬笑笑恍然大悟。

　　不过……她将兽皮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怎么没看到那件法器的下落？
　　藏哪儿去了？

　　邬笑笑的好奇心上来了，可她将石洞翻了个遍，连桌上的笔和砚台都端起来瞧了瞧，愣是没发现法器的踪影。

　　正在这时，脚下的大地忽然传来了一阵震颤，四周坚固的石壁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邬笑笑再回神时，人已经站在了剑冢的外面。

　　皮湫和君识都在，邬笑笑这才发现，原来地震的不只是剑冢，整座铸剑峰居然都在微微颤抖。

　　邬笑笑很快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冲击灵游境。

　　修士的升境需要大量的灵气，越是高境界的修士升境，所需要的灵气就越多。
　　而周围的灵气大量流失和聚集，往往会造成一些异动，轻者地动，重者山崩。

　　好在修士顺利升境之后，往往会引得天降异象，丰沛的灵气涌入此空间，不仅能镇压住异动，还能反哺周围的修士，甚至有些修士还能顺利地跟着升一小境界。

　　看这动静，地动不止，尚未山崩，应当是有人要升灵游境了。

　　皮湫脸色不太好看，道：“刚刚一有人冲境，剑冢就把你们弹出来了，你们没事吧？”

　　邬笑笑摇摇头：“没事~”
　　君识也摇了摇头。

　　皮湫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君识，诧异道：“小师弟，你没有拿法器出来么？”

　　君识淡淡道：“没有我看得中的。”
　　皮湫：“……”

　　他说的是实话，剑冢里的法器对普通修士而言或许是无上异宝，但对于清江尊者而言，还是有些不够看。

　　皮湫又看向邬笑笑：“小师妹，你……你要作画？”

　　邬笑笑顺着皮湫的目光，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只见她左手端着个砚台，右手举着支毛笔。
　　……

　　邬笑笑欲哭无泪，枉费她选了半天，最后居然把试验狂魔的笔砚给顺出来了！

　　就算挑不到最锋利的法器，好歹拿把刀来挠痒痒吧？
　　现在摸了对笔砚出来算什么？

　　比试当场画画给殷小婉看么？
　　拿笔杆子戳死她么？！

　　啊——

　　邬笑笑正在悲愤，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她愤愤地抬头，就见君识已经收拾好上翘的嘴角。

　　啊——我要戳死这个渣男！

　　眼见着小师妹就要用笔杆子戳死小师弟，皮湫连忙打圆场：“要不，我们去看看是谁在冲境？”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天机院的长老们修为都在灵游境之上，冲境绝不只是地动这点动静。
　　而弟子之中，唯一有可能冲击灵游境的，就只有夏侯冲了。

　　皮湫提出去看看，也不过是转移一下话题而已。
　　好在方法奏效，三个人很快就摸到了夏侯冲升境的现场。

　　无他，实在是赶去看夏侯冲升境的人太多了，若是夏侯冲能成功升境，周围的修士都能跟着沾光，他们能不去看看么？

　　于是，三人顺着人流走，很快便来到了焉支山的山门。

　　邬笑笑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夏侯冲，就是在这里。
　　但那时她并没有注意，这里还立了一座高耸入云的石碑。

　　这座石碑名叫登云榜，不仅天机院山门前有一座，其他四大宗门门前也各有一座一模一样的。
　　石碑深入漠不可知的云层中，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高。

　　而在这座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在星海大陆，每一个成功引气入体的修士都可以在石碑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修为越高，名字也就越往上。

　　据说每个人都只能在登云榜上看到与自己同境界的修士的名字，而更高境界的修士名字则被隐在云雾之中。

　　除非你从一个大境界升至另一个大境界，登云榜上的云雾才会为你散开，让你看到更高境界的修士都有哪些人。
　　而这，又意味着一段新征途的开始。

　　眼下，所有人都盯着登云榜上聚气境的最顶端。

　　在那里，铁画银钩地刻着一个名字。
　　夏侯冲。

　　大家都在等着这个名字从观微境的榜单中消失，然后升入那被云雾遮挡着的更高处。

　　而万众瞩目的中心，此刻正盘腿坐在不远处。
　　几个悟剑部的弟子将他围在中间，正在给他护法，就连季思娴也在其中。

　　夏侯冲仿佛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那张英俊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脸此刻紫胀了起来，额上青筋根根暴起，愣是把围观的人群吓退了三步。
　　就连为他护法的弟子们也个个满头大汗，面色苍白。

　　邬笑笑站在人群中，忽然慢吞吞地嘟囔了一句：“他升不了的~”

　　皮湫赶紧往旁边瞅了一眼，好在她声音不大，说话又软，这句话只有他们三个人听见了。
　　“你小声点，大师兄冲境是全院的大事，万一他真升不了境，别人会怪你多话的。”

　　邬笑笑还没说什么，君识却破天荒地接了一句：“他确实升不了境。”

　　语气之淡然，态度之笃定，吐字之清晰……立刻引来了周围弟子的怒目而视！
　　皮湫：“……”他心好累。

　　可下一刻，被护在人群中央的夏侯冲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地倒向一边。
　　除了他的同门，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旁的登云榜……

　　观微境的修士们看到，夏侯冲的名字，还在登云榜的顶端。
　　……

　　一时间，古怪又难堪的沉默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有不少人忍不住默默地看向了君识一行人，他们三人身边瞬间空出来一大块空地。

　　悟剑部的弟子把夏侯冲扶起来，手忙脚乱地喂他丹药，有几个先前便听到了君识的话，愤愤地朝他这边看过来。

　　季思娴也看向君识，复杂的眼神里有哀婉，有痛惜。

　　哦豁！
　　围观群众瞬间脑补出一场三角大戏，小师弟为了大师兄争风吃醋，清冷白月光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而系统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冷静了，语调平平地道：【大佬，你要不考虑考虑安慰一下季思娴？不过我必须提醒你，邬笑笑的好感度现在一直在掉，一直在掉！她才是主要攻略对象，你不要搞错了哟！】

　　君识奇怪地朝后看了一眼，就见邬笑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隐约……是在冷笑？

　　她在气什么呢？难道还对“仲鸣玉”余情未了？

　　君识的困惑尚未解开，邬笑笑也还没收起她的冷笑，人群中便传来一阵骚动。
　　吃过药平复了些许的夏侯冲站起来，挣脱师弟师妹们扶他的手，径直朝着三人组这边走来。

　　最后，停在了邬笑笑的面前。

　　夏侯冲的表情依旧高冷，配上他苍白的肤色，更显矜傲。现下唇边染了一抹嫣红，整个人愈发透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他比邬笑笑高了一个头不止，眼睛微微下撇，落在邬笑笑脸上的目光有些轻，声音也又轻又冷：“你有办法解决我的穴道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