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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化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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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澄怎么也凝出了人形?
萧荔一惊,慌忙捂住堇澄的嘴,示意他别出声。尽管她知道,这种行径无异于掩耳盗铃。他们俩就这么明晃晃站在这,想不被发现都难。
空气几乎快要凝固,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箫荔忽然觉得得手心痒痒的。
天哪,堇澄在舔她的手掌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干这个?
萧荔下意识想缩回手来,却被紧紧攥住,她狠狠剜了一眼,“你这只披着人皮的狼,兽性大发也要看看场合。”
被指兽性的男人放开手,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抿着唇,像是刚捕获的猎物还没来得及咬下口就逃脱了,让他十分叹惋。
“本君原身就是只狼,夫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至于兽性大发的话,本君还没坐实,如果夫人想……”
“快住嘴!”
“好了,”堇澄见夫人已经踩在发火的临界线上,才道出正经话:“你放心,这只是一段记忆,别人感觉不到我们。”
“是吗?”萧荔半信半疑,扭头一看。
的确,他们两人在这拉扯这么久,也没见周围有什么动静。
至于这段记忆的主人念胭……到底长什么样?
好奇之下,箫荔直接怼到跟前。待看清前世的相貌时,忍不住发出轻轻一声“啊?”
这声“啊”不仅是惊讶,还是疑问。
传说中的天才、剑术可比肩战神的魔族圣女——念胭,怎么长这样?她可是魔族圣花丹赭诶,邪魅狂狷呢?张扬不羁呢?目中无人呢?
统统没有!
念胭那张纯洁无垢的脸,堪比寒冬腊月的白梅,不,比白梅还纯洁。
至于前不久刚落下热泪的嘉木,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掉泪。他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奇景吸引,愣愣看着化出人形的红衣女子,嘴唇抖了几下,抖出一句话来:
“你是小红花?”
“扑哧,”身旁之人笑出声来,“小红花?本君真是没想到,嘉木过去竟这么单纯。”
“有什么好笑?”
萧荔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让他来了,没得被笑话。罢了,懒得理他,专心读记忆。
刚化出人形的红衣女子捏着嘉木下巴的仔细端详,像是在确认什么。嘉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两手撑着桌子沿,紧紧咬住下颌,像个娃娃似的被摆弄。
确定答案以后,红衣女子动作缓慢地靠近。在一片静谧之中,她的唇碰上嘉木的眼,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痕。
“别哭。”她说。
嘉木浑身一震,不知是惊吓还是悸动。
箫荔也是浑身一震,胳膊上泛起好几层鸡皮疙瘩。
苍天!还好她从念胭身体里分离出来,不然叫她用念胭的身体和感知,去亲嘉木……她想想都要吐了。
故事的走向偏离预想的轨迹,不知道堇澄怎么想?
她偷偷看了堇澄一眼,刚巧堇澄也侧头看她,眼神清澈。
“她是她,你是你,本君分得清楚。”
“如此甚好,我才不会……”萧荔说了一半忽然顿住,脑中灵光一闪。
她进入念胭的记忆之梦,一直被困于草木之身,所见所闻所感,皆离不开念胭的五感。而堇澄一来,她的意识就从念胭身体里脱出来,还有了自己的身体。
老实说,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念胭的记忆,比呆在念胭身体里舒服自在得多。
莫不是堇澄动了什么手脚?他不过与她神识相连,入梦之后不仅能凝出形体,还能把她也拉出泥沼。
修为高到此种境地,真是随心所欲得令人嫉妒啊!
箫荔稳了稳心神,视线又回到梦中主角身上。
经过短暂的颤栗,嘉木回过神来,轻轻推开红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红花?”红衣女子的眼睛有一瞬间失去焦点,很快又聚了光,捧着嘉木的脸道:“你是这样叫我。”
受到女子的影响,嘉木周身郁气散去,温和笑道:“这不是名字,既然变成人,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我帮你取一个好不好?”
“嗯。我听你的。”
“不会吧,难道……”箫荔喃喃。
“像胭脂一样鲜艳美丽,就叫念胭吧。”嘉木说。
念胭这个名字居然是嘉木起的!
萧荔的心情一寸一寸沉下去,她知道念胭和嘉木必有纠葛,却没想到是这种羁绊。
以她过去在凡界听过无数的戏、看过无数的话本子,从中得来的经验,念胭最后的悲惨结局,十有八九和嘉木脱不了干系。
造的什么孽呀这是!
箫荔已经没什么心思再看下去,不知是梦境感受到她的烦躁,还是后来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之后的景象全是快速闪过。
有时候是嘉木教念胭认字,有时候是嘉木教念胭练剑。
起初,念胭有些笨拙,需要嘉木一笔一划、一招一式地教。可念胭毕竟是集天地魔气而生,悟性非一般魔族可比。
很快,念胭展现出超凡的天赋,尤其是在剑术上,嘉木已经不是她的对手。
嘉木眼中的忧色却越来越重,常常抚着念胭的头,说:“念胭,你是天生的剑道者,我既盼着你越来越出色,又怕你被别人发现。”
“为什么?”念胭不明白,“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箫荔也想知道为什么。
嘉木只是轻叹着摇头,什么都没说。
随着魔后琼芳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箫荔渐渐看明白了。
在魔后眼里,有这样一柄锋利又听话的剑,藏在手边却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魔后想让念胭执行任务,嘉木不允。母子俩常为此爆发激烈的争吵。
“母后,你已经毁了我的园子,我只剩念胭了,你还想毁了她吗?”
“若不是我让人烧了你那园子,你能发现念胭这株稀世奇珍?”魔后换了一种蛊惑之辞,“嘉木,我们家族的荣耀皆系于你一人身上,你不想争斗没关系,只要她替你去做,你就可以继续呆在园子里弄你的花花草草。”
就目前来说,嘉木性子表现得很温和,唯独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不,我不答应。”
魔后接连碰了几次硬钉子,发现儿子冥顽不灵,便将心思放在念胭身上。
在魔后的刻意安排下,念胭常常见到嘉木被大皇子羞辱,被老魔君训斥。
念胭心中生出不平,有一次忍不住在人前露了身手。老魔君如获至宝,派她执行最危险最紧迫的任务。她的表现令人惊喜,终于被封为圣女。
念胭册封的那一天,梦醒了。
箫荔睁开眼,说不上是种什么心情,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故事结局不好,却必须眼睁睁看着故事里的人走向那个坏结局,无力,又无奈。
一团毛茸茸蹭了蹭她的脸,轻柔得仿佛云朵。她靠在那团柔软上,不停地伸手撸雪狼背上的毛,心里才踏实下来。
“夫人,你再摸下去,本君的兽性就要发作了。”雪狼变回人,抵着箫荔的鼻尖说。
“啊!”箫荔惊慌地朝床里侧一滚,“干嘛突然变回来?”
堇澄半眯着眼,忽然有种危险的气息,“你的大宫女带着人在门外候了多时,你想让他们看见本君的原身?”
“自然不想,我可不想她们被吓坏,”箫荔推着堇澄下床,“快起来。”
许是动静太大,殿外之人确定他们已经起床,敲门道:“殿下,奴婢现在能进来吗?”
萧荔跳下床,只见堇澄已经抚平衣角,又是那个面如美玉、衣冠整齐的神君,只有她知道他在人后有多恶劣。
“进来吧。”堇澄替她回答。
思巧带着人进来侍候,本着大宫女应该及时掌握自家殿下的动向,不能再像昨夜那样措手不及的想法,问道:“殿下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安排?”萧荔咕噜噜吐掉漱口水,想起今日有约,“本殿要去平远侯府一趟。”
“平远侯府,那不是时……”思巧及时止住话头,小心询问:“殿下携驸马同去?”
“不,本殿一个人去。”
桌上已经布下早膳,萧荔拿了两块糕,头也不回坏笑道:“驸马昨夜操劳,今日好好养神。”说完旋即奔出门去。
“你看到堇……我义父了吗?”刚赶来的少年被萧荔飞速的身影冲开,莫名望着远去的背影,“诶,你去哪?”
“她去见时蕴和。”冷冷淡淡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
“原来你在这啊,吃早膳怎么不叫我,”魏泽沅熟门熟路走进去,给自己盛了一碗小米粥,瞥见堇澄没追出去,故意调侃:“她去见前未婚夫,你不紧张?”
“紧张什么?”堇澄也坐下,拿了一块糕,放在舌尖细细品味,“思巧,刚才殿下说了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思巧面露难色,低下头,声音如蚊子一样细,“殿下说了,驸马昨夜操劳,今日要好好养神。”
“我……”魏泽沅一口稀饭喷出来,“我还是个孩子!”
在小狼妖不停咳嗽的时候,箫荔已经到了侯府门口。门匾上“平远侯府”几个大字,勾起了她古早的记忆。
眼前恍惚浮现出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不是时蕴和,而是他的爷爷,当年的平远侯世子,时明煦。
明煦啊明煦,让我嫁给你的子孙,你怎么会答应父皇这么荒唐的要求?
侯府大门开了,“咯吱”一声,打断了箫荔的回忆。
少年将军走出来,却是这一代的平远侯世子,时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