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宝盒》蓝冰纱和

5、五

　　最近，我顶楼的人生从‘三陪’变为‘四陪’，除了陪吃、陪坐、陪发呆以外，又多了一项，陪睡，更准确地说，是我提供自己的肩膀陪他午睡。于是，我自认为已经从‘单项服务保姆’升级为‘全能保姆’……咳。
　　这一日，连着晴朗多日的天空终于出现了一丝阴霾，第四节课尚未结束之前，音效颇大的雨点就开始抨击玻璃窗。下意识地摸了下装着午餐的碎花布袋，茫然不知所措的情绪第一次涌上心头……不知道，今天他还会不会去……
　　跨着有些忧郁的步子，我思索着如下问题：如果在顶楼遇不到他，又该去哪里找呢？食堂吗？他的教室是断然不可能的，而其他的地方我也无从知晓……
　　在最后一层楼梯口转弯，习惯性地抬头，然后我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没有被打开的通往天台的门前。
　　“换个地方吧。”侧了侧头，他道。
　　“去哪里？”
　　“走廊另一头的物理教室，现在的时间不会有人来。”
　　“哦，好。”
　　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我们走路的声音，看着他不算宽阔但比例匀称的背影，我模糊地想着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背面的模样……
　　空无一人的物理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干燥剂的味道，选择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我打开保温盒递给他。
　　“糯米肉丸？”
　　他的鼻子十分好用，在没有拿到手之前就猜出了今天的菜色。
　　“恩，还有炖菜。”
　　从小小的保温桶里盛出正好2人份的蔬菜汤后，我们就开始了今日的午餐时间。
　　窗外的雨仍然在滂沱，权当我们的午餐背景音乐，直到我们吃完，又注视着我收拾完毕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下星期的5天下午我都不在学校，你可以少做一份午餐。”
　　“工作吗？”
　　刻意忽略心里那一点点的失落感，我用手撑着脸开始‘陪聊’。
　　“下个月初会举行我的个人出道演出，规模不大，但仍需要认真对待排练，因为会有记者和大量媒体到场。”
　　“加油。”我先是鼓励之，然后又提醒道，“不管多忙还是要记得吃饭，像纸片人的偶像也很难看。”
　　他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是一场就结束，还是会巡演？”我随意地继续话题。
　　“暂定一场，不过如果反响不错的话，也许会有后续。”
　　“会有很多看点吗？”
　　“预定有一些特技类的舞蹈动作。”
　　他的话忽然触动了我记忆里的某个点，我想我的脸色一定脱离了意志控制直觉性地一变。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敏锐如他，立即就发觉我瞬间即逝的异常。
　　我按捺下剧烈的心跳，佯装镇定，“有没有什么危险动作？”
　　“应该不算有。”他回忆了一下，“在空中的动作都有2条保险带。”
　　“哦，这样啊。”我打算先安抚他的情绪，等下再旁敲侧击。
　　“所以不用担心。”以为说服了我，他便兀自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沉默了一会儿，我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表演时如果情绪比较高昂会习惯做什么动作？”
　　“视情况而定，一般我的情绪不会很兴奋。”他转过头看着我，“……如果我的直觉没有出错的话，你似乎有话想暗示我？”
　　……是我太笨？还是这男人太聪明？浓浓的挫折感真是教人欲哭无泪……
　　“呃，如果可以，无论哪一天的表演你都不要做连续后空翻的动作。”说话间，我的眼神尽量避开他的直视，恩……不知道我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或者灵异之类…………
　　虽然没有勇气面对他探索的视线，不过我好歹没有再把自己的坟墓掘得更深……不过事实上，坟墓既然已经存在，也无所谓10米深还是100米深了……
　　“……那好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档儿，他收回了那两道高深莫测的视线。
　　“我答应你，不做连续后空翻。”
　　“唔……恩……”
　　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SE！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刨根问底……真意外。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我回答得很快很干脆，呃……坟墓又深了1米。
　　“那借躺一下，我有睡意。”
　　“哦，好……”
　　——不对……好什么啊！今天我们又没有坐在地上，他打算怎么借？……然则，下一秒，他的所做所为便使我成为了膛目结舌、无言以对的木鸡一只——
　　这位大少爷，对哦，就是这位套着新生代优质偶像名号、KIRAKIRA发光发亮的大少爷，只见他随手拖了几个椅子拼成张简易床铺，然后极为顺‘头’地把那颗万人仰慕的脑袋放在本该是属于我所有的腿上，并以环胸、闭眼作为最后的结束动作——OK！准备工作就绪，惬意地会周公去耶～
　　至于搞不清楚今夕何昔的我，伟大的全能保姆君，则是好不容易动了动眼皮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抬头45度仰望——无语问苍天……
　　……救人哦哦哦哦哦……

　　……做人，实在是应该防微杜渐啊……
　　当讲台上的‘地中海’（头顶秃了那么一块）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气候学，周围一干同学都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时，我却忍不住对着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
　　……即便是保姆也有人权不是咩，但为什么现在我有一种‘他的东西是他的东西，我的东西也是他的东西’的深刻错觉呢……
　　思及此，我忍不住捏了捏自己饱受‘压迫’的腿，恩，还有点麻麻的感觉……实在是让他睡太久了……
　　一张纸条‘呼’地飞过来，准确地落在我眼前。被吓了一跳的同时我转头看向‘暗器’的方向——意莎正用无限暧昧的表情挤眉弄眼。
　　‘中午是不是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妙的时光？你的耳根到现在还是红的哟～’
　　我立即摸向自己的耳背，果然还存着些微热的感觉。于是我轻咳数声，故作正人君子状提笔写下‘灰尘过敏’四个大字后将‘暗器’发射回去。
　　‘骗人！’
　　意莎朝我扮了个鬼脸。
　　‘恭喜答对了！’
　　我也不甘示弱，欧耶～
　　‘见色忘友的家伙！’
　　小LOLI从鼻孔里出气。
　　‘色即是空～’
　　我眼观鼻，鼻观心，嘻。
　　‘空你个头啦！真羡慕你能谈这么幸福的恋爱。’
　　‘……哪里看出我幸福了？？？’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
　　‘太文艺了，听不懂咩～’
　　‘少打马虎眼，好好把握啊！’对方画了个表示非常气愤的头像。
　　‘谢谢支持，我尽力而为。’
　　我回以爱心花儿朵朵，N度发射后，意莎终于朝我露出满意的一笑。
　　……恩，所谓误解，正是越描越黑的前身；所谓恋爱，必是两情相悦才能作数；即便所谓单恋是恋爱的极至，却仍然不能改变孜然一身的结果。

　　在15年后的世界里，我常常会忍不住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我可以选择没有遇见他，现在的我是不是可以像正常的凡夫俗子那样和一个普通人谈恋爱、结婚、生子，过着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过着的平凡而又安稳的一生？
　　……也或者，‘一见君误终生’只不过是我拒绝随波逐流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事实上，我也无从知晓‘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这个没有任何验证可能的假设是否能够成立；因为偶像这种表面光鲜、给人梦想的存在，背后也许是比终极E.T.更可怕的外星生物——他们可能上厕所不关门、三天不洗澡、在后台挖鼻屎、上吻戏前不刷牙只吃口香糖……诸如此类的普通男人恶习搞不好他们面面俱到、一样都不能少……甚而至于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们会是滥交、吸毒、拥护暴力的社会垃圾……
　　……只是，如果不是那一天在那一个没有人会特别注意的角落我被那一只有力的手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并送往医院的话，也许15年后我的人生真的会因此而不同……
　　……下一星期，一整个星期都见不到他了呢……
　　望着蓝黛色的夜空，我有点忧郁地叹了口气……不过也好，下周我就不用每天早起做午餐了，虽然学校食堂的餐点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不能下咽；上课也能百分百地认真听讲了——虽然老师讲的东西我都懂，不过在这段挥洒青春和热血的岁月里怎么可以少了老师们的谆谆教诲作为回忆的调味料呢，恩……
　　……唔，不过我一定要记得做人要防微杜渐，下下周等他再回来吃午餐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再成功‘借枕’！——如果连这个程度都被他养成习惯，以后难保他会不会继续得寸进尺………难道我真的会沦落到把整个人都借给他‘睡’的地步了吗…………吗………………？！
　　——绝对不行！！西奈！！！
　　（要是有人觉得我想太多了，也不准提醒，没见我这么烦恼吗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