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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三十八章 挟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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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王府里炸开了锅,一群侍卫包围了羽园。
王府传言威将军遇刺重伤昏迷,我猜是菲云刺伤的,但更多的震动来自昨晚的三颗坠星。
羽园所有人都被带到王府前院大殿。当日守卫在羽园的两个侍卫最先被叫进去,他们出来后,羽园的六个侍女也被叫了进去,许久才出来,最后我被单独招进了大殿。
大殿里威王爷坐在一侧,中间并排坐着三个人。
最中间的人是个年纪看上去很大的廋老头,穿着绣了红白花纹的深蓝色长袍,系着个金色腰带,满脸皱纹,眉头揪着,似有数不清的深苦大怨,眼睛昏沉。
老头左边坐着一个儒雅的中轻人,脸色平静,身上穿着青白色长袍,胸前绘着一种云兽图案。
老头右边坐着一个异常英俊的年轻人,额上有着螺旋状的三叶运纹,穿了件蓝色长袍,我看着这人总觉有点眼熟,很像一个人,却一时想不起来。
“费南,侍卫们说那三颗坠星从羽园升起,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威王爷开口问。
“不知道,我睡着了。”
“怎么这么巧,你的侍女也全睡着,昨晚这么大的动静,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听到?”坐在左边的中年人接着问。
“我确实没有听到,昨晚睡的太沉。”
“这么说,你昨晚没有出去?”那人问。
“没有。”
听到我的话,坐在前面的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难道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心中暗叫不妙。
中年人接着说:“侍女说你的鞋沾满了泥,昨晚入夜前可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怎么弄脏的,我被禁足,根本出不了羽园。”决定咬牙不承认。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嫁祸你?”仍然是这中年人在询问。
“我没有得罪过王府的人,怎会有人嫁祸?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仍然嘴硬,心中虽有所惊慌,但一直保持镇定的神情,似乎这事与我毫无关系。
“那个菲云与你是什么关系?”始终是这个中年人在审问。
“她是一个故人,我和她的关系,你们都知道了,我不需要费舌。”随着审问继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没有任何证据,都是推测,再说,就算让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大不了一死。
中年人被我的话噎住,一时不知如何继续,威王爷看样子有些坐不住,起身想说话。
年轻人突然开口,“你和菲云同从飞霞走廊逃出来,到了明南国就该安分守己,竟然还参加叛乱,威将军不记前嫌,收那菲云为小夫人,就该知福,陛下发布了招安令,免了叛军的罪,就应该老老实实,没想到你们竟然刺伤将军,那安头领还敢闯进王府救人,自己找死。”
什么,寨主死了?这人提这些干什么?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冷笑。
“哼,威将军卑鄙无耻,菲云刺伤他是报应,寨主闯进王府了吗?可惜我没有见到,我一直安分守己,听说明南国国君是天下少有明君,推崇众生平等,严禁奴隶交易,所以才投奔到明南国,可惜你们不过是说一套,做一套,我作为自由人,被莫须有罪名拖累困在王府,如果寨主能救我出去,我求之不得。”
威王爷听了脸色更白。
“王爷,看不出,您这小夫人不仅胆色俱全,还伶牙俐齿。”一直莫不做声的老头突然开口,却是对着威王爷。
威王爷连忙欠起身,恭敬的说:“首辅大人,费南可能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老头迷了下眼睛,“哦,可能——,看来你也在怀疑,不是吗?”
威王爷意识到说错话,连忙纠正,“不,不,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坠星启是一个凡人就能带来的,而且一下子是三个,如今,京都到处都是谣言,如何化解这些谣言才是当务之急,这事既然出现在王府,我定会给众人一个交代,费南说不知情,我相信她。”
这时,一个身穿红色盔甲的军官走了进来,附在中年人的耳边说了一阵。
那中年人露出冷笑,摆了摆手,让这人退下,转向我继续说:
“我们找到了游大师,他招认是他给的你迷药,费南小夫人,你园中侍女为何会昏睡不醒,你应该心知肚明,那东院昏迷的侍从跟你也有莫大关系,其实,我们此来没有恶意,只是想查明王府为何会升起坠星。此事影响颇大,整个王府都可能被牵连进去,你最好告诉详情。”
大殿中的四人都看着我,我站在中间,感觉到阵阵寒风,他们没有问我和威将军遇刺之事是否有关,而是一直追问那三颗坠星的事,看来这孔明灯制造的恐慌远远超出预料。
看着这些老的少的高坐在前面的皇亲贵胄,心中竟然有一丝得意。
“我有个条件。”我的语气冰冷。
“大胆,你真是不知死活,敢开条件。”年轻人咆哮起来。
我冷笑的看了他一眼,转眼看向中年人。大殿静寂无声,每个人都神情复杂,我静静等着他们的回复。
“好,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中年人发话。
“放了寨主、菲云、游大师以及其他人,你们不得再追究他们的罪行,还有撤销火商行的罪行,取消我的官案,放我出王府。”我一口气把条件说完。
中年人似乎对我的条件有些疑惑,看向威王爷。
威王爷正要解释,那年轻人却开口。
“你条件开的真多。”随后,对着门外叫道,“来人,把她带下去。”
四个士兵走了进来,压着我走向大殿一侧的空房。
入夜后,诺全管家和几个陌生面孔来到房间押我回到羽园。整整两天过去,除了诺全管家每天定时送来一些吃的,没有人能进来,我以为这些人会对我严刑拷问,倒没想到只是把我软禁起来。
三天后,我再次被带到大殿,殿内仍旧是这四人,威王爷看上去明显憔悴了许多,我静静站着,等着他们发话。
这次,仍旧是那中年人先说话,语气非常严厉,“小夫人,官府问案,就该积极合作,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讲条件,陛下已经下令,如果你拒不交代,这些人都将成为刀下鬼。”说着,拍了拍手。
大殿侧门被打开,门外柱子上绑着四个人,菲云、寨主、路阳和另外一个人,他们嘴里塞着布条,发不出声音。
“你们——卑鄙。”我愤怒的说。
“小夫人,我说过,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中年人冷冰冰的回答。
我看了看威王爷,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焦急。
“行,我告诉你们,但在此之前,让我和他们说几句话。”我神情痛苦的说。
中年人对门外的卫兵点了下头,我走了出去,菲云含着泪看着我,我取下她嘴里的布。紧紧抱住她。
“菲云姐姐,很抱歉,没能救你们。”
“费南,别伤心,能和安哥哥死在一起,我已经知足了。”说完转头看着寨主,寨主脸上毫无血色,挂着微笑,透着誓死的从容。
“菲云姐姐你不是问我那三个星星是怎么回事么?我这就告诉你。”随后转头对大殿中的人喊道:“菲云姐姐也想知道这事,我要当她的面讲。”
殿中的四人陆续走了出来,那中年人满脸的不耐烦和不屑。
我环顾四周,见到处是卫兵,嘴角挂出嘲讽的笑容。
年轻人对着中年人低声说了几句,中年人脸色微变,命令周围人都退出到院外。
见人都离开,他开口说:“你可以讲了。”
“这坠星不是凡间之物,平常人没有资格知道这秘密,只有应了天命的人才能听,你们四人,只有威王爷附和条件。”我仰着头,眼睛不眨的说。
“你——”那中年人满是犹豫,他转向首辅,恭敬的说:“首辅大人,请您拿主意。”
老头看着我,昏暗的眼睛闪出精光,“好,请王爷前去听。”
威王爷疑惑的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小声问:“费南,你想做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突然拔下头上的发钗,抵在他身后,“不要动。”
与此同时,菲云身上的绳子落下,她飞快的跑向旁边,挥手割断其他人的绳索。站在前面的中年人眼看不妙,连忙扑过来,想拉走威王爷,路阳抢先一步,转手掐住威王爷的脖子。
“不要过来。”路阳吼道。
院外的卫兵听到动静,全部冲了进来,见威王爷被我们挟持,不敢靠近。
“你们胆大包天,竟敢挟持王爷。”中年人咆哮着,却也不敢靠近。
另外二人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安排两辆车,出了城,我们自然会放他。”我对这些人说道。
“费南,你怎能这样对我。”威王爷满脸痛苦神情。
我没有理他,领着菲云他们往门口走。
偷偷递给菲云的小刀是逃跑时准备防身用的,没想到这次派上了大用场,我们坐着駄车一路畅行无阻,不过背后的追兵却越来越多,追兵不敢靠太近,因为我临走前警告,每靠近一点,我就在威王爷身上划一刀。
威王爷上车后一言不发,脸色很难看,路阳用绳子绑住了他的手脚,菲云和寨主上了另一辆车,駄车一路狂奔向西而行。
“费南,你们根本逃不了,还是放了我,说不定还有转机。”出城后,威王爷开始劝我。
“我知道,但人生不搏一搏,如何知道就没有转机!”我面无表情的回答。
“费南,我自问带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他们是我的亲人,你知道什么是亲人吗?”
威王爷苦笑了下,“你实在不该绑架我,其实,王兄已答应了你的条件,只不过,我们从不接受别人的要挟,你如果老老实实说了坠星的事,他们都会无罪,可如今,你把事情弄复杂了。”
听到这,我身体晃了下,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我无奈的转过头。
路阳生气的踢了威王爷一脚:“少花言巧语,费南老师可不是普通人。”
突然,前面的駄车停了下来,路阳赶紧让车夫停车,我下车跑过去,却见菲云泪流满面,寨主躺在她怀里,闭着眼睛,面无血色。
“安哥哥,你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菲云呆滞的说。
“菲云头领,寨主已经去了,您节哀。”旁边跟我们一起逃出来的年轻人劝道。
什么?寨主死了?我知道寨主受了伤,但没想到如此严重,一路上只想着先逃出城,再找医生救治,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你胡说,胡说,安哥哥不会死,不会死。” 菲云大叫起来。
“费南老师,出什么事了?”路阳在后面问。
看着这一幕,我整个人惊呆了,扑回后面的駄车,抓住威王爷的领口,大喊起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不早告诉我,寨主死了,寨主死了——”
路阳听到这,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我全身颤抖着,愧疚,不甘像潮水一样涌来,刹那间,有了杀人的冲动,我愤怒的盯着威王爷,拳头紧握。
“费南,你节哀,这寨主在客栈被围捕时就受了伤,被他逃掉后,没想还敢到王府救人,巡逻队抓他时,他伤口开裂,已失血过多,如果及时治疗可能会救条命,可你们急于赶路,错过了时机,你——”
“住口,都是你,都是你们,如果你舅舅不掳走菲云姐姐,寨主就不会来救人,也不会死,你们这些口是心非,人面兽心的寄生虫,我诅咒你们。”我大叫起来。
“不——”前面传来路阳的惨叫声。
我转头奔了出去,车厢内,菲云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她拉着寨主的手,脸上挂着泪水。
“费南,谢谢你做的一切,安哥哥走了,我也要走了。”
“姐姐,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我哽咽的说不出话。
“费南,知道双生树么?他们可以相距很远,但根却连在一起,一棵死了,另一棵也会枯萎,寨主走了,我的心也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路阳,把我和寨主安葬在我亲手种的双生树下。”这是菲云的最后遗言。
泪水流干,心如同跌进冰窖里,我强迫路阳带着菲云他们离开,自己返回后面的駄车。
“你刚才可以逃走,为什么不走?”我看了一眼威王爷。
威王爷没有回答,低声问:“出了什么事?”
“双生树,菲云姐姐说她和寨主是双生树。”
威王爷叹了一口气,“费南,忘掉过去吧,我回去求王兄赦免你的罪,好不好?”
我冷漠的看着他缓缓说道:“两年前的一个深夜,斯若国王宫的祭湖上跑来六个逃避追杀的少年,在通往月岛的廊桥上,他们被身后的追兵一个个砍倒在地,跑在最前面的少年背中一刀,跌进祭湖,一个女人将他偷偷拉出了水面,并扯下纱帐绑缚住少年的伤口,那少年醒来后非常慌乱,双手乱抓,扯住了女人的头发,女人费了很大劲才将头发从少年手中拽出,女人将少年枕在腿上,安抚他睡着,少年在睡梦中,双手一直紧握着,身体仍不时颤抖,哼,那时,这少年柔弱的如同刚出生的云兽。”
随着我的讲述,威王爷的神情越来越震惊。
“女人发现少年的眼睛瞎了,当时的她还忍不住想,这可怜的少年该如何渡过他未来的日子,天亮后,少年醒来,听见远处有呼喊声,他也大声叫起来,女人吓了一跳,连忙去捂住他的嘴,他——”
威王爷呆坐着,眼角闪着泪光,“是你,你就是那人。”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叹了口气,“那女人就是我,你欠我一条命,我想用这条命换路阳他们的安全,放过他们,我随你们处置。”
“我还需要你的一个承诺,今后,任何人不许再找他们的麻烦。”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