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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0月29日 ...

  •   10月29日,星期五。

      *

      高晖上了四天的晚自习,都是最后一个才走。

      他连续四天没有收到卡片了。今天一放学,他就说:“终于不用留下来晚自习了。”

      曾连喜问:“你调查出谁是最后一个走的吗?”

      “如果那张卡片不是北记剧场的道具,那就是有人特地复制了一模一样的卡片,搞恶作剧。”

      “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曾连喜以为这是对他的要挟,可是他收了三张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对,如果特意制作卡片,动机很重。但万一这是北记剧场的道具,这人顺手拿了几张。目的就单纯了,可能只是整蛊一下。”高晖背起书包,“既然今天不用晚自习,不如我们再去一趟北记剧场。明天星期六,我们按老规矩,校门口集合。”

      “嗯。”曾连喜的生活风平浪静了。

      那个消失的文件袋,无人捡到;或者有人捡到,只是当废纸给丢了。

      高晖和曾连喜去了校门口的一家小吃店。

      这家小吃店很多都是煎炒油炸,口味重,饭菜香。学生有不少。

      高晖碰巧遇上了那天踢足球的队友。

      曾连喜自从在球场上露过一面,似乎添了记忆点。

      至少这个队友记得他,调侃说:“沉默的美男子。”说话间,他一掌拍在了曾连喜的肩膀。

      “别逗人家。”高晖忽然伸手把人揽了过来。他的动作像是不经意,拨开了队友的手。

      曾连喜差点跌到高晖的怀里。

      高晖抬头向队友:“不要动手动脚的?”

      队友指着高晖的手:“难道你这样就不算动手动脚了吗?”

      “我俩是同桌,不一样。”高晖嚣张地把手指放在曾连喜的肩上弹跳,他扬了扬眉,“告诉他,我俩是不是好哥们。”

      队友自讨没趣,转头把高晖的狮子头搅了个乱:“下次再来比赛。”队友拎了个外卖走。

      高晖按按曾连喜的肩膀:“你虽然长的瘦,肉还是很结实的。”

      这像是称赞某种能成为食材的动物,比如盘中的鸡块。

      曾连喜点头:“走地鸡,精瘦,有嚼劲。”

      高晖抽了一下嘴角:“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曾连喜继续吃鸡块。

      *

      两人去到北记剧场,排练室的几人正在争吵。

      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演员们的彩排变得紧张。

      汪北记临时想到一个主意,要加一个场景的剧情。

      这一下,剧本的节奏乱了。

      上次的灰衬衫,巧了,今天穿的也是灰衬衫:“来不及啊,来不及啊,不是说这个剧情不好,而是时间问题。牵一发动全身,这后面一大串的连锁反应。话剧场次安排好了,票开售了。临时改剧本,时间太仓促。而且,很多细节我们是无法斟酌的。”

      汪北记拧着眉心:“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如果我们加上这一个场景,对后面的情节就有了合理的铺垫,否则的话,我觉得转折太突兀了。”

      上次的蓝衣女,今天穿的也还是那一件。

      因为灰衬衫、蓝衣服,都是戏中的服饰。

      蓝衣女:“或者这样,我们把这一场戏缩短,尽量让它成为一个短短的小铺垫,目的是让之后的剧情更连贯。戏不长的话,我想这几天还是能安排过来的。”

      灰衬衫:“就算时间安排的过来,一下子要拉好几个群演过来。麻烦。”

      汪北记点了点头:“群演这边我来想办法,今天晚上就把这个戏排一下,简短的小铺垫。”

      到了这时,汪北记才有空看一看高晖和曾连喜。他笑起来:“两个小侦探有调查出什么吗?”

      高晖:“线索就中断在你们的道具上。”

      汪北记:“打印店那边没有线索吗?”

      “网上有模板,但制作的时候对边框的裁剪不一样,印子,红印的位置会有所区别。”高晖说,“我们的卡片和你们的道具一模一样。我还是倾向于,我们收到的,和剧场道具是同一批印刷品。”

      汪北记皱了皱眉:“有没有危及到生命安全?”

      高晖笑了:“如果事情真的严重到这地步,我一定会找学校和家长。”

      正是忙碌的时候,汪北记没有时间陪两个少年玩侦探游戏。他拿着剧本,和几个演员说什么。他用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圆圈。

      灰衬衫:“这两个位置暂时空缺,今天是安排不到人过来了。明天吧。”

      汪北记一抬头就见到了两个少年:“你俩要不要来玩一玩?正好有两个角色,十五六岁的孩子,再适合不过了。”

      高晖眼睛一亮。

      曾连喜嗫嗫地说:“我……不懂演戏。”

      汪北记:“不需要演技,你们站在那里就可以。”

      蓝衣女:“这是临时加的场景,我们也是临场发挥,因为剧本来不及写。”

      高晖爱凑热闹,他放下了书包:“行。”周五的晚上最是空闲。做作业的事,他一般推到星期天。

      曾连喜总是被拉入局,他意识到,自己离想要的低调越来越远。他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因素。这一切都是从认识高晖开始的。

      高晖对很多事都是抱以玩乐的心态。他不在意结果。譬如这一次的排练,只是因为剧场缺人,临时拉人凑数。

      高晖不介意,他只要玩得高兴就行。

      汪北记给高晖安排了两句台词。

      曾连喜一句也没有,他只是陪高晖玩。能不说话,他就保持沉默。他不了解话剧的全部剧情。

      听汪北记解释,似乎这张卡片在不同的人手里走了一个遍。但谁是凶手,谁又被冤枉,汪北记没有细说。

      汪北记就是要这样的效果,他俩只是路人甲。路人甲本就不需要知道案件真相。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你是说,你们俩轮流收到了这张卡片?”

      高晖:“嗯。”

      “真是巧了。”汪北记扬起卡片,“我们这一个故事,在场的角色也轮流收到了这张卡片。”

      高晖和曾连喜互看了一眼。

      高晖问:“轮流吗?”

      汪北记点点头:“对,全部人轮流。但这是我们构思的虚拟剧情。你们学校发生这种事,还是以恶作剧为主。”

      高晖耸了耸肩:“大概吧。”

      排练开始,曾连喜心不在焉,暗自琢磨《夏杀》的剧情。

      突然,他的眼前被什么闪了一下。

      地面的光圈在摇晃。

      他向上望去。

      晃的是吊灯,卡扣慢慢地松动。

      吊灯下,站的人是高晖。

      曾连喜的注意力瞬间拉了回来,猛地向那边扑过去。

      高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其他人的表演。突然有什么向他冲过来。见到曾连喜,高晖没有回避,正面接住了。

      曾连喜的冲劲,不只是扑到高晖的怀里,他撞倒了人。

      两人摔在地上的时候,高晖终于见到上面晃动的灯。

      灯的卡扣摇摇欲坠,一旦砸下来,会正中曾连喜的背。

      高晖立即抱住曾连喜,往旁边滚了两圈。

      吊灯彻底掉落,砸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其他人都愣住了。

      “你没事吧?”高晖和曾连喜同时开口询问对方。

      汪北记立即跑过来,把灯泡的碎片踢到一边。他问:“有没有受伤?”

      高晖一手撑起身子:“我没事,曾连喜?”

      曾连喜摇摇头,坐了起来。

      汪北记呼出一口气:“幸亏你俩有默契。”

      排练就此中断。汪北记连忙喊人过来清理现场。

      曾连喜一直沉默,直到离开也没有道别。

      走过一段路,高晖低声问:“不会吓坏了吧?”

      曾连喜这时才说:“我没事。”但心跳加快却是真的,一开始或许是因为恐惧,这是很久没有过的情绪。不是恐惧他自己,而是恐惧高晖受伤。

      高晖忽然伸手过来。

      他没有躲。

      高晖轻轻拽了下他的头发:“幸好,这玻璃碎片没有掉下来,否则就刮到你的脸了。”他摊开的掌心里,有细细小小的玻璃碎片。

      “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否则的话那灯正中我的脑门。”高晖顿一下,“我觉得,刚才汪北记的话有道理,我们有默契。”

      高晖近在眼前,笑意盎然。

      他们有默契吗?曾连喜为之欣喜,默契……是不愿对方受伤的“心意”吧。

      高晖:“咦,你这里受伤了。”

      曾连喜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肘的擦伤。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高晖去了路边的便利店,很快又出来,“回你一礼。”

      他拿着一张止血贴,是那天晚上曾连喜给他买的牌子,连图案都一模一样。

      “谢谢。”曾连喜正要接过。

      高晖:“把手伸出来。”

      曾连喜伸直手臂。他的肤色比较白,蹭破的那一处,伤口颜色很深。

      “刚才你为什么不说?”高晖轻轻地贴上了止血贴。

      “小伤,不是很疼。”

      高晖又发现,这道伤口边上,有大约四五公分的裂口,裂得大,留有一道肤色暗沉的伤疤。“你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曾连喜轻描淡写:“可能小时候摔的吧。”

      “你真能忍的,刚才蹭出血了,说不疼。小时候摔的这个,不会也不疼吧。”

      “忘了。”

      “但你这个,看着像刚长出来的肉。”

      曾连喜不说话。

      这确实是新长出来的,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夏天。

      *

      曾连喜还没到小区的门口,见到了前面的曾茂。

      曾茂靠着墙,面前围了三四个人,个个流里流气的样子。

      其中一个是无袖的牛仔上衣,手臂肌肉比较结实。他抽着烟。一口一口说着什么,说话的同时,烟圈直往上冒。他的年纪看上去比曾茂要大上五六岁,可能是个社会青年了。

      曾茂咧开一个大笑容,和那个抽烟青年拍了拍掌。

      那几人达成了共识。

      曾茂站直,要往这边来。

      见到曾连喜的霎那,曾茂脸上浮现出那一种习惯性的蔑视。皮笑肉不笑。

      走近了,曾茂没有再假情假意地喊‘表哥“,甚至连名字也不喊了,直接昂着下巴,说:“喂。”

      曾连喜以沉默应万变。

      曾茂用拇指指着旁边那个社会青年,说:“飞虎哥,比我亲哥还亲。”后半句是故意说给曾连喜听的。

      曾连喜猜测,这一个所谓的飞虎哥,可能是曾茂纠集起来,要去以暴制暴的那群人。

      这群人真喜欢穿无袖露胳膊啊……

      “让你瞧瞧什么才叫威风。”曾茂和曾连喜擦肩而过,嘴里还鄙视的说,“孬种,真把奶奶的话当紧箍咒一样。”

      对于曾连喜来说,姥姥话的确是紧箍咒,束缚着他,不冲动不惹事。平平安安度过高中。

      曾茂一行人远去。

      曾连喜不去阻止。就算他开口也没有用,曾茂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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