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B.C.210 3月~B.C.210 3月 ...
-
秦王政三十七年三月七日
嗯……从今天的迹象来看，田言好像人还不坏。
我基本一整个白天都没看到她。梅三娘说她很忙，虽然王离大军已经撤退了，但不好说帝国还会不会再对农家采取什么行动，所以，需要有一系列的后续事宜需要安排。
我一边用宝宝找来的大叶子做风车，一边嘲讽地说，你家侠魁现在是罗网的人，是帝国一边的，怎么还要担心帝国派人征伐？如果投靠了帝国还要整天提心吊胆，那折腾这一回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说完我自己也觉得问得多余：帝国内不止有罗网一支势力，肯定还有其他的力量想掌控这支江湖第一大派，当然有的头疼。唉，不知道农家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对罗网没有一点好感。
梅三娘总归是一句话：大小姐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我对这种愚忠的人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可梅三娘对我还是很好的，还替我挡过剑、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也就忍了嘲讽她的欲望，只是问，现在农家上下真的都服她吗？她之前说了那么多谎又被当众戳穿，甚至还有杀父的嫌疑，大家就因为这一战之功，都不追究了吗？
梅三娘叹息一声，说，我实在误会大小姐了，她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她投靠罗网，完全是为了保全农家的将计就计。
她就给我讲了很多田言的故事，我才知道田言并不是田猛的亲生女儿，而是夫人嫁到田家时带来的孩子，但从小早慧通透，深得农家长辈们的欣赏和田猛的看重。但不知为何，她与父亲间一直是礼貌疏离的，背地里还有人说这丫头性子冷养不熟，如今看来，她这种态度，其实是因为早就认清了养父的真面目。田猛一直以来都是以威严长者的形象示人，如果不是这一回，没人知道他背地里还隐藏了那么多龌龊：虐待妻子、苟合田蜜、私通罗网……他的死，是因为在与掩日密会被田言撞破、在想杀人灭口亦或威胁田言闭嘴时，反被护姐心切的宝宝所杀。然而掩日在他们离去后又利用了他的尸体设套，拉了纵横与朱家下水，田言由此意识到被罗网渗透的堂主不止一人，遂决定将计就计继续执行罗网的计划，果然起出了罗网埋在农家的其他钉子，现在投靠罗网的田蜜、田仲均已伏诛，农家上下一体，而她完成了对罗网的反渗透，能够提前知悉罗网下一步的计划，及时作出反应。在这个过程中，她受了很多误解和委屈，但幸运的是最终结果是好的：农家六堂一心，剿杀农家的帝国军溃败，罗网阴谋破产，还重新稳固了农家与诸子百家的友谊。
我有点糊涂，所以田言其实是好人？之前都是我误会她了？可我上次在秀湖山确实看见了从陷阱现场逃离的秦军装扮剑客，难道不是她？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细节，不得不承认或许还真是我先入为主了：惊鲵剑是一柄很秀气的剑，但那天我追的秦兵背的是一柄类似于鲨齿那样的宽剑！由此说来，那天我遇见的人，很可能是掩日！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要大大地松一口气了：我当初的第一印象是对的，田言的身上，并没有罗网杀手那种很黑暗的地狱般的感觉。不过我还是不敢彻底放心，因为我亲耳听过她在不同的人面前是怎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她太懂得如何说服别人相信自己了！不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也与我无关，我只希望她不是真心替罗网办事，这样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做敌人，宝宝也不用夹在中间被人当刀使了。
宝宝很喜欢我给他做的六瓣风车，不过新风车他只是拿在手里玩，并不像之前的那支一直插在身上。梅三娘说，那个四瓣的风车，是宝宝的阿娘留给他的遗物，他一直非常喜欢。她又很伤感地说，他们都以为夫人已经去世了，但据田言说，夫人并没有死，而是被田猛当作礼物送给了罗网主人。她加入罗网的原因之一，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母亲从罗网中救出来，一家三人团聚。
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男人做礼物……这个田猛居然能这么恶心！我受不了地问，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能成为你们农家的堂主？梅三娘语塞了，我帮她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因为拳头大，田家兄弟的实力与田家的势力，让大家不得不去遵从！弱肉强食，哪里都是一样的！
梅三娘赶紧说，现在不会了，虽然侠魁姓田，但她已经提拔了一批异姓的堂主，像曾经跟随朱家的刘季，就因为这一次表现突出，被提升为了烈山堂的堂主。
我很怀疑自己的耳朵：刘季叔叔？烈山堂？没搞错吧！
我问为什么烈山堂主不是梅三娘，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是她自己拒绝的，因为宝宝需要人照顾，而田言做侠魁已经很忙了，如果她再接手烈山堂，也会事务缠身，更没有时间陪伴宝宝了。刘季是个有能力也有大局观的人，还很讲义气，这样的人正是目前的农家需要的人才。她还说，田言还特别欣赏这次大泽山之战的指挥官韩信，一开始本想将韩信提为烈山堂主、刘季提为共工堂主，加上恢复原职的陈胜以及之前的朱伯伯、司徒万里和田虎，六堂齐全，但韩信拒绝了她的请求，她在考虑让之前就以金先生的身份做了很久共工堂副手的吴旷接任，但陈胜和吴旷现在正在执行绝密任务，所以目前上任的只有刘季自己，其他的两堂还都是副手代职。
后面的这些话题我就不太感兴趣了，反正以后也轮不到我管理什么门派，但我还是觉得刘季叔叔执掌烈山堂是一件特别诡异的事。
所以晚饭时分，我就往前院去探了个头，招招手把刘季叔叔叫了过来。刘季叔叔看见我特别惊讶，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没回答他，而是反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管朱伯伯了吗？
刘季叔叔叹气说，他哪能像田仲那么没良心？本来他是坚拒的，传话使都已经遣出门了，但又被朱伯伯派人追了回去。朱伯伯一定要他答应，甚至为了逼他，都下令把他革出了神农堂。朱伯伯说，他已经老了，如今两度使出千人千面，也伤了根本，估计没有多少年好活，也不想再跟年轻人争什么了。之前他坚决不肯退让，是因为田虎咄咄相逼，他又觉得田虎不够资格领导农家。但如今这个田大小姐虽然也姓田，却不是那种门户之见的狭隘小女子，她既然有心一改农家现状，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值得去搏一把。刘季叔叔在神农堂蹉跎的日子也不短了，以他的才能早该出人头地，但他总是游戏人生、不思上进，如今这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朱伯伯不想再坐视他耽误自己了。
朱伯伯倒确实是在为刘季叔叔考虑，但问题是，刘季叔叔就算来了烈山堂，下面的弟子真的能把他当成堂主吗？
刘季叔叔果然露出了一副苦脸，说，连你这样的小丫头也能看出来吧？烈山堂是侠魁的嫡系，她把刘季叔叔放在烈山堂的安排很微妙，既是向神农堂示好，表示不计前嫌、唯才是举之决心，也确实有削弱神农堂的用意；刘季叔叔名为烈山堂主，但实际上大小姐才是烈山堂弟子心中真正的主人，因此这其实也是侠魁的一个考验，看他能不能让烈山堂上下折服。
我说那简单啊，打服不就得了？
刘季叔叔差点跪下，说，丫头，知道你凶残，但这不是拳头大小的问题。而且就算他能打趴烈山堂全体弟子，也打不过天字一等的惊鲵；在弟子们眼中，仍是大小姐要更胜一筹。
我上下仔细打量了刘季叔叔一番，最后遗憾地说，如果一定要哪方面比大小姐强才能服众，恐怕他就得靠比个头或者听骰子了。
刘季叔叔哭丧着脸说我打击他，我突然灵光一闪，说，哦对，还有个办法。
他兴奋地问我是什么，我说，你要是娶了他们大小姐，那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底下的人自然就没什么服不服的了。
这次刘季叔叔真的跪下了，叫我别坑他。我奇怪地问，我哪里坑他了，你们侠魁又年轻又漂亮又聪明又有魄力，在家还知道疼弟弟，哪里不好？你看不上人家什么？刘季叔叔哭丧着脸说，问题不是我能不能看上人家好不好，是人家得看得上我！我琢磨了一下，说，其实大小姐要求不高啊，她说了，真心对宝宝好的，就是她的家人。你和朱伯伯不是一直都对宝宝挺好的吗？
这时刘季开始拼命地咳嗽，我也突然觉得脖梗一凉，带着一点不妙的预感回过了头：果然，田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刚才我们说的话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她笑眯眯地说，梅三娘说我该吃饭吃药了，却四处没找到我，她就来看看我是不是走丢了，一边说着，一边牵起我的手直接带我往后院走去了，看也没多看刘季叔叔一眼。
我心虚地被她领着走，心想这下被揪到了小辫子，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我呢。谁知她走过一段回廊，并没对我做什么，只是问我怎么知道朱家和刘季对宝宝很好。我就把小时候跟爹爹去神农堂做客碰上朱伯伯去给宝宝看病的事，还有前段时间他们一行人制住了宝宝但什么也没有做的事都告诉了她，最后还没忘记气呼呼地加上一句，反正我觉得他们都比那个所谓的亲二叔对宝宝好！她听了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感慨似的说了一句“是么”，就又问起我是哪一年去的神农堂。我告诉了她，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那还是青龙计划刚刚筹划不久时的事情吧，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却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成还是败。我偷眼观察了一下她的目光，她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我就问她，青龙计划到底是什么，你会带他们继续执行那个计划吗？她淡淡地笑了笑，说，既然爹爹没有告诉我，就是不希望我卷进去，让我不要辜负爹爹的苦心，然后就把我交给梅三娘了。
我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她真的不会报复我吗？
秦王政三十七年三月八日
养伤，听梅三娘讲故事，陪宝宝玩，叫宝宝陪我练左手剑，给少少写信。
秦王政三十七年三月九日
养伤，听梅三娘讲故事，陪宝宝玩，叫宝宝陪我练左手剑。
小谍回来了，还跟来了另一只谍翅。一定是小白叔叔派来盯着我的！我对那只谍翅吐了舌头，叫小谍帮我把给少少的信送上蜃楼。
秦王政三十七年三月十日
养伤，听梅三娘讲故事，陪宝宝玩，叫宝宝陪我练左手剑。
秦王政三十七年三月十一日
现在我已在驿站里了，正在赶回桑海的途中，因为田言姐姐给了我个消息，桑海恐怕又要有大变故了。
事情要从我把田虎打了一顿说起。那只傻老虎实在是太气人了！如果他不是宝宝的亲叔叔，我非割了他的命根子不可！
今天一起玩的时候，宝宝突然叫我媳妇。梅三娘脸色一变，严厉地训斥了宝宝，不许他胡说。宝宝一脸委屈，我拦下了梅三娘，问宝宝，这话是谁教他的。他说，是二叔说的，二叔说我是姐姐给他找的小媳妇。
真行啊！田虎是以为我断了一只胳膊就收拾不了他了对吧！我就问宝宝，想不想看他二叔挨揍。宝宝兴高采烈地说想，于是我就趁梅三娘目瞪口呆没反应过来时，拽着宝宝去蚩尤堂踢馆了。梅三娘遇到大事情况总是慢半拍，这个性子也够愁人的，我很怀疑她真能照顾好宝宝吗？
我在外面喊话叫田虎出来，田虎不理，我就带着宝宝直接翻进去找到他一通质问。结果他不仅不否认，还特别轻蔑地说，丫头迟早就是嫁人的命，嫁谁不是嫁？怎么，还嫌弃我们二公子傻不成？一个野丫头，能嫁到烈山堂是福分，要知恩。
我冷冷地问他，“丫头迟早就是嫁人的命”这句话，他敢不敢跟他们侠魁说。田虎脸色僵了一下，说侠魁是世间奇女子，岂是我这种小丫头能相提并论。
我被他气笑了，说我才明白，为什么他一把年纪了还讨不到老婆。田虎恼羞成怒，拔了虎魄指着我问是不是还不知道教训，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说得好像上次打断我的手是他的功劳一样！
我问宝宝借了莫邪剑，说，上次没打出个分晓，今天不如把帐彻底清了，如果他输了，就给我行大礼道歉，以后不许再说我是非。他满不在乎地说，他不欺负只有一只手能用的小丫头。我说一只手照样揍得他妈都认不出他是谁！他暴怒地说我找死，于是我们就打起来了。
我的左手没有右手力气大，所以前段时间练左右互搏的时候，我都是左手用纵剑术的，这几天宝宝陪我练剑，我练的也都是纵剑术的剑招。招式我从小就练熟了，就是换个手，所以适应得还是很快的。田虎的力气确实很大，我用左手不能跟他硬打，不过，纵剑术应付这种霸道威猛的剑术还是很好用的，而且莫邪剑也很好，长度合适，还又轻薄又锋利。最后当然是我赢了！我把他头发打散了，还把他衣服上的草珠子也砍断了，还偷偷地给他撒了把延迟发作的痒痒粉。我得意地说，他要是再不给我道歉，我就打他膝盖，教他什么叫行大礼。
然后田言姐姐来了，阻止我们继续打下去，严肃地对田虎说，女孩子名声要紧，他确实欠我一个道歉。田虎还是气哼哼的，但侠魁都发话了，他也只得草草地道了个歉。
既然她来了，我就直接问她，田虎说的主意她到底打没打过？虽然宝宝很可爱，但我只能跟他做朋友，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田言姐姐笑了，说叫我放心。最初看我和宝宝玩得那么好，她是闪过一瞬间的念头，觉得我若能长久留在农家就好了。但只是一想而已，她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宝宝毕竟是个特殊的孩子，她不会那么自私去耽误一个姑娘的青春。诚然，如果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只要愿意一直照顾宝宝，她愿意给那姑娘一个烈山堂二公子夫人的身份作为回报，集烈山堂之力把她宠上天。但我身份尊贵，莫说宝宝病着，就算他是个正常的男孩子，我也是田家高攀不起的。
我听说这话里的苗头，心中惊疑不定，立刻迅速地回想了一遍，确定在她或者其他农家人面前我从没提过阿爹或姑姑。那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田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流沙不过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团，烈山堂是江湖第一大门派中最有实力的堂口，就算高攀不起，也是流沙配不上烈山堂！田言姐姐皱眉叫了一声二叔，他才悻悻地不再开口了。
哼！本来想把解药给他的，他这个态度，我就不给了！叫他到时候来求我！
田言姐姐又替田虎跟我道了回歉，就带我和宝宝一起回了烈山堂。我还是有些担心，她看出来了，叫宝宝先走几步，然后顺了顺我的头发，叫我放心，她没和任何人提过。她又说，其实在诸子百家中，哪门哪派又没有保护着几个六国王室的子孙呢？墨家有高月公主，流沙有红莲公主和我，农家有涟衣姐姐和涟心妹妹，儒家也有舅舅和一个齐国小公子田慕。
我愣了一下，舅舅也是宗室子弟？她告诉我，舅舅从母亲一系算，也是魏国宗室之后，细论起来，舅舅还是她的表哥。
世界真小！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她亲切得多了。不过……她也就比我大几岁，怎么就比我长了一辈呀！不开心！我决定还是跟着宝宝叫她姐姐。
我忍不住问她，姑姑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少，可我的身份可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淡淡一笑，说，爹爹心悦之人怕是盖聂吧，所以我肯定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以爹爹的性格，会当成女儿教养、在危机关头亲自出手保护的，大概只有韩非的遗孤。
我不得不叹服，她真的是太敏锐、太聪明了！
她又说，她今晚有任务要去泰山，因为罗网这次要对儒家出手，小圣贤庄恐怕也难幸免，她建议我尽早回桑海，把消息传给反秦联盟之人早作防范，她已经安排了快马给我，随时可以出发。
我才知道，之前舅妈说过的给他传消息的小朋友就是田言姐姐，原来她以前就是小圣贤庄的盟友。唉，要是早知道，就没有这么多误会了！
宝宝很舍不得我离开，我再三保证以后还来看他，给他带会动的机关小玩具，他才恋恋不舍地让我走了。其实我还是很想把宝宝带回流沙，不过，既然田言姐姐确定是好人了，又有梅三娘照顾，那宝宝还是生活在熟悉的环境中更好吧？万一他对流沙水土不服呢？
小谍还没有带来少少的回信，好想她！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B.C.210 3月~B.C.210 3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