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尘》K·文斯

14、红色郁金香（2）

　　清晨，繁复的花瓣正一层层地舒展开。站在长廊上，廖沁伸展着懒腰，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细细簌簌，若有若无。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融化了冰凉，渗透肌肤，汩汩流入心田。微风拂来，带起廖沁的发梢，上下飞扬，洒脱不羁。

　　匆忙吃了早餐，廖沁抓起书包，踩着自行车围着花坛转了半圈，朝基地的大门飞去。一枝花安静地躺在大门的中央，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廖沁在它面前急刹车，才使它免于被压扁的厄运。

　　是一朵红色的郁金香。新采摘下来的。花瓣微微绽开，还有透明的露珠。长长的花枝上用透明胶纸裹着一张折起来的纸条。会是谁呢？掉在这里的？

　　廖沁好奇地将胶纸拆开。纸条上面写着——今早，我偶然发现我家花园里的郁金香初开了，所以顺道采了一朵给你。不要惊讶，只是天意……

　　没有署名。也不知是不慎遗落在这里，还是真的有人特意送给她的？但不管怎样，送花的这个人十分有心。廖沁四处张望，附近没有其他人。她将它放入车头的篮子里，重新踏着自行车尾随时间而去。

　　瞿芏爱不释手地拿着红色郁金香左看右看，不时低头仔细地瞅着纸条上的字迹。可她还是无法得出结论。“究竟是谁送的呢？暗恋你的男生随手一抓，就数不胜数，要猜出来还真有点难。”瞿芏自惭形秽地说。

　　“别瞎猜了。昨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沁。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该死。你要是再答应我一件事，我立即为你做牛做马。行不行？”瞿芏乞求道。

　　“不行。”廖沁斩钉截铁地说。

　　“关乎你死铁我的幸福呀。你难道忍心将我的幸福扼杀在摇篮里？”瞿芏拽着廖沁的衣袖，撒娇地问：“好不好吗？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不要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我不相信。你要是讲真话了，那猪就得生大象了。”廖沁揭穿道。

　　“真的。以人格担保。这次绝对是真的。我发誓！”

　　“不行。你发的誓自己都不当真，老天也懒得受理。”廖沁坚定立场。

　　“可我真的很想去日本啊……”说着，瞿芏抽噎。真是赶尽杀绝，什么招都使出来了。“沁。我的好沁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绝情了？”

　　“你别哭好不好？”廖沁束手无措，“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再考虑考虑……”

　　“你假装爱上我表哥……”

　　“不行！”廖沁立即否定她的馊主意。

　　“为什么？又不是真的。”

　　“这……这种事哪能假装的……”

　　“求你了。我跪下给你磕头好不好。我的姑奶奶。”瞿芏说着挪开椅子，跪在廖沁面前。廖沁慌忙扶着她，心里乱作一团，“你先起来好不好。我们再慢慢商量……商量……”

　　“你现在就答应我。”瞿芏斩断廖沁的退路。

　　见廖沁犹豫不决，瞿芏用力嗑了一个响头。为了去日本，瞿芏还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真是一个烈性子的人。班上的其他同学纷纷朝这边望来，议论纷纷。廖沁顿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你要是再不答应我，我再给你嗑一个响头。”瞿芏胁迫。

　　“好好好！我答应你。真怕了你了。可我该怎么做？”

　　“这点你就别问了。我自有计划……”瞿芏的脸上，顷刻间，拨开云雾见月明。

　　下午第一节课，正上着物理课。窗外的香樟树上，几只麻雀在树枝上蹦来蹦去，叽叽喳喳。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几道横木的投影，像是刻在廖沁的额上。瞿芏突然捂着肚子喊疼。面上的表情十分扭曲，十分吓人。廖沁焦急万分地问她怎么了。瞿芏咬着牙艰难地说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廖沁立即向物理老师打报告，又替她向班主任请假，然后搀扶着她去人民医院。

　　“还疼得厉害吗？”廖沁边走边问。额上满缀着粒粒饱满的汗珠。脊背在不停地淌汗。
　　瞿芏不怀好意地瞪廖沁一眼。“废话。你来试试？”说这话时，瞿芏完全不像是一个得了阑尾炎的人。

　　“再忍忍就好了。出了校门，就有车了。”廖沁安慰道。

　　守门的保安看了廖沁递给他的请假条后，十分不情愿地将自动门打开，将她们放出去。就像是服刑期已满的犯人出狱一般。廖沁叫了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将瞿芏扶进去，随后自己也匆忙钻进车。“去人民医院！”廖沁对司机说道。

　　“去明星音乐学校！”瞿芏忽地精神抖擞，像是诈尸一般。她望着廖沁神情怪异地笑。

　　“你……”猛然明白瞿芏根本就是在装神弄鬼，廖沁气愤地说：“你怎么能这样！”

　　“不这样，我们怎么会有机会为我表哥捧场。司机别愣着了，快开车啦。”

　　“捧什么场？”

　　“他在学校的专场演出！可就这一次，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绸质的天空，光滑而柔软。明星音乐学校的大门口，人山人海。个个都等着排队入场。整个场面蔚为壮观，绝不亚于任何重量级歌星开个唱。一条巨长的蓝色海报，沿着学校的围墙张贴着。主题为虚幻国度，浪漫之都。一团用墨汁泼洒成的蝴蝶图形上，交叠着墨虚弹奏钢琴时的画面。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汗水，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眼神中的柔情像高山的积雪在融化。

　　“迷死人了。如果他不是我表哥，我一定要嫁给他。”瞿芏指着海报上的墨虚，对廖沁说。

　　廖沁明白瞿芏的言外之意，说：“你这人也太肤浅了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么？”

　　“当然知道啦。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都快十六个年头了。难道还不了解他吗？”瞿芏猛然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摸了摸裤袋，“God！入场券忘拿了！”

　　“忘记在哪里了？”廖沁不相信，以为这又是瞿芏的恶作剧。“真的假的？你怎么这么粗心呢？”

　　“在书包里。出来的时候太急了。竟忘拿了。”瞿芏懊恼地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打电话给表哥……”瞿芏拿出手机慌忙拨电话给墨虚。听到电话那头说“你拨的电话已关机”，瞿芏气得暴跳如雷。“手机关机了。他一定是准备上台了！”

　　“听说钢琴王子也来了？”一个女生说。

　　“嗯。我最喜欢他弹奏的《海边的星空》和《天空之城》。感觉好浪漫。”另一个女生答道。

　　“你是来看我表哥的表演，还是来看那狗屁王子的！迟早有一天，我表哥会超越他！”瞿芏两眼瞪着她们，怒火放纵地燃烧。两个女生扭过头，朝瞿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转身不再说话。瞿芏刚想对廖沁说让她坐出租车回去拿入场券，却猛然她什么时候不见了。

　　“沁。你跑哪去了？”瞿芏紧凑地喊了几声。见无人回应，瞿芏便担忧地逆人流而上，找寻消失于人海的廖沁。

　　还是没看见人。瞿芏担心她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她拿起手机拨了廖沁的号码。电话竟占线。瞿芏接二连三地拨，可一直占线。大概过了十分多钟，才终于接通。“死丫头。你去哪了？打你电话也占线。”

　　“班主任刚才打电话给我，问你情况呢。”

　　瞿芏整颗心都紧蹙起来，“你怎么说的？”“说你在动手术。”

　　“没被她发现什么马脚吧？你现在在哪？”

　　“好像没有。回学校拿入场券呀。瞧你那记性，连这也能忘？”廖沁责备道。

　　“好啦好啦。我的错。你快点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