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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第一百五十章 双双劝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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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耳畔似有人轻声说话,苍夜的意识慢慢苏醒过来。
眼睛刚刚睁开,一团淤血冲到喉咙口,猛地从他嘴里喷出来,悉数洒在床沿上。
“夜儿!”惊慌焦灼的语声在耳边响起,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扶住他肩头。苍夜顺着他的力量一点点躺下,胸口由里到外一阵剧痛。
“爹,雨陌……她……”剧烈的痛楚再次令他意识模糊,可他与自己抗争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喃喃开口:“她怎么样”
萧沉璧沉默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胸中像灌了千斤泥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缓缓收回手掌,从床上下来,无声地坐下。
“爹?”儿子微弱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过的疼痛。他目注着他,声音低哑:“夜儿,你有什么事瞒着爹?雨陌为什么要杀你?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过节?”
苍夜闭上眼睛,心又开始抽-搐,可是连颤动的力量都那样微薄了。除了痛,他已感觉不到别的。
“那一剑若再捅进去半寸,你就没命了。是什么刻骨仇恨,让她对你下此杀手?”萧沉璧的语声从来没有过的缓慢与沉重,那张仿佛从来没有被岁月雕塑过的脸,此刻突然老了许多,眼角透出细细的皱纹来。
“爹只能想到一个理由:你——就是貔貅堂主,是雨陌的杀父仇人。”眸子盯在儿子惨白的脸上,目光深邃而犀利。只是唇角刻出的线条里,根根写着一位父亲的焦灼、痛心与失望。
“是……孩儿欺骗了爹,孩儿……不孝……”
不孝?只是因为欺骗么?
“可是,你喜欢雨陌?”萧沉璧的身子微微往前倾,离苍夜更近了,“你睁开眼睛,看着爹,老实跟爹说。”
睫毛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眼皮一点点抬起,黯淡无神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父亲,想要逃避,却被父亲死死盯着。
“……是。”
“你早就知道雨陌是南宫世家的人,早就知道南宫恒是她父亲,你怎么可能杀了他?”一针见血的提问,直逼到苍夜心里。
颤动,像细微的电流,倏忽间穿过心脏。爹,你竟如此懂我,我们,真的不是亲父子么?
“孩儿被师父……下了‘噬狂’,月圆之夜,毒性发作,噬杀如狂……孩儿不知道杀的是谁,孩儿……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艰难的语声从苍白的嘴唇里吐出来,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痛,微若游丝。
可他努力吐字,努力让父亲听清自己的声音。
心中有强烈的负罪感,他对不起父亲的疼爱,对不起全家人的关怀与照顾。
似乎,这一生负尽了所有人。尤其对不起的,是那位为她心碎的女子。
“爹,求你告诉孩儿,雨陌……她怎样了?”
“她很好,只是情绪太过激动,昏了过去。寒檀居士在照顾她,你不必担心。”沉沉地叹一口气,萧沉璧看着自己的儿子,回到原来的问题,“就因为这个,你觉得自己有罪,甘愿以死赎罪,是么?”
“是,爹……”
“你就那么想死?”萧沉璧突然愤怒起来,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烧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了,嗯?你把你的亲人朋友置于何地?你把雨陌置于何地?”
苍夜一怔,茫然地抬眸看他:“雨陌?”
萧沉璧恨得牙痒痒,不自觉地骂出了萧重彦骂苍夜的话:“你这蠢东西!你没看出雨陌有多爱你么?她若对你只有恨,就不会下不了手,就不会那样痛苦,不会昏迷过去!你以为一死百了,以为死就可以解决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去跟她解释清楚,求得她的原谅?!”
“原谅?”苍夜低喃了一句,唇边露出模糊的笑意,“她不可能原谅我的……我这一身罪孽,迟早……要用血去洗清。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让她替父报仇。”
若是苍夜现在没有受伤,萧沉璧铁定已经一巴掌扇上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凤眸眯成一条线,瞳孔里阴云密布。
他用手指着苍夜,指尖都在发抖,黑着脸道:“你给我好好待着!好好反省自己!爹先去看雨陌。你这糊涂的东西,气死为父了!”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
苍夜支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是稍稍一动就痛得眼前发黑。
他放弃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
爹,对不起。
南宫雨陌躺在隔壁的床上,寒檀居士守着她。他没有刻意弄醒她,因为他在等萧沉璧的消息。
他已大致知道苍夜与南宫雨陌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知道苍夜曾被子涵当作棋子,做过有损大凤的事情。
萧沉璧没有隐瞒他,他向寒檀居士说出了心中的怀疑。
他甚至向寒檀居士吐露了真实身份:“凤璧”就是大凤朝当当今天子萧重彦的兄弟萧沉璧,而“凤颜”就是萧重彦本人。
他曾想以一位普通人的身份跟这位世外高人结交,可南宫雨陌认识他,一旦她醒来,她必会泄露他的身份。
所以他干脆讲了出来。
寒檀居士有些意外,可也没有太过意外。他一直觉得凤颜凤璧非富即贵,可对他来讲,他结交的是他们本人,而不是他们的身份背景。
所以,无论他们是什么人,这友情都不会改变。
他陪着南宫雨陌,为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与汗水,还她白璧无瑕的容颜。
他看到她在昏迷中微微惊悸,眉心紧蹙,嘴唇颤动着,似乎在唤一个人的名字,可是没有声音。
那样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萧沉璧推门进来,他才从沉思中清醒,扭头轻道:“苍夜醒了?”
“是,他醒了。”
“他还好吧?”
“还死不了。”萧沉璧没好气地道。
寒檀居士一愣,这父亲好像有很深的怨气?稍一转念,立刻就明白了,问道:“果然你所料不差?”
“对。”
“儿子把天大的事瞒着你,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难怪你这当父亲的生气。可是你再想想,他这样瞒着你,难道不是怕你担心?难道不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担当?你应该为这样的儿子骄傲才是。”
“臭小子,我回去不把他的腿打断,我就不是他老子!”萧沉璧怨气冲天。
寒檀居士向他微笑:“别生气,我相信里面是有原委的,若是你愿意,就告诉我,我帮你开导雨陌。这姑娘虽是女子,脾性却是极刚强、也极正直的。我相信她能明辨是非,不会随便冤枉好人。”
萧沉璧叹气:“我只怕她被仇恨蒙了眼睛,热血冲动。你想,她明明看到夜儿在这个地方,而这里是你的家。她却连问都没问,就向夜儿动手。我们才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发生这种事……”
寒檀居士看一眼面容纠结的南宫雨陌,轻轻道:“爱到极致,就恨到极致。她那么冲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爱到极致,可以无条件地成全;恨到极致,却可以不顾一切地毁灭。你还不明白她的心思么?你看她痛苦的样子,她哪里是真正能够下得了手的?”
萧沉璧默然良久,发出更深的叹息:“正因如此,我才劝夜儿讲出事实真相,求得雨陌谅解。夜儿这生受了太多苦,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他若有罪,都是我这父亲造成的。所有的罪,都让我来替他背吧,我再也不忍心见他遭受苦难了……
“他杀南宫恒,完全不是出于本意……”
听完萧沉璧的陈述,寒檀居士愈发了然:“他不愿解释,不愿乞求雨陌的原谅,因为他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是啊,这孩子,真是……”无奈而心痛,萧沉璧转过身去,面向窗外,语声萧瑟,“我已经对不起无忧,再也不愿夜儿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若是早点告诉我,我也好为他去开解。”
“别难过。”寒檀居士安慰道,“苍夜刚醒来,状况还不稳定,你还是去陪他吧,这里交给我,我会劝雨陌的。”
“好,那就拜托前辈了。”
寒檀居士微微一笑:“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两个孩子有缘,我们怎能看他们错失良缘?
萧沉璧点点头,轻轻退出去。
寒檀居士回头看南宫雨陌,惊讶地看到她已经睁开眼睛,满眼泪水。
他喜道:“孩子,你醒了?觉得如何?还难受么?”
记忆中和蔼可亲的脸再次出现在面前,恍然如梦,南宫雨陌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倒头便拜:“老爷爷!”声音哽咽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
寒檀居士一把扶住她,和柔声道:“刚刚醒来,身子还虚着,去床上躺着吧。”
“不,我想问清楚一些事。”擦掉泪水,她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关于苍夜和逸王的事,老爷爷,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那好,你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