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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同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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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改名字,多半是有所求,有人求解脱有人求改变,而娱乐圈里的人改名字,多半是求财求名。新名一般都出自高人手笔,测过生辰八字,合过阴阳五行,方可逆天改运。改名后忌讳不多,身份证件上不改都没关系,必须要他人用新名字唤你,这转运机制才能生效。
章予晴,从今以后还是叫她章予晴好了。
章予晴是许一凡高中两年的同桌,很少有同桌能同桌两年,但这位章予晴同学,竟凭一己之力排除万难,做到了。
凭一己之力可能是夸张了点。这位章予晴小姐的父亲是学校最大的出资人。所以别人学校都是逸夫图书馆,而她们是章佩泽图书馆,有名有姓的。
许一凡读的高中,是省里最好的高中,没有之一,也是省里最大的高中,没有之一。学校依山傍水,四季皆景。更重要的是,一本大学和国外名校的录取率都高得吓人。能进这所学校的,要么是成绩拔尖的高才生,要么就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子。
而和前者后者都不沾边的许一凡,她的入学名额,是她父亲用一只手换来的。
初二那年,许一凡的父亲在工厂上班时被机器绞断了一只手。在领导跟他讨论赔偿金额的时候,他摸着不知道裹了多少层绷带的创口处,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可以一分钱都不要,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女儿进全省最好的高中读书。
虽然进来了,但许一凡无论是从学校成绩还是个人气质上,可以说都跟这所学校的氛围格格不入。在遇到章予晴之前的近半年时间里,除了必要交流外,她几乎没有跟同学说过话,更别提交朋友。
章予晴跟她正好相反,如果学校要选一个代言人,那一定非她莫属。
章予晴在学校一呼百应,除了父亲这层关系,也得益于她自己。高一下半年入校时,章予晴已经是170出头的大高个,站在女生堆里,本就很出挑,好巧不巧,她脸还生得好看,经常走到哪里都惹人围观。
她的父母自然也注意到了女儿的天赋,从小就请了老师教她钢琴和芭蕾舞,后来因为身高长的太快,放弃了芭蕾舞,但钢琴水平,就是高三学习那么紧张,还能随随便便拿个省级大赛第一名的水平。
和许一凡的孽缘,自然也是来自钢琴。跟章予晴不一样,许一凡自小学钢琴,不是因为天赋和兴趣,而是许妈妈觉得这孩子文化课这么差,以后可能只能靠考艺术或者体育才能有大学念。女孩子练体育,好像没什么前途,艺术的话就要在美术和音乐里选一项了。看着许一凡鬼画符一般的画作,许妈妈一狠心拿出整年的积蓄,给她交了半年的钢琴课学费。
许一凡不是天赋异禀的孩子,但至少是个听话的孩子。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只要家里安排了,就会照着做,这钢琴也一学就是十几年。
高一那年,许一凡用每次小考都平凡无奇的成绩单,让全家人坚定了考音乐学院是她唯一归宿的信念。
因为家里住筒子楼隔音差,练琴常常被左右邻居投诉,许一凡索性放学后就在学校琴房练琴。
和吵吵闹闹的上课时光相比,放学后的校园像是换了副面孔。许一凡穿过走廊,没有熙熙攘攘的同学,没有老师的呵斥声,没有循环往复的上课下课铃声,只有某间教室被忘记关上的窗户在晚风里吱吱呀呀的晃着。
为了不吵到学生上课,琴房跟教学楼保持了一段不近的距离。从许一凡座位边上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一栋白色小楼,孤零零坐落在学校后山的半山腰上。学音乐的女孩子偏多,很多女同学因为害怕,都选择翘掉体育课或者自习课过去练琴。于是一到下课,琴房就成了许一凡一个人的游乐园。
她固定挑选了一间窗户朝西的琴室,去得早的话,能用一段舒曼的《林地之景》,和鸭蛋黄一样浑圆的橙色太阳道别。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在机缘巧合下听到了她的琴声,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许一凡钻进琴房没多久,就能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的赞叹声。
有人喜欢被人群簇拥,有人享受和自己独处。许一凡明显属于后者。
”就这个水平,值得你们放学不回家跑到这儿来围观?“在一个许一凡屡屡出错,头脑一片凌乱、内心烦躁无比的傍晚,窗外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
“喂,开门!”
两下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许一凡的琴声,也敲碎了许一凡仅剩的一点耐心。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了,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下站起来,快速走到门口一把拉开琴室的大门。
“好端端一首诗情画意的曲子,让你弹得鬼哭狼嚎的,舒曼要是听见,棺材板都得盖不住,要爬出来揍你。”
一个没穿校服的陌生女生,双臂抱着胸前,微微歪着头,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戏谑。
也许是迫于面前这位女同学身高带来的压力,也许是觉得前她说得也算有道理,又也许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位女同学长得也太好看了。
总而言之,打开门的刹那,许一凡难得积攒下来的一肚子怒气,就在这位同学极其不客气的话语间,烟消云散了。
许一凡审视她,她穿着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梳成干净清爽的单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眼睛最好看,眼下的泪痣也好看。还有鼻子小小的,却有着高傲的弧度。
她的嘴唇很薄,薄嘴的人多半也薄情。就不奇怪刚那番尖酸刻薄的话,能从这张嘴里蹦出来。
“你……你是谁……”她憋了半天,弱弱吐出这几个字。
女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越过她走到钢琴前。
她理了理裙子,小心地坐下,简单试了几个音,摇了摇头,双手便开始在琴键上舞动起来。
她弹的是许一凡刚刚一直出错的曲子,舒曼的《幻想曲》。琴声初起,门外便传来哗然之声。
流畅、优美、情感充沛,还有一些独特的细节处理。许一凡盯着那双纤细而灵动的手,感叹做人的参差。
让许一凡心生感叹的不仅仅是曼妙琴声。
此刻正当夕阳西下,余晖带着树影落在钢琴上,也落在认真弹琴的女孩的眼睫上、鼻梁上、肩膀上,光影摇曳、女孩的身姿也随着音符节奏轻轻摇摆。
每个角度看,都是一副世界名画。
“怎么样?学习了吗?”琴声戛然而止,美景也随之消失。
“学习了……但没学太会……”许一凡低着头小声答道。门外传来依稀的笑声。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我叫许一凡,高中部一年纪五班的。”
许一凡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紧紧控制住,女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活像个被老师抓包的调皮小学生。
“许一凡,我叫章嘉文,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同桌了。”女生伸出手,许一凡也赶紧伸出手来,伸了一半,她又缩回去,在裤子上擦了一把。只是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又迅速收了回来。
回家的路上,许一凡回想方才种种,从天而降的陌生美少女,指尖流淌的天籁般的琴音,然后还跟自己握手说明天就会成为自己的同桌。怎么看都像是幻梦一场。不对,梦都不一定能做上这么美的。
而且怎么可能有人能预言明天的事呢?这姑娘虽然长得好看,但脑子好像不太行。
“来来来,大家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新来的转校生。”第二天一早,上课铃还没响,班主任就开始拿黑板擦敲起讲台。
不会吧……许一凡瞪大眼睛。
“来,大家一起欢迎章嘉文同学!她会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度过剩下两年半的美好的高中时光!班主任抑扬顿挫的说完这一长段拗口的台词,并带头鼓起掌来。
“梦中”的美少女再度出现在她眼前,这次她换上了校服,头发梳成低低的双马尾垂在脖子两侧,发型努力营造的乖巧氛围却被微微抬起的下巴和尖锐的眼神轻松打破。果然是她。
“那个谁,那个吴小敏,你搬到第二排倒数第二个座位去。”班主任指了指许一凡此刻的同桌。
不会吧……许一凡虽然没有喊出声,但不由张开嘴。
章嘉文若无其事款款朝她走来,许一凡的表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你好啊许一凡,从今天开始我不仅是你的同桌,也是你的钢琴老师了。”章嘉文一笑莞尔。
很长一段时间里,许一凡都折服于章嘉文预知未来的能力。多年后回想,她不禁嘲笑当年的天真。
这世界上自然有人能预言未来,只要他有钱,或者有权,或者有钱又有权。
如果不是高三下半年许一凡毫无预兆的举家搬迁到它省,并完全失联。章嘉文这个同桌还真不知道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毕竟得知许一凡要考音乐学院时,章嘉文脸上明摆写了“跃跃欲试”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