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正文+前传）》拾陌

7、{柒}

　　【柒】

　　祭神坛。
　　穿着素色衣袍的男子跪坐在佛像前，左臂的袖管空荡荡的，独剩的右手上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
　　青丝尽散，男子闭着眼，绝美的容颜上隐着些柔软。
　　“笛青。”身后传来唤声。
　　男子睁开双眼，那乌黑的眸子中，犀利与邪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伤和清傲如竹的矜贵：“你来了。”
　　“恩。”癸却将饭放到笛青的身侧，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极为狐媚的男子。
　　笛青没有起身，她知道，那个人是修弥，癸却等了这么年，他们终于相逢了——可，何岳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刚才帮你整了整院内的阵，如果何岳回来，铃铛会响的。”
　　笛青淡淡的嗯了一声。
　　癸却叹气，她始终有些记恨她当初的欺骗，如果她说出了实情，笛青说什么也不会要何岳的身体，也不会这样的痛苦了……
　　她终于明白了活着的人的痛苦。
　　她当初，也是这么自私的对待何岳的么？自私的离开，自私的死掉。

　　癸却踏出祭神坛，修弥拉住她的手：“你们所说的那个何岳，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癸却揉揉眉心，没说什么。
　　修弥一笑，带着些胭脂气：“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你胡说！”癸却和修弥回过头，看到一脸愤怒的笛青站在门口，那张何岳的脸上，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怒气。
　　“我又没有说错。”修弥环胸看着她，狭长的凤眸半眯：“你这样瞒着她，没好处的。”这话是对癸却说的：“抱着这么一个虚汗的念想，能坚持多久？”
　　修弥说的，笛青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仍旧不愿相信，何岳再也不能回来了。
　　“你们走吧。”笛青转身，素色的衣袂在清风中扬起：“再也不要来看我了。”

　　缓步踱到□□院。
　　芳草凄迷，燕语英红之中，掩着一座墓碑。
　　同样的青苔，同样的青竹。
　　这里面埋着笛青的尸首，而可能化作烟气的何岳，你是不是也在这里呢？

　　心骤然抽痛，泪沾满襟。
　　修弥说的没错……何岳你当真是回不来了……

　　移开目光，落到墓碑前的那株曼珠沙华上。
　　妖冶的色彩，诡异的美丽，沁血般殷红。何岳死后的十天，这墓前便长出了这株曼珠沙华，传说中的冥界之花。
　　花开彼岸，千年不见。
　　夜风清扬，曼珠沙华轻轻摇曳，仿若那人风华绝代的慵懒笑容。

　　手上的佛珠发出幽暗的光芒，隐隐可以看到上面的一行刻上去的小楷。
　　肠寸断，泪百转，再不信天上人间有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