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风月》雾隐城

6、见婆婆

　　二人脱了外衣一起躺在了床上，叶梦得让苏留君睡在里边，自己睡在外边。
　　“夜里想起来或者想喝水只管叫我。”叶梦得侧身对僵硬着身体的苏留君说。
　　“好，”苏留君应声，但是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失望，这就睡觉了吗？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就直接睡觉吗？
　　叶梦得不喜欢自己，所以不愿意碰自己吗？
　　但是，这可是新婚之夜 ，苏留君越想越觉得，难过。
　　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帘帐，有些气愤，有些委屈。刚刚还一副心疼自己的样子，现在怎么一点动作也没有呢，越想越难受，眼泪就无声地落了下来。苏留君没有想到，对于叶梦得来说这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而已，叶梦得不是那种轻浮之辈，无法对一个才见两面的人就行肌肤之亲。而且叶梦得也确实担心唐突了苏留君。
　　叶梦得其实也没有睡着，他只是闭上眼睛假寐，思考今夜的事情。
　　苏留君看起来不是被强迫嫁给自己的，应该是自愿，但是，为什么自愿呢？是皇帝威胁他了吗？
　　但是苏留君其人，虽然他没见过几次，别人口中的他只是一个体弱多病与世无争的读书人。虽然是丞相之子，但是并不飞扬跋扈，也不仗势欺人。公众场合甚至存在感很低，并不会引人注目。也不像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苏留君才华横溢，若是在官场上发展，假以时日必会有一番大作为。只是如今，他确实是猜不透他身边这个小妻子的想法。尤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根本不忍心将他往坏的地方去猜想。他已经将苏留君当作自己人了。
　　他想着想着快要入睡了，却听到小小声的抽噎声，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的人已经泪如雨下了。
　　他慌忙起身，将苏留君拉了起来抱进怀里，一手轻轻擦着他的脸，一手轻抚他的背，柔声道：“怎么了这是，都哭成小花猫了？想什么了，这个难过，可以跟我说说吗？”
　　苏留君哭到一半就被叶梦得抱进了怀里，心里的委屈早就被冲刷了一大半。他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恨不得能一直留住此刻的温暖。叶梦得这么温柔，他只想将自己的心都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我们新婚之夜。”苏留君边说边抽噎，“你就这样睡觉了吗？”
　　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一点委屈和埋怨。
　　叶梦得听着这话，脑子转了一圈，忍俊不禁：“你就是为了这个难受的？”亏他刚刚还在担心是不是苏留君后悔了，想家了，所以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竟然是因为这个。
　　“你不喜欢我，对不对?\"苏留君一脸委屈的样子，叶梦得怎么可能说对，更何况他并不讨厌苏留君。
　　苏留君的容貌无可挑剔，秉性也让他满意，这个性格也是可爱得不行，自己怎么会讨厌他呢？只是总觉得苏留君对自己是不是太过苛刻，在他面前，苏留君显得有些自卑了。
　　”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不，，”叶梦得突然觉得自己词穷，他总觉得这话说出来是玷污了苏留君这样的人，但是不说又不能安他的心。”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才不做新婚之夜应该做的事情，是因为我担心你。“
　　”你是男子，我只是担心你内心不舒服，而且我们还不够熟悉，我担心让你不舒服。“叶梦得捏了捏苏留君的脸，又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继续说道：\"这样的事情等我们再熟悉些再做也不迟的。我希望我们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是真心接纳彼此的。不是勉为其难的。你明白吗？”
　　苏留君心里想，我对你已经很熟悉了是你对我不熟悉，而且我是真心接纳你的，是你现在没有真心接纳我。但是听完叶梦得的解释，他的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至少叶梦得不是因为不喜欢才不做的。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接纳自己。
　　叶梦得拥着苏留君躺下，苏留君依旧在他怀里，他牵着苏留君的手，另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睡吧。小君。”叶梦得温热的手掌覆在苏留君的眼睛上，苏留君心里一片熨帖，手心和后背也都是热乎乎的，让他感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不再像从前自己独自睡时手脚冰凉难以入睡，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并且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起床，叶梦得先起了，他还得去晨练，即使是在家每天也坚持早起练功。
　　苏留君起床后看见身边已经没有叶梦得的身影，有些失落，起身后准备出去。
　　打开门就见到练完功回来的叶梦得，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叶梦得手里还端着一盆水。
　　“醒了？不知道你习不习惯下人进屋，就没让他们打扰你，打了盆水给你，洗洗脸吧。”叶梦得其实是不希望下人来打扰苏留君。也是担心下人多嘴说一些苏留君不爱听的话。反正这府上目前最大的就是他自己，他的娘也不管，那么自己和自己的夫人如何自然轮不到别人来碎嘴。
　　叶梦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脸上也是汗如雨下。叶梦得的肤色白皙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常年在军营里的人。如果别人不说，他站在那里别人也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斯文书生。但是此刻他身上的气质，苏留君能感受到，是一个将军的气势。
　　但是他拿着盆水，又让人觉得像一个伺候媳妇的老实相公。苏留君的想法都把自己逗笑了。
　　叶梦得看着苏留君的笑容不禁也笑了：“笑什么？”
　　“就是觉得这样很像老夫老妻。你还给我打水洗脸。”
　　“老夫老妻算不算，新婚燕尔倒是。”叶梦得把水放在了架子上，自己进了隔间沐浴。
　　苏留君被说得脸色泛红，洗了把脸，脸上的热度还是降不下去。
　　叶梦得沐浴后，苏留君也洗完了脸。叶梦得叫了下人端来早点。
　　桌上大部分是甜食。苏留君有点疑惑，没听说过叶梦得喜欢吃甜食。而且这桌面上的甜点看起来很自己府里的却是有些相似.，枣泥糕，燕窝糕，还有绿豆糕。
　　“你喜欢吃甜点吗？”苏留君看向叶梦得。
　　“还行，但是你不是喜欢吃吗？我听说你的母亲是江南人，擅长做一些江南点心，刚好前些日子我们府里请了一个来自江南的厨子，就让他做了一些。”
　　叶梦得说得随意，但是苏留君却知道，这个是叶梦得用了心的结果。
　　苏留君的母亲过世多年，他已有许久不曾吃过来自江南的人做的点心。
　　叶梦得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开心。
　　‘“你尝一下合不合胃口。”叶梦得给他夹了一块绿豆糕，盛了一碗甜汤。
　　而后自己拿起了桌上的肉包，叶梦得并不嗜甜。他带兵打仗耗费体力，吃的面食更多些，所以他也叫了煮了包子这些。吃过饭他还得去趟军营操练一下那些兵。
　　叶梦得三两下就吃完了三个包子两碗面。但是苏留君才吃完了一块绿豆糕，一块燕窝糕，一碗甜汤。两人的进食速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留君还惦记着成婚后第一天要拜见父母，但是叶梦得看起来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吃完后就准备出门。
　　“等一下，将军，”苏留君看着叶梦得马上就要出门了，赶忙将他拦下了。“我们不需要去拜见一下娘亲吗？”
　　苏留君觉得这话自己说出来实在是令人不好意思，他一个做儿媳妇的竟然要自己提出来去见公婆。
　　“无妨，我娘她经年都住佛堂，并不喜人打扰，我一年也见不上她几次，她也不在意这些。别担心，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我傍晚就回来。”
　　叶梦得看起来是真的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苏留君却是有些担心，自己已经是叶梦得名义上的夫人了，却没有去拜见婆婆，这样不合礼。但是他也不能自己去见吧。
　　这边叶梦得已经在去军营的路上了，丝毫没有将苏留君担心的模样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他的母亲确实不会在意，苏留君多虑了。
　　苏留君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又是担心又是气闷，叶梦得真的是一个大老粗。怎么心这么大。
　　苏留君正不知道怎么半的时候，一个打扮朴素却颇有气势的嬷嬷从院子外面走进来。是老夫人身边的了林嬷嬷，她对着苏留君福了一福，说道：“夫人，叨扰了，老身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夫人想见见您，不知夫人是否有空随老身过去一趟？”
　　苏留君想着老夫人不就是叶梦得的母亲吗，那必须得有空。
　　“嬷嬷稍后，我去换身衣服就跟你去。”
　　苏留君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素净的衣服跟着林嬷嬷走了。
　　“老夫人，夫人到了。”林嬷嬷在门外说道。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声肃穆的声音。
　　“夫人，进去吧，老身就不进去了。\"林嬷嬷说完就退下了。
　　苏留君给自己鼓足了气才向前走推开了门。
　　是一个佛堂，一个身穿玄色长衣的人正跪在佛堂的蒲团上。
　　佛身正对着门口，周围的香炉烟雾缭绕。
　　苏留君自觉地跪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蒲团上，对着佛祖拜了三拜，
　　诚心感谢佛祖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前面的人不发一言，苏留君弱弱地叫了一声”母亲。”
　　“嗯。”过了许久，才听到前面的人的一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