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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国丧陷阱(7) ...

  •   “黎帕那!”海珑麟眉飞色舞地说:“真盼望你能快点回宫,这样我每日都能吃到你做的点心。”“废话少说。”尉屠耆打断她的话,斜睨一眼薇迪雅握在手里的赏金榜,“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妹不是想抓贼吗?这贼就隐藏在宫里。没有我帮忙怎么行?”

      “你。”尉屠耆训斥说,“你胡说八道!”

      “我才不是胡说八道!贼就是苏罗漓,偷镯子的是他,暗中策划杀人抛尸、嫁祸栽赃的也是他!一切一切全是他搞的鬼。”

      黎帕那惊诧地问:“你都知道了……”尉屠耆心里咯噔,正要追根问底究竟是何人告知,海珑麟让薇迪雅展开赏金榜,露出蒙面人的画像说:“虽然这贼蒙着脸但我一看这眉眼就知道是苏罗漓没得错。嘿嘿。王妹你的画技真高超啊,栩栩如生!!”

      画像是其次,首先要搞清楚是谁告诉她?陀阇迦窥视到这里,捏着下巴思索,“王子,王子!”看门人莫森又跑进来禀告,“希玛妮王妃来了,要找黎帕那。”

      “王妃。”尉屠耆疑惑道:“她又来做什么。”希玛妮王妃是前王后的亲族……海珑麟心里暗暗想着,薇迪雅提醒道:“公主,希玛妮王妃和你不熟络,如果让她撞见你在这里,恐怕?”

      “嗯。”海珑麟觉得在理,点点头,站起来:“我先回避回避。”说罢起身朝通往庭苑的内门走去,穆茜尔见状忙对尉屠耆说王子,我也回避回避。她们来了我得换个地方。躲在门外的陀阇迦看见海珑麟,薇迪雅和穆茜尔三人走过来连忙闪身跑进庭苑隐藏在树丛里,而方才站过的地方换成了海珑麟,薇迪雅和穆茜尔三人在窥视,“黎帕那。”希玛妮走进大厅就关切地询问,“我听闻前些日子你在王宫门口喊冤的事,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黎帕那将海珑麟放在案上的赏金榜扔给她,冷冷道:“我被人暗杀。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姨母吗?现在你能不能救我一命?”尉屠耆生怕希玛妮误会连忙解释:“王妃。别听黎帕那胡说。并非暗杀,只是寻常的入室偷盗而已。”

      希玛妮惊诧道:“可我听闻黎帕那到处宣扬她的性命受到威胁呢?”尉屠耆卡壳片刻,心想黎帕那你尽给我惹麻烦事!依然陪着笑脸解释:“她就是胡说八道,那个贼入室偷盗,幸好被我们及时发现……被打伤右肩膀,畏罪潜逃至今。”

      希玛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道:“这样?我还是不明白。那个贼突然跑来偷盗什么。”

      黎帕那漫不经心地回答:“镶金玉镯。”

      希玛妮脸色顿时大变,想起当年在斯忒妲身边服侍的女官说过小公主出生之后按照惯例为之戴上镶金玉镯的往事。后来“小公主”夭折,奇怪的是镶金玉镯亦随之不翼而飞,才引出了掉包的流言蜚语。“巧合的是镯子被盗几天之后牢兰海南岸芦苇荡里出现了一具浮尸,浮尸手腕上戴着镯子。”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贼偷了你的镯子,然后杀了人,毁其面目,把镯子戴在其手腕上伪装成国王?”

      尉屠耆抢在黎帕那之前发话:“王妃,我们也只是怀疑……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珤勒尔尚被禁足当中,汉军这次远征大宛,屠灭轮台,震慑西域,各国纷纷投降,匈奴败局已定。”希玛妮沉吟道:“宫里那些受过珤勒尔收买的人见势不妙也在寻找退路。我看这件事情不像是亲匈奴党羽所做。因为珤勒尔至今对你还活着的事实蒙在鼓里。”

      黎帕那说:“别死咬着那个臭婆娘不放啊。我怀疑一个人,你肯定想不到。”

      希玛妮忙问:“是谁。”

      “苏罗漓。”

      “首席侍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实话告诉你吧。此人名着是首席侍医,其实背地里名堂多多。如果你以为当年那件事情只有你们这些亲族知道那可就错了。”

      “黎帕那。你是说,”希玛妮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姑娘满脸难以置信,“当年的事情,苏罗漓也知道?”

      “是他亲口对我说他找了我很多年,前王后被匈奴人害死……”

      “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喽。”

      “难道是我找到你之前,他就已经找到你,并和你说了那些事情。”“是不是?”

      “是。”

      “如此说来。你也早就知道你的身世了?”

      尉屠耆说:“黎帕那从小在民间生活得很好,总不能光听别人一面之词。”“至于镯子,她一直以为是她的养父母捡来的。”

      希玛妮沉默片刻,“楼兰国王的妻妾每生育一个孩子,内务苑都要配与一支镶金玉镯。这是楼兰国王家系子女尊贵身份的标识,更是楼兰王室世代相传的制度……岂是平民百姓随随便便就能捡到的呢?”

      尉屠耆说:“王妃,我看此事非同小可。最好先别打草惊蛇。”

      希玛妮叹了一口气,“斯忒妲去世这么多年,我只顾着盯梢放珤勒尔。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我还忽略了其他……”

      “她去侍医苑认尸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跑到西城区逛街?”老妇人在寝宫里静心修养,听到苏尔碧的禀告,抬头问。“是啊。”苏尔碧点点头表示肯定。

      老妇人若有所思,沉默不语:“……”“太后。我觉得吧。”苏尔碧小心翼翼地说:“公主她再怎么不受国王宠爱再怎么记恨国王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痛下杀手,有句老话说得好,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当年,冒顿射杀头曼夺取单于之位统一匈奴诸部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断着骨头还连着筋这句话?哼。”

      “哎呀。哎呀。太后!公主岂能和冒顿那种人相比?再说分明是头曼无视骨肉亲情在先,听信阏氏谗言有意借大月氏人之手杀死冒顿另立幼子为储。”

      “无论如何,这一试到底试出了她对待她父王的看法。”老妇人觉得心寒:海珑麟啊海珑麟,对你多次纵容导致我对你失望至极,而你居然如此冷漠。“无论死尸是不是她父王,兴许在她眼里根本无所谓……”夜幕终于降临,树林深处隐隐约约传来喧闹声,原来是飞鸟归林时震动翅膀所发出的声音。在这皎洁的大好月色的照映下,行人们晓行夜宿,只留下几个模糊的轮廓在树林的深处。“今日黎帕那和尉屠耆接待希玛妮王妃之时,公主又趁机大肆搜索国王的下落?”外出归来的巴塞木睁大眼睛看着坎吉问,坐在其对面的陀阇迦一只手托脸,一只手叩案面,六神无主。

      坎吉大吐苦水,“可不是么怎么拦也拦不住。公主总也不能如此无视寻常百姓家的隐私对不对?”陀阇迦聆听庭院里“嗡嗡”虫鸣声,六神无主道:“全怪我管教无方。这就是我自作自受这就是我的报应。”

      坎吉说:“幸好国王躲得严实,否则差点又被公主找到了。”巴塞木说:“难道你认为这是好事?!”“国王,请恕我直言。”转而看着陀阇迦,语重心长道:“你回到楼兰已经躲藏了很长时日,政务交由童格罗迦亲王办理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快点回宫复位比较好。否则,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日后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巴塞木。说句实话吧。这段时日以来我在你府上过得安宁祥和的日子,才知道一个坐在楼兰国王宝座上、负担一万多口百姓生计的男人过得有多苦。从表象看,都以为国王的生活舒坦,成天在王宫内苑里娱乐休闲,想要什么有什么。可有谁知道,国王的日子过得实在实在太费劲儿。”

      黎帕那捏着一只蝈蝈兴致勃勃地走进大厅听见陀阇迦如此诉苦,“成年要面对外戚贵族分权,没成年更惨还有一个监国或摄政。这些人派系林立,个个实力都比国王强。处理不好就是推翻王权的叛乱。”

      “要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堂表兄弟看,怕一不小心他们就被暗害了。”

      “宗教的叛乱?外邦强国的入侵?天灾人祸,税收不上来,国库空虚,没准大贵族比国王还有钱。”

      “虽然是国王,身体也没有保障,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医就能索命……形形色色可怕的瘟疫……这个就不多说了。”

      “内宫有一大群妻妾却迟迟生不出儿子,愁。生了孩子是废物,愁。几个儿子天资都好不知道立谁为王储,愁。突然发现有一个儿子是鬼邪附体,愁。夹在汉人和匈奴人之间左右逢源,愁。辛苦培养的儿子被抓去为质,死活不知,愁上加愁。”

      “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有染,愁。出轨的对象是国内最大贵族,更愁。敢抓人就叛乱,无奈只有隐忍隐忍再隐忍,愁上加愁。”和国内外贵族联姻,让心爱的女人深陷于宫斗的水深火热之中,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社稷不负卿?休想。”“好心接待他国使者到驿站休息,当天晚上就有人来行刺。你们都想坐楼兰国王的宝座,嘿嘿嘿,拿去。”

      坎吉目瞪口呆道:“国王。胡说什么呀。”“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了解外戚的吗?”黎帕那走到陀阇迦面前,好奇地问:“还说什么要时时刻刻盯着兄弟姐妹叔叔伯伯,堂表兄弟看,怕一不小心他们就被暗害了?”

      “国王的兄弟,堂表兄弟和叔叔伯伯按照辈分资历以及亲疏关系得到不同的待遇例如远亲王族也就比普通百姓多一点点特权而已,平时见面不多,国王能了解的只有那么几个来往密切比较熟络的。其实了解又如何,人心隔肚皮!谁又能意料得到出手害国王的人正是国王身边最亲近最了解的?”

      黎帕那打趣道:“你好像话中有话噢。”陀阇迦哼了一声,巴塞木伸手拉拉黎帕那的衣袖上的流苏小声说:“这是你父亲,劝劝他吧。”

      黎帕那惊诧地问:“劝什么。”

      “傻瓜。”巴塞木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再说你心里也清楚政务不能长期落在摄政王手里不是吗。”

      黎帕那“噢”一声,转问陀阇迦:“你方才说那么多话,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厌倦当国王所以想将之拱手让人吗?”陀阇迦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躲藏起来正好可以窥视外戚王族的行为动向。”

      “我知道。以前就听你说过几遍——不就是忌惮笺摩那谋反吗?”黎帕那将蝈蝈放在手指上让它当成树枝随意爬着玩边说,“可你窥视这么长时日,军事贵族还没动静。”“错。孩子。要沉住气。”陀阇迦微微眯起眼睛,“目前没有动静不代表日后没有动静。我有一种直觉——笺摩那这小子终会跳出来为非作歹。”

      “那你……”

      “现在回宫复位还不是时候。”

      “如果笺摩那沉寂个三五年也不见动静呢?你也要跟着躲个三五年?到时候就算摄政王没想法,匈奴婆娘都急着拥立她生的那个小杂种。”

      “她敢她就试试。没有太阳武士的令牌,光拿到国印也没用!”陀阇迦拍案怒吼道。唉。巴塞木看着他满脸涨红神色激动的模样,无可奈何,心想国王这个宝座果然不是谁想坐就能坐,政务缠身还时时刻刻得防内忧防外患甚至连自己妻儿也得防。想想都觉得身心疲惫。“尉屠耆呢。”陀阇迦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扭头四处张望,“跑哪儿去了?我要找他说事。”

      黎帕那说尉屠耆送他的女官回宫,连晚膳都还没用呢。陀阇迦听罢心中及其不满:“一个女官,还当成宝护着了不成?尉屠耆到底在想什么?越来越不像话!孩子,就他三心二意的样子,你也忍着?以后若嫁给他,能过得幸福吗?”

      “呵呵,王子,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穆茜尔抬头痴痴地看着深蓝的天幕中那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皎洁月光,胡杨林上空,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胡杨林上空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眼前柔和的夜色。

      “你还有心情赏月。”尉屠耆狠狠捏她的耳根子训斥道:“别忘记我今夜送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她傻笑着,这才想起已经回到亲王宫邸。仆从照例点燃墙上所有壁灯,远远望去,方形玻璃罩子里那一盏盏清油灯的光芒衬映与寒风之中显得更孤寂,细长的灯柱影子淡淡地斜躺在大理石地砖上。舍缇刚打理完王妃的饮食,离开灶房返回寝宫还没进门,直直撞见尉屠耆拽着小贱人穆茜尔走来,尉屠耆也看见她但不动声色,故意大声说话,确切是放狠话,就是要让呆在寝宫里面的继母清清楚楚地听见,“穆茜尔,我送你回来了啊。”

      “噢。王子。”

      “你听好了啊。我,尉屠耆,是你的主子。无论你做错什么,我这个主子才有权处罚。谁胆敢越权动你一根汗毛……她怎么对你,我就怎么对她!休怪我翻脸无情。我说到做到!!”尉屠耆望着玛雅所住的卧房窗户,恶狠狠地说。舍缇深知尉屠耆是在刻意和继母示威, 没敢吭声,低眉顺眼地从他们眼前跑过,走进王妃的卧房看见原本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的王妃停止手中动作,不梳妆了,只见怒睁着眼,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额角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明显是被激怒的模样。

      舍缇走到玛雅旁边,小心翼翼地呼唤一句:“王妃?”“小贱人。才一日的功夫,她就跑去搬救兵。”玛雅将捏得月牙形胡杨木梳子咯咯响,悻悻然:“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王妃?别呀。”舍缇慌忙阻止说:“你这手捏得太紧,当心受伤留下难看的疤痕。”“都什么时候了老娘还会在乎什么疤痕?什么难看的疤痕?”玛雅冲着舍缇歇斯底里的怒吼一通,“啪”将手中的梳子狠狠掷在梳妆台上,眼泪似乎源源不断的落了下来,眼眸红红的,看了就令人心疼。“尉屠耆自恃清高说话夹刀带棍从没把我当成他的母妃看待,一个小小女官都敢爬到我头上来耀武扬威,我的弟弟帮不了我,童格罗迦呢?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直到现在还相信我和安归私通的传闻,你说,你说,谁懂我心中的苦痛啊呜呜呜。”她越想越伤心最后趴倒在梳妆台埋头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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