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74、夜未央

　　深夜，梅城的街道灯火阑珊，比起云中阁那星云入尘般的景色，这里便市井了许多，摆摊的小贩拥挤在一起，夜市灯火通明，烧酒和各类食物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让这个人间不夜天无尽繁华。
　　此时，一名黑衣少年正坐在一处小摊前，冰冷的脸上露出些许期待的神情。
　　“客官可真有眼光，我家摊子虽小，但片儿川做得可是梅城一绝。”摊主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向着黑衣少年笑着搭话。
　　这少年便是天乾山与云蝉和梦鲸别过的司徒灯，此时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这梅城夜市街头。
　　“那是自然。”司徒灯依旧带着他那冰冷的笑意，回应摊主说道：“我最会寻味辨香，你这摊子做的片儿川味道，只是靠闻都能感知到比那些大食肆的强上许多呢！”
　　司徒灯正满脸期待地等着他的片儿川上桌，身边闪现一道人影，走到司徒灯身旁，然后径直坐下。
　　司徒灯斜眼看去，竟是优儿。
　　优儿也不看司徒灯，冲着摊主说道：“给我也来上一碗，账记他头上。”
　　司徒灯转过头望着优儿，笑道：“怎的？事办完了？”
　　优儿白了司徒灯一眼，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你不是也啥事没办成吗？倒会享受，从西南一路吃到这里来了。”
　　司徒灯哈哈笑了起来，“我见你使了那么多手段，又是挑拨蛟王出手的，又是扮作丫头行骗的，用你的那些魅惑人心的蛇咬了小和尚还不够，又让它们去咬卧云城那帮蠢材让他们帮你演戏，最后甚至死人都不放过，还白白糟践了那么多花魁美人，结果还是一事无成？”
　　优儿气鼓鼓地盯着司徒灯：“你这家伙还有脸说？你怎不告诉我他们竟捡到了那些个什么水玲珑，恰巧是我的克星，还好我没自己出面，不然就着了道了！在坟场一接触到那玩意儿立马就失去了知觉，后来不得不灵机一动，用我的化身控制了花魁去和他们斗，结果还被他们险胜！最后想着借云中阁的人的手除了他们，结果连那蒲玲珑都差点不是他们的对手！”
　　“哦！对！”司徒灯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青衣的剑灵似乎是附在那个清秀又可爱的小子的剑上了，虽还不能灵活驾驭，到底一般飞剑是敌不过他的。”
　　“你这废物！”优儿气鼓鼓骂道，“就知道吃！”
　　司徒灯咧嘴一笑：“好不容易又活这一场，这一次我一定要抓紧时间把以前没吃过的美食再全部吃上一次。”
　　蛇姬白了司徒灯一眼：“那你以前就没吃过这些东西？”
　　司徒灯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些许：“似是吃过，又似是未曾吃过。时光流转，这世间又多了好多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而且以前未曾留意，原来这市井之间竟也藏着那么多的美味佳肴呢。吃着这些美味，方才觉得这世间竟也是有好的一面，想想便觉得若就此被毁去，还真是太过可惜……”
　　蛇姬暗骂道：“你就是个饭桶，不过若是寻找美味也算是种本事的话，你倒真可以排得天下第一呢。每次只要跟着你，总不愁不知道该吃啥。正事却也不见你做，在天乾山呆了那么久竟无功而返，既不努力做事事后也毫无反悔之心，也就是你，换作别人早被少主给废了！”
　　“哈哈……”司徒灯也不生气，只是盯着优儿笑道，“那么，他们现在是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蛇姬了吗？”
　　“大概吧！”蛇姬优儿懊恼说道：“算了，知道了又怎样？凭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司徒灯瞧见这位真正的蛇姬这般生气，越发觉得好笑，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不用你那桃花蜃？即便有那水玲珑，桃花蜃也能干掉他们吧？”
　　蛇姬依旧气鼓鼓地说道：“还不是时候！”
　　司徒灯又说道：“不过你这样就从云中阁逃了，到底不像你那死缠烂打的作风啊，反正我们的死魄都被死星藏着，这人世间还没能弄死我们的办法，有何可怕的？”
　　蛇姬一噘嘴，“我自然知道是死不了的，但是……”
　　“莫不是……”司徒灯讪笑着盯着蛇姬，“你也是舍不得那两个傻小子，怕当着他们的面撕破脸难堪了？毕竟人家都叫你这个老家伙妹妹了嘛。”
　　蛇姬转过头，冲着司徒灯吼道：“司徒灯！谁是老家伙！你想被姑奶奶的蛇咬吗？”
　　司徒灯连忙换上一副讨饶的笑脸：“惹不起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你们可真热闹……”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立在二人的身后。
　　蛇姬连忙回转头，原来是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俊朗的脸上也是白得毫无血色，虽是个极美极出众的美少年，浑身却散发着比司徒灯更为冰冷的气质，让人望之生畏，不敢靠近。
　　“人啊，真是说不得……”司徒灯讪笑道：“方才才和蛇姬提起你，你怎么就忽然出现了？莫不是少主又有什么安排？”
　　蛇姬则毫不客气骂道：“龚迷！你不要老是像个无常鬼一样，说冒出来就冒出来，突然在背后说话，你想吓死姑奶奶啊！”
　　死星龚迷白了一眼蛇姬，低声骂道：“女儿家，怎的这般市井泼辣，成何体统？”
　　蛇姬闻言暴怒：“老娘我本就不是你们中原人士，最见不得那些世俗礼教，怎的？现在想要打一架吗？”
　　司徒灯连忙劝道：“我们的死魄都被他管着呢，他又是个不死人，打架还有什么意义呢？一会儿吓到这里摆摊的人们，东西都没得吃了……”
　　蛇姬闻言，气鼓鼓地把脸转向一边，不再理会二人。
　　“话说，龚兄，你来这里找我们作甚？”司徒灯见蛇姬不再闹事，方才转过头问龚迷，“可是少主又有了新的指示？”
　　龚迷绕过蛇姬，坐到了司徒灯的身边，然后说道：“我不过是奉少主之命给耀星传个信，让他去一趟西北。”
　　“耀星？”司徒灯闻言收起了笑，皱了皱眉，“那家伙一出手，这世间罕有人能敌啊……少主为何要差他去西北办事？莫不是西北有什么人很难对付吗？”
　　“我怎知道？”龚迷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片儿川摊子，嘴里回应道：“我只是负责传信而已，至于耀星去西北干什么，我没兴趣知道。”
　　司徒灯瞧见龚迷直愣愣地盯着摊子，故意假装没看见，又问道：“那你来找我们作甚？只是想吃东西了？”
　　龚迷的眼神片刻没离开摊子，咽了一口唾沫答道：“少主吩咐，现下那两个小子已经被云中阁控制了，我们就暂且不要再对他们下手了，等到仙门大会召开以后再说，你们可以留在梅城，但不许有所动作，不要打搅了仙门大会的召开。”
　　司徒灯点了点头，然后用手肘撞了一下一旁还在生闷气的蛇姬，说道：“你可是需要我再隔空传一次话？”
　　蛇姬气鼓鼓答道：“知道啦！老娘也没那么空呢！”
　　司徒灯便又对龚迷笑着说道：“好啦，最暴躁的一个都领命了，仙门大会召开以前，我必当一回假菩萨，保这梅城风平浪静。”
　　龚迷也不理会司徒灯，依旧死死盯着面前的小摊子。
　　司徒灯哑然失笑，然后高声招呼正在忙活的摊主：“摊主，片儿川再加一碗。”
　　龚迷盯着摊子不放，嘴里低声说道：“记你账上。”
　　司徒灯笑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