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马安溪东》花树白

148、低嫁也不自在

　　思归笑笑，柴溪也笑笑，异口同声的夸赞：

　　“团团越来越懂事了!“

　　团团更乖巧的嘿嘿笑着，缩到柴溪身后，这不像丫头走在主子侧后方，更像打架的时候，思归害怕求保护的习惯动作。三人随着进来，绸衣老妇还没有越过二道门，就开始一手高高拎起礼物包，另一手开撕了，柴溪嫌弃的头向后仰，顿了一下，这个要是个得脸的婆子，张路达真要好好理一下内院了，下人都这么没有规矩的吗？还不如心智不全的团团。可是刚才她说找他儿子？没有听错吧。

　　里面果然就是些点心，好看是好看，又是哪里来的穷鬼，求办事儿的，穿的倒是挺贵气，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富户，鼻子里哼一声，把他们领到三进院子正房前，一个身着浅蓝竹子暗纹的年轻妇人，头上只有一个素银簪子，举止有度，落落大方，见了绸衫老太太，恭敬行福礼，还没有起身就发现了柴溪三人，明显是惊讶过后有愠色，掩饰都掩饰不住。

　　“母亲，这外男---怎么到内院儿来了，王婆子真是不懂规矩，和她说了多少回了，这回非罚她不可。”

　　这女子明显就是张路达的妻子，消息说他娶了高门侄女，也不知道---这老太太不是下人，竟然是张路达的母亲，如此粗鄙的市井气，看来为了养大张路达，这老太太受了不少苦。这两年张鹭达也没有---富起来，还算---

　　怪不得——这衣服是穿的儿媳的？她如是说是给长辈留了面子，是个会做人的，柴溪连忙长揖，准备自报身份，表达歉意，刚刚躬下身去，谁知道老太太不干了，立马翻了脸。

　　“什么外男内男，这是你大官府第的教养？和婆婆这样说话？人是我带来的，这后衙是我儿子的，不带这里带到哪？”

　　唉，儿媳妇给的台阶不下，非得---唉，老太太也听不出个眉眼高低。眼见的少妇羞愤又无可奈何，还要俯身再行礼，想诚恳认错都委屈的表情，柴溪连忙打圆场：

　　“这位是张路达张兄的母亲大人吧？这位就是嫂夫人吧？小子柴溪，幼时在相州通过裴家七哥结识张兄，现在沧州停留，特来拜访，没有提前上拜帖，恕小弟唐突！”

　　说完，深深施礼，她是真的觉得愧疚，尤其对于遭婆婆训斥的这位新妇，人家受的这是无妄之责，来之前没有下帖是不尊礼数的行为，着急取出被扣押的货物，加上办完码头地批后，最近大半年没有亲自和官府人打交道，她疏忽了。

　　本来想说点心是自家做的，出自石溪阁下设有名的点心房，一看被老太太扣成不成样子的点心---还是不提了。

　　“原来就认识，过来我看看，咦，我怎么没有印象，是西村的，还是---南村？”

　　老太太最喜欢乡下的亲戚邻居找上门，她无比热情的上来拉团团——这个胖的姑娘最有福气，可以安排在儿子房里，她可听说了，大户人家即使没有小妾，也可以放个通房丫头的，她看这个最合适，可以先生个孙子——儿子不小了。儿媳妇这么瘦，不是个好生养的，进门她就没有看中。唉，不说了。

　　“呃---”

　　柴溪也露出不知所措小孩子向大人求助的表情来，如此真是显得比她实际年龄更小些，新妇释然，这还是个孩子，何况还是是通过裴七认识的，不是不懂礼，是来见故人急切中的疏忽吧。

　　“嫂夫人，不知张大人---是否---？”

　　团团被张家老太摸的全身痒痒，但是还知道憋住不笑，思归也忙上前，连礼都顾不上。

　　“老太太，哎，老太太，呵呵嘿---”

　　且庭居来要剩菜的老大娘都不像这位，这个少奶奶----哎，一看不是一路人。

　　“我去书房看看，稍后---”

　　刚转身，不想管这位婆母了，看着思归的窘态，还是又求了一句：

　　“母亲，还是请客人去旁厅稍坐吧，我去请夫君！”

　　老太太半回头斜她一眼，眼白都快飞到思归眼前了：

　　“哪有什么大厅小厅，就这么几间房子，老家来人都住不开，让你拿嫁妆出来买大宅子又不肯，这会儿在我们亲戚面前还装什么大户人家，真是白娶了你！”

　　合着这位老太太是什么都不听，自顾自想什么就是什么，柴溪真想给她一排表情包，并强调自己不是张路达老家的亲戚邻居。在外人面前---是耍威风？她有些内疚的不看新妇，人家很尴尬。

　　原来常常嫌弃打打杀杀没有市井生活气，她看自己是好日子过烦了。看来，张家这位少奶奶，低嫁也受婆婆气，还没有道理可讲，柴溪觉得头皮发麻，古代对于女人真是地狱，自己---哎，胸部再发育几天，是女子的事，快遮不住了，一想这个画面---咦，幸亏自己不是女主式穿越宅斗模式，只看这场面，她都想替这位少奶奶去死一死了。

　　半劝和半敷衍，加上老太太着急去厨下拆点心吃，总算能留少奶奶招待柴溪主仆引进小厅，柴溪顿悟，她刚刚还纳闷儿，怎么除了门房儿的婆子没有见别的下人，再一看，这不，全都在这里了。

　　小厅中间铺着一个半成品的被子，针线笸箩在一个年轻小丫头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穿着也很破旧，却干活儿不忘坐的端正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婆子，要是没有人说刚刚那个是老太太，柴溪肯定把这位认成县尊老爷的亲娘，有棉花的家庭，也是不差的，刚刚的地瓜味儿，张路达的俸禄——不至于如此混乱呀。

　　“又不是没有针线房，你们，这是---你们---”

　　“门缝儿”婆子不等主子说完就呦一声打断她的话：

　　“哟，那多黑，这里堂屋才敞亮，老太太说得对，少奶奶就是穷讲究！”

　　这个真是下人？没有等级观念的柴溪都受不了，何况这位端庄的新妇，也不知，谁给这俩位做的媒，真是缺德，这个得多少矛盾争执——明明俩个世界的人呀。少奶奶混乱里没有自我介绍姓氏，柴溪只好一口一个嫂夫人的替她缓解尴尬，怪不得老太太不肯让他们到小厅！

　　“嫂夫人，张大人要是忙于---”

　　自己的事儿再急，也不能在这里看人家的笑话儿，何况自己在她眼里是男子。

　　“这位柴小郎君，要不我领你去夫君书房吧，他刚刚说公事半个时辰能结束，这会儿也快了。”

　　少奶奶迟疑着还是让她去书房，这位要是夫君的故人，不能让他们不得见呀，没有丫头传话儿，只好自己去了。

　　所谓的书房，还不如柴溪五年前在山上刚刚改造一次的房间大，摆设---全是书，也没有什么简陋之说，大周官员住后衙的都是手头拮据的，或者特意摆个两袖清风姿态的，很明显，张路达是前者。

　　“夫君，这位柴小郎称是相州府旧识，花厅母亲拿去用了，只好把他引到夫君书房，你忙完了吗？”

　　“哦，完了完了。”

　　张路达抬头一眼认出柴溪，她只是加大号的柴小郎，还是俊俏不俗，还是风仪不似民间少年，而二十多岁的张路达---柴溪是真没有认出来，这个还是那个随青涩但是还算清秀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