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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标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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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后,徐宛在小区门口张望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现风流精英俞某的踪迹。
俞偲连夜来的,骑了一辆电动三轮。
两人在路边对视一分钟,徐宛拖着行李箱掉头急走。
“……你走什么!”
俞偲摁了几声喇叭,急促的喇叭声在深夜的街道格外扰民。
出于维护公共环境的公德心,徐宛只能停下脚步,以免俞偲把脸丢得更大。
俞偲蹬了一脚人力脚踏板,三轮车悠悠地滑行过来,俞偲往后指指:“坐吧,徐先生。”
徐宛僵着身子,没动:“这什么意思?”
“本来想开车,但寻思你坐副驾驶咱俩尴尬,坐后排像大爷,我又不痛快。”俞偲一边说着,一边瞥他越发难看的脸色,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行行,不逗你了。你家这边修路,车开不进来,行李箱拖着太慢了。”
徐宛狐疑地斜他一眼:“真的?”
“你是多久没出门了,修没修路都不知道?”
徐宛翻个白眼,气闷地把行李箱丢上三轮车:“我坐地铁不行?”
俞偲颇为惊奇地望他,有些惊讶娇气的白二公子竟然也开始坐地铁。
但他没有多问:“你不上车?”
“你先说打算载我去哪?”
“拉去卖了。”
“……你他妈找死。”
俞偲便又抑制不住地轻笑起来,他轻佻地耸了耸眉,斜靠三轮车,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
没等徐宛再发作,俞偲慢悠悠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齿间没点,含糊着说:“你就没有上网查过,出国留学一般是多少年?”
徐宛神色不善,但还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白清扬读的学位是三年制,但现在已经五年了……”
俞偲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笑,他指指自己,毫不客气地道:“他延毕了。”
徐宛:“……”
俞偲继续说:“但读了五年,哪怕是头猪也该读毕业了吧。”
徐宛:“………”
徐宛感同身受地下了评价:“白清扬恨死你了。”
俞偲笑容更盛,有模有样地向他行了一记不合格的绅士礼:“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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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五年,却共同生活在狭小的A市,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德园早点”,两人其实算不上五年间的初次会面。
但这是第一次提起白清扬。
于是气氛难得凝重了一丝,尽管俞偲脸上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不足为虑的笑。
大概是鬼迷心窍,也可能是白清扬余威尚存,晚风吹得徐宛打了个冷战,一咬牙,徐宛便麻利地爬上了三轮车。
“货运三轮载客,我回头肯定举报你。”
俞偲咬着烟发笑,脑袋一点一点的:“是咯是咯,我刚才过来还没走非机动车道呢。”
徐宛咬牙切齿,一拳撞他背上:“认真骑车!”
初次交锋,徐宛无可奈何地承认,是自己略输一筹。
较之俞偲现在的胆大妄为,他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心虚气短,连吵架也不敢搬出难听话来骂。
若是五年前有人告诉他,有朝一日你会连俞偲都吵不过。
那徐宛一定会笑吟吟给他一拳,这话简直是给俞偲越级抬辈、登月碰瓷。
可俞偲还真被抬上去了。
五年而已。
三轮车不挡风,徐宛目送着街道两侧的高楼渐渐远去,寂静的夜里只有电动三轮“突突”的声响。
俞偲吊儿郎当地掌着方向盘,他裤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俞偲没有接。
总不会是安全驾驶。
一多半是不想接,或者不想被自己听到。
徐宛将头埋进膝间,浓浓的困意涌上来,又被风吹散,让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地遥望天际。
可能是要下雨了,云层低得骇人。
夏天的雨总是雷暴雨,徐宛其实有些怕雷,但这种事说出去会给他懦弱的罪状再添一笔。
“徐宛。”俞偲突然出声。
冷不丁被俞偲点名,晕乎乎的徐宛猛然抬头:“嗯?”
俞偲依旧目视前方:“别睡啊。你穿得少,会感冒。”
徐宛眨眨眼,没有说话,他和俞偲背抵着背,目光所及处都不见彼此,但朦朦胧胧地,又好像两人都一直在看向对方。
路灯把倒影拉得奇长,俞偲拿他毫无办法,从身上脱了外套给他:“穿上。”
徐宛伸手接外套,余光触及他只穿了背心,显得格外精壮的后背,目光便如触了火似的,飞快逃开了。
“我打听过,你在A高的工作是轮班,这几天就找同事代一下。”俞偲似乎是怕他睡着,又开始没话找话地和他聊,“你还在一家私立心理咨询所是吧?……这个月就先别接了,之前答应的到访服务都暂停,改到下个月。”
这在徐宛的意料之中,毕竟谁也不确定五年后的白清扬是变正常了还是更疯了。
“如果这个月有什么前任联系你,或者八百年没说过话的朋友找你,都先推掉。”
徐宛默不作声,安静地听他后话。
“你先住我在大学区买的房子,俞蕊走读,也暂住那里。有什么需要你都告诉她,随便使唤就行。”
俞偲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徐宛的回复,难得有些坐不住:“都叫你别睡了。”
徐宛翻个白眼,懒懒地答应:“没睡。”
“……那你不会应个声?”
徐宛又不说话。
俞偲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警告道:“对了,你可别带什么男人回家。我眼睛容不得脏东西。”
“巧了,刚分。”徐宛冷冷一笑,“这回谈得比较投入,都没准备其他备胎呢。”
俞偲也跟着冷笑起来:“那挺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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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宛很想从俞偲身上找出一点以前的影子。
但很难,俞偲把自己藏得很仔细,尽管两人都对彼此的真面目心知肚明,可到了飙戏时还是乐此不疲。
俞偲格外享受在他面前装出这副模样。
刀枪不入、油嘴滑舌,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傅庭安说是比以前成熟了。
徐宛不以为然,他知道俞偲这是在跟他赌气。
俞偲是脚踏实地的人,有困难就想办法解决困难,所以俞偲不可能理解他这样惯于逃避的懦夫。
或许提出分手这件事,两人都是有所预料的。
但如果是由俞偲提出分手,那就只是一场演习、一次玩笑,一场没有任何人当真的戏。
俞偲前半生顺风顺水,不可能没有他的自信和骄傲。
俞偲一定在想,只要两人一起努力,早晚可以压制白清扬、可以说服父母、甚至可以如傅庭安和谢平殊一样,得到所有亲友的祝福。
他怎么可能谅解临场脱逃的胆小鬼呢?
电动三轮拐了几个弯,很快绕出他们所在的那片街区,在路灯都显得稀疏的外环,俞偲拉动刹车,三轮车吱嘎嘎地停了。
两人面前停着一辆通体雪白的面包车,少女倚在车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见他们终于来了,俞蕊夸张地抻一个懒腰:“我还以为你们直接开房去了呢,电话也不接……啊,徐先生,我来自我介绍一下!”
俞偲拉开车厢,将徐宛的行李箱塞进去,面无表情打断了俞蕊的发言:“她是俞蕊。”
路灯昏暗,徐宛隐约有些眼熟,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你是早餐店……”
“是我是我。”俞蕊笑嘻嘻地,贴过来亲昵地蹭蹭他的肩膀,“当时不便多说,其实我最想告诉您的是您可真好看!”
徐宛一时失笑,再想起早餐店后厨突兀的灯光,立刻反应过来当时在后厨的是谁。
不过也没必要追问俞偲,伤了他的面子,大家都不开心。
俞蕊殷勤地帮他拉开客座的门:“徐先生,大晚上辛苦您搬家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哥这大傻逼,白疯子都登机了他才得到消息,哼哼,再晚点估计他就只能自裁谢罪了。”
徐宛笑笑:“不用叫徐先生。”
“那我也叫您宛宛姐好吗?”俞蕊小心翼翼问,“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样比较亲近!”
徐宛怔忡数秒,这称呼起初还是他和谢平殊开的玩笑,后来也只有谢平殊和A高的一些学生会这么叫,日常倒是很少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
但俞蕊已经开了这个口,拒绝也不方便,徐宛索性点头:“都可以。”
俞偲坐上副驾驶,还没等来开车的俞蕊,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屈指敲车窗:“俞蕊,天都快亮了,有什么话不会回家再聊吗?”
“你再凶!”俞蕊惨叫一声,钻回驾驶座,冲俞偲扮了个鬼脸,“天快亮了也是你三轮绕了太多圈!生怕给情敌找着你金屋藏娇的宝地了是吧?”
俞偲:“……”
徐宛坐在后排,低头玩手机。
从后视镜看去,他似乎是没有听到俞蕊刚才的暴言。
俞偲悄悄松了口气,伸手揪了一把俞蕊耳朵,学着刚才徐宛凶他的口吻:“认真开车!”
俞蕊哀哀连叫,乖乖扶上方向盘,不再做声了。
不过小姑娘的眼神没忘了在后视镜上多瞟两眼——在她不争气的哥哥将目光转向车窗外后,后视镜里的徐宛果然低头低得更深了些。
俞蕊抻了抻脖子,竭力将后视镜里的身影看得更清楚些。
果然,后边漆黑一片,徐宛手里的手机根本没亮,还是锁屏状态。
哼,不成器的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