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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幸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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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小夕的目光越过林护士,眼神冰冷,原先的温柔表象瞬间就消逝得了无痕迹,她恶狠狠的说道:“郑少寒,你知道的,我绝不后悔!”
林护士闻言一愣,转头就看见郑少寒穿着白色大袍,噙着温柔的笑意,手插在兜里,靠着门一派的悠然惬意。于是她出声问道:“郑医生怎么也会过来?不是早就过了换班的时间了吗?”
郑少寒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盯着童小夕,带着清浅的笑意走近,然后说:“小夕,我一直在想应不应该来见你,现在看来你一点都没变,依然是一只张牙舞爪不容人靠近的流浪猫。不过没关系,没了艾米你也只能这样。”
在林护士听来,这几句话不着边际的话完全无需介意,可童小夕一下子就被激怒了,那种怒气完全不需要用言语或是行动就能够清晰的传递,所以童小夕没有怒骂,没有竭斯底里,只冷冷的盯着郑少寒,一字一句吐出:“你说够了?说够了就快滚。”
林护士简直不敢置信,看似温婉的童小夕也会有这般阴狠的表情,更诡异的是郑少寒完全没有生气的倾向,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的态度和温柔的笑脸。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郑少寒,印象里郑少寒虽然长相斯文俊美,天生一副很好相处,容易亲近的样子,实际上性格总阴晴不定,虽然是医生,可轻易就会发脾气,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的冲病人或者护士发火,怕他的人一大把,可巴结他的人同样有一大把,父亲是医院重要的理事长,再加上大型企业未来继承人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去在意别人的脸色。
有钱有背景的人都任性,郑少寒的任性可以被原谅,就连纵容他任性的人也应该被谅解,三年前,童小夕也这样想。可那毕竟是三年前了,三年的醉生梦死把童小夕都给磨残了,这三年童小夕从不敢往回望,就怕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脏了,洗不掉了。
郑少寒心里一直说要怨恨要伤害,但真正看到童小夕的时候,脑里又不受控制的涌起触摸她的欲望,忍不住伸出手去,还没等收回来就先被童小夕用力挥开了。
垂下隐隐发麻的手,胸口益发涨了起来,这个在梦中也常反复出现的人,自己曾经拼命想要逃开的人,现在就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自己。现实和梦境重叠,梦里的话无比清晰的重现,童小夕冷然道:“我已经放弃了,你再也没有办法伤害我了,我厌倦你,觉得很恶心,看到你会让我想吐。”
恶意的言语无疑是引火自焚,即使会被打童小夕也不意外,郑少寒从来就不是君子,他打女人,童小夕不止见过还被打过。赤红的双眼,伴随着耳鸣目眩的疼痛,那种感觉童小夕至今不忘。
童小夕不恨郑少寒,不敢恨也没理由恨,有关的回忆很多,好的坏的,但无一例外都会扯到伤口。
郑少寒很识趣的没再碰她,只是一脸温柔神情的说道:“怎么了小夕,只是听见艾米这两个字就受不了了吗?野猫这么脆弱,一旦被抓住的话很容易就会死掉的。”
童小夕扬手就想刮他巴掌,郑少寒抓住她的手,温柔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凶狠了,他用力捏着童小夕的下巴,冷冷道:“童小夕,我是不是该同情你?你永远不会幸福,因为你比婊子贱,你凭什么生气?别忘了是你自己逃跑了,先弃权的人不是我们,是你!比我更恶心也是你!!”
侮辱践踏也无所谓,只要梦魇不再。
童小夕没有反驳,抿着唇恶狠狠的瞪着他,像一头野兽,郑少寒乐了,手上的力道却深了:“恨吗?想杀了我吗?就是杀了我你也不会快乐,小夕,别忘了你是死了的人,这么愤怒的表情不适合你。”他的眸光变深,恶质的附到童小夕的耳边低喃,“死心吧,艾米不会回来了,她恨你!比你现在还深的恨!!”
童小夕突然就疯狂的挣扎了起来,那狂乱状态下的力道甚至脱离了郑少寒的掌控,郑少寒制不住她,童小夕扑上去就厮打,纠缠的过程中,童小夕的指甲在他的脸上抓出了深深浅浅几道血痕。
艾米,艾米,逃了三年,这个魔咒依然昼夜缠扰,童小夕是彻底的竭斯底里了,郑少寒怜悯的看着她,神经质般的呆站在那里,任由童小夕撕咬发泄,林护士看得心惊,上去就去拉童小夕的胳膊。
童小夕只管狠狠的咬着郑少寒的肩膀,那雪白的袍子上隐隐渗出了血迹,林护士转而去掰童小夕的嘴,安抚道:“童小姐你不要这样,先别激动,放开再说好吗?郑医生会受伤的。”
童小夕知道郑少寒在流血,她也知道郑少寒在忍耐,可是她不敢松口,哪怕只是松开一点点都会溺毙,咬紧牙关就不会想哭泣,童小夕不想输,因为脆弱受伤一次就够了。
郑少寒的脸色有点青了,林护士尖叫道:“童小姐你再不放开的话我要帮你打镇定剂了。”
她拿来了针筒,童小夕嘴里发出呜呜呜的低鸣声,泪水流进嘴里冲淡了血的腥味,也渗透了郑少寒的衣袍,他猛的摔开了靠近的林护士,朝她吼道:“滚你妈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谁他妈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林护士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推倒了,那针筒在地上滚了老远,最后碰着墙才停了下来,林护士强忍着眼泪,带着怒气道:“你是不是疯了,童小姐现在的情绪很不稳,不打针她无法冷静下来!!”
“我是疯了那又怎样?我再说一次,你最好马上滚。”郑少寒抱住童小夕冷冷的望着她,不带任何表情,“你没资格也不可能,我的世界你走不进。”
“郑少寒你根本就是个变态!!”林护士是彻底死心了。
童小夕没看到林护士的表情,可到底听到了林护士连名带姓的怒骂,她突然想笑,林护士走出去的那一刹,童小夕也退了几步,她很温顺的说道:“郑少寒你真冷血,她喜欢你。”
“你拒绝女人够狠够冷血,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我还了你的不是吗?还清了才走的不是吗?不要再靠近了,我有报应了,我有孩子了,都放过我好不好?如果要我死的话我可以把命也给你们,真的够了。”
童小夕的温柔到最后变成了无法自抑的悲伤,她蹲在地上,脑袋朝下抱着膝盖,郑少寒看不清她表情,三年前的童小夕温暖明媚,三年后的童小夕脆弱不堪,这一切变得太快,印象中清晰的带笑明眸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走到病床边坐下,掏出烟点上,略带讽刺的说道:“这三年我试着不去找你,三年的时间忘记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轻而易举,我对自己说,郑少寒,童小夕不配,女人比衣服容易找,只要你够型够有钱,她们就会像水蛭一样吸紧你不放。我走马观灯的换,什么样子我没有记住,我总惦记着要恨你,这也没关系,恨着恨着也许我就给忘了,但你又出现了。”
郑少寒苦笑,吐出的烟一口比一口长,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说你贱不贱?不是信誓旦旦说要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吗?救护担上颓废、苍白憔悴、差点就死掉的人是你吗?我他妈当时就想拽醒你给你两耳刮子,可悲的人是你,更可悲的是我们这群被你所谓的廉价幸福击垮的人。”他望着童小夕,烟雾朦胧,要是现实也能这么模糊就好了,“童小夕,你说你哪里幸福了?”
哪里幸福了?答案是哪里都不曾幸福。
烟雾袅绕下的郑少寒特别有味道,童小夕想,郑少寒终于也成为一名男人了,女人和男人能够理智沟通,于是她坐到郑少寒对面,两人之间笼着一层雾,抽着烟的郑少寒忧郁阴霾。
童小夕看着烟头一明一灭缓慢有力,熟悉的烟味熏得她只想掉眼泪,这些年有些东西变了有些没变,郑少寒骨子里的执念也许从没有人试着去理解,她不幸福,郑少寒也不幸福,郑少寒太执着而她太懦弱。
郑少寒又问了一遍:“你幸福吗?该死的你哪里幸福了?让你义无反顾转身的幸福在哪里?你告诉我啊!”郑少寒几乎吼了出来。
也许看透郑少寒让童小夕心平气和了,也许同情怜悯,童小夕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少寒,我有孩子有报应了,所以你可以放过自己了。”
“别他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郑少寒猛地站起身,把烟蒂砸到墙上,火星弹了出来,童小夕觉得眼睛灼灼的,热热的,然后就真的哭了出来。一种无力感掳住喉口,郑少寒坐下深深吐了口气,问道:“我放过自己,你能放过自己吗?”
童小夕不说话,以前的童小夕话很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会让人觉得厌烦。郑少寒心里某个角落在翻搅,搅得胸口发闷,于是又点起一根烟,吐出的烟一缕一缕腾升,熏得他眼睛发酸。
爱情来不及伸手就过了,孟可浩赢得干脆漂亮,他不恨童小夕,童小夕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选了孟可浩没关系,两个人一起逃了也没关系,逃走的人得不到祝福本身又无法幸福才罪不可恕。
三年里隐隐约约听到的童小夕无非是堕落、酗酒、自我放逐。童小夕可以幸福但绝不允许可悲,罪人只有得到幸福才有被憎恨的价值。孟可浩说可以给童小夕幸福,童小夕信了走了,最后把身体搞残住院了。
童小夕自我伤害的时候孟可浩在哪里?在某个灯火辉煌的酒店举办的靡烂奢华宴会里,怀里搂着搞不清是李小姐抑或张小姐的妩媚女人轻声软语,循序渐进的部署棋局。
孟可浩有毒,沾上的女人疯狂着迷,不计后果的迅速枯萎凋谢,没有期限没有尽头。
孟可浩不懂爱,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往上踩的垫脚石,没有利用价值就踢开,童小夕比不上名望权力,更抵不过商业巨头爱女们的频频邀约。
郑少寒攥紧拳头,不爱的话为什么要拉着童小夕下地狱,就因为童小夕有艾米世界的钥匙,得不到就一起毁掉,三个人痛苦好过两个人幸福。
孟可浩比他狠,爱不了就亲手毁掉,没有幸福就一起绝望。童小夕爱得可悲,抛弃所有换来的只是施舍的爱情,孟可浩设下的爱情陷阱只是为了报复,因为艾米开始也因为艾米结束,结束后连基本的关心也吝于给予。
郑少寒也想像孟可浩一样狠很的撕烂童小夕的世界,把自己受到的痛苦一次性全部还给童小夕,可童小夕紧紧抿着嘴,固执的像个不肯低头的孩子,隐忍而脆弱。
他可以摧毁童小夕,但无法达到快乐,短暂的快感消弥不了更巨大的空虚。
无意义的相互折磨,纠缠也没有意思,郑少寒掐灭了手里的香烟,指尖的刺激像电流窜过心脏,细细密密似虫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