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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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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邢岳给项海发来消息。
-能走了么?我去车里等你。
项海看着手机,却还是坐着没动。
-再等一会吧。
放下手机,他盯着桌上那无比灿烂的一大捧玫瑰,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就在今天下午,他火速蹿红了。
现在全局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缉毒大队那个新来的小警察,在报到的第一天,就高调秀恩爱。从一楼到三楼,抱着老大的一束花,一路被狠狠地围观。
等他回到办公室,以周勋为首的整个缉毒队都炸了。
所有人都像磁铁一般吸附过来,嘴里“哎呀哎呀”地叫着,眼珠子瞪得老大。
“这,这是玫瑰花吧?”
“我靠,这么多!得有多少朵啊?”
“我数数。12345678……”
“还数啥啊,肯定是99朵!”
“你怎么知道不是100朵?“
“行啊你,小项,挺厉害啊!”
“我还是头一次见真人拿这么多真花。”
“这玩意挺贵的吧。买这些得花多少钱?“
“好香啊!咱这屋里可从来没这么香过。”
项海夹在中间,脸早就红透了。他很想钻到桌子底下,或者拿一只口袋把脑袋罩起来。
这一拨人还没褪,上午的那群女警又闻讯赶来了,打一进门就开始尖叫。
“哇!玫瑰!!还是香槟色!太漂亮啦!”
“啊啊啊!这是我最最喜欢的颜色!”
“这个包装也好高级啊!肯定很贵!”
“项海,我能拍张照片不?”
“呜呜我嫉妒了,我深深地嫉妒了!”
“万万没想到,我酸完了女的,还要酸男的,还是在咱们这单位?”
“哎呀,这里面还有张卡片呢!”
项海一个激灵从椅子里蹦起来。
“这,这,这个不能看!”
他吓得汗都冒出来了,急忙把卡片拿过来,死死地捏在手里。
周围的人立刻满脸坏笑。
“哟哟哟!”
“小项害羞了。”
“救命啊,我更酸了!”
“……”
项海觉得自己彻底红了,是视觉上的那种红。因为他看见自己连手背的颜色都变了。
“行了行了,看一会儿就得了,都该干啥干啥去!”
好在这时周勋站出来,把七嘴八舌的一堆人都打发走了。
回过头他又冲着项海皱起眉,“你也是,就不知道低调点儿?回去跟你对象说说,别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看着那花,他又摇了摇头,惋惜地嘟囔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行,有这钱干点儿啥不好,买这玩意不当吃也不当喝的......”
于是项海一整个下午几乎就粘在了椅子上,连厕所都不想去。
-我看周勋都走了,你还磨蹭啥呢?
邢岳又来催了。
项海离开椅子,跑去门口瞅了一眼,这会儿走廊里人已经不多了。
他返回去抱起那束花,又来到门口。确认走廊里没人,撒开腿,一口气跑下楼。冲出大门,又一口气跑到邢岳的车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邢岳正坐在车里等着。
打项海跑出大门他就看见了。抱着花,一路跟做贼似的朝这边跑。他就一直透过车窗看着,觉得好笑。
项海直到坐进了副驾驶,还在呼呼地喘着气。
邢岳把身子转向他,又看着他手里的花,勾起唇角,“哟,花?挺好看啊。”
项海喘匀了气,没吭声。
“哪来的?不会是打算送给我的吧?”邢岳笑着问他。
项海斜了他一眼,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念着,“此花献给这楼里最帅的那个警察。”
“嗯?我看看?”邢岳一本正经地把卡片拿过来,仔细瞧着,“人家也没说是送你的啊,你怎么自己就对号入座了呢?”
看着他那一副装模做样的表情,项海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不然呢?还能是送给谁的?”
邢岳立刻笑了起来,“你还挺自信?说不定是送我的呢?”
“那为啥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我的粉丝什么的,害羞呗。不好意思直接面对我,就让你帮忙转交一下。”邢岳越说越开心,笑个不停。
“你还有粉丝你呢?”项海盯着他笑弯了的眼睛看着。
“这话说的,我咋就不能有粉丝呢?”说着,邢岳又勾了勾项海的下巴,“就许你勾搭人,就不兴别人也勾搭勾搭我?”
“我勾搭谁了?”项海把他的手掀开,忽然又皱起眉,“谁勾搭你了?”
“还说没勾搭?那一屋子的人,都是你勾搭来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我是问,谁勾搭你了?”项海仍皱着眉,心里竟然还有那么点儿紧张。
“就,那个狐狸精呗!”邢岳简直开心死了,笑得靠回到椅背里,“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勾搭我,烦死了。”
“操。”项海终于演不下去了,笑了起来。
他又低下头,凑近了花瓣闻着,“这花真好看。谢谢你,邢哥。”
虽说尴尬了一整个下午,可他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邢岳这才心满意足地发动了汽车。
“不过邢哥,下回还是别买了,挺贵的。”虽然喜欢,但项海还是替邢岳心疼钱。因为下午他听一个女警说,这种品相的玫瑰,再加上这包装,没有一千块钱绝对下不来。
就像周勋说的,这是飘浮在生活以外的东西,不当吃也不当喝。美好和浪漫留在记忆里,有一次就足够了。
“这有什么的,你不是喜欢花么。”邢岳却毫不在意。
他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这也导致他手头一直没多少存款。更何况是项海喜欢的。
当时挑花的时候,本来是打算选更贵的蓝色玫瑰。因为他觉得那种蓝明亮又纯粹,就像海水,送给项海最合适。可惜店里的蓝玫瑰不够99支了,只好换了个颜色。
“是喜欢......”项海垂下眼,手指轻轻感受着那些柔软的花瓣。
“喜欢就行。”邢岳发现,如果项海开心,就会令他自己的好心情加倍。这种买一送二的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玫瑰独特的馨香弥漫在车厢里,温柔中又带着坚强。项海贪婪地呼吸着。
忽然他抬起头,看着他,“邢哥,那你喜欢什么?”
他也想给邢岳同样的惊喜,想看着他为了自己的礼物而雀跃不已。可直到今天,他只知道邢岳喜欢骑车。别的......还有什么?
以前,他能感觉到邢岳的生活里似乎总是缺了点儿什么,到底是什么又说不清。可现在,这种感觉好像也淡了。因此邢岳究竟想要什么,他就更不明白了。
赶上了一个红灯,车子在路口处停下来。
邢岳转过头,回应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啊。”
红色的数字在倒计时,时间在肉眼可见地流逝着。
见他呆愣在那,邢岳就皱起眉,“怎么个意思?我自作多情了?”
项海回过神,急忙摇了摇头,“不是!”又看向车窗,“绿灯了。”
邢岳这才又踩下油门,把信号灯甩在身后。
项海看上去挺平静,可心却在猛跳。他已经记不起是第几次被邢岳这种直白的热忱击中,每一次都能让他如潮汐般澎湃起来。
他觉得邢岳就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能量。哪怕只是偶尔迸射出一枚火星,也足以将他点亮。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安。
这样可以吗?自己值得吗?他很心虚。
“邢哥,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好了。”
他很矛盾。既希望自己在邢岳的心中有一个完美的形象,又害怕有朝一日,当邢岳发现他根本就不完美,会加倍地失望。
“我怎么想的你会知道?你撬开我脑袋看了?”邢岳握着方向盘,目光始终看着前面的路。
项海的视线却又落回到捧在怀里的那束花上,他觉得邢岳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邢哥,我是说真的。”他抱紧了手中的玫瑰,希望时间永远停在此刻,它们最最绚烂的时候,“你把我看得太高,一旦摔下来,我会很疼的。”
听他这么说,邢岳撇了撇嘴,又哼了一声,“不是我把你看得太高,是你把自己看低了。其实你就站在这地面上,跟我一样,跟任何人都一样。”
“你啊,唯一的毛病就是爱自己瞎琢磨。”他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后视镜,转动着方向盘,把车子拐进了小区的大门。
“这么说吧,就算你站在大坑里,我也得给你挖出来。就算你站到楼顶上,摔下来,我也得给你接住。”
汽车停在项海家楼下,邢岳这才侧过脸来看他,“怎么样?满意不?感动不?”
“嗯,特感动。”项海抿了抿嘴唇,诚心诚意地说,“邢哥,你真好。”
“别光是嘴上说啊,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项海的眼睛亮闪闪的,被他这么盯着,邢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比如赶紧弄点吃什么的,我快要饿死了。”
“好嘞。”项海立刻推开车门,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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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三个菜,一个汤。两个人照例面对面坐着。
这是邢岳期盼了一整天的幸福时刻。
“你今天都干嘛了?”他一边吃一边跟项海聊天,“周勋给你安排啥活了?”
“周队给了我些资料,让我先熟悉案情来着。”项海也边吃边汇报着,“就是王战青受伤,还有仓库失火那俩案子。”
邢岳立刻皱起眉。他很意外,“周勋说,让你跟这俩案子了?”
“应该是这意思吧,”项海停下筷子,看着他,“要不然让我看资料干啥?”
邢岳琢磨了一下,又问,“那他有没有跟你提江渊?”
“没有。”项海摇头。
见邢岳没再问别的,项海就又说,“邢哥,我觉得周队好像还挺看重我的。”他笑着,神情里还有些得意,“他说让我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他还说收我当徒弟呢。”
“啥?”邢岳更加意外了,直接撂下了筷子,“这是他亲口说的?”
“啊。”项海看着他,对他此时的意外也感觉很是意外。
“哦,那,还挺好的。”邢岳恢复了表情,又把筷子拿起来。
他闷头去扒饭,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着。
他觉得这事有点儿不正常。
周勋肯给项海当师傅自然是好事,可问题是,这收徒的速度有点快。
想当年他进刑警队的时候,也是被考察了几个月才认下师傅的。项海第一天上班就被重点培养了?周勋究竟是怎么想的?打的什么主意?
“咋了,邢哥,有啥不对的么?”项海观察着他的神色,就觉得他在琢磨事儿。
“哦,没什么。”邢岳抬起头,“机会难得,那你就跟他好好学呗。”
“另外,那两个案子,我们这边也在跟,只是方向不同。你别着急,我这边有了啥线索,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那两个案子邢岳的确一直在跟,他总觉得这背后牵扯的是同一拨人。为此他还主动联系过贺雄辉几次,可那人始终不肯露面,像在有意躲着他。
后来他干脆又去了趟第一监狱,把贺焜又提了出来。
可等见了面,邢岳的脸立刻就冷下来。
不过几天的时间,贺焜这条老蛇就迅速地衰老了,变得十分颓废。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也不再咄咄逼人,像是枯萎了一般,毫无生气。
“我老了。”还没等邢岳发问,贺焜先主动开口,声音苍老又虚弱,甚至能勾起人的怜悯,“我快死了,就要死在这监狱里了。”
邢岳抱着手臂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表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在搞鬼。”
像贺焜这种人,在这个时候,绝不可能任由自己衰老下去,也绝不可能让自己变得虚弱。他会死,但绝不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老死。
他还有旧账要算。
再联想到贺雄辉最近的古怪表现,邢岳就更加坚信,这老鬼在搞事情。
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在监狱的讯问室里耗了半个小时,邢岳什么线索也没拿到,全程只有贺焜的哼哼和唠叨。
他不停地说着自己又老又可怜,浑身的病。还抱怨监狱不人道,非但不给他安排治病,连病号饭也不准备。
总之一句话,他怕是就要死在这监狱里了。
“对了邢哥,周队还夸你来着呢。”
邢岳回过神,抬起眼看着他,“他?还能夸我?”
“啊!”项海笑着,“夸了半天呢。”
“他夸我啥了?”邢岳也好奇起来。
“夸你牛逼。”项海叼着筷子尖,莫名地有些骄傲,“他说那两个案子都是你拿下来的,帮了他的大忙。说你可太牛逼了。”
“操。他都是这么夸人的?”邢岳也笑了起来,“不过,既然他非要这么说呢,我就只好笑纳了。”
项海也跟着笑起来。他看出了邢岳眉宇间的得意。
他很喜欢这个样子的邢岳,既自信又帅气。怎么都看不够。
其实除了这些,周勋还说了些别的,他不打算告诉邢岳。
当时周勋指着身上,他送的那件T恤问他,“看见这衣服没?是邢岳赔我的。”
他就问周勋为啥。
周勋告诉他,因为之前提到他的父母,邢岳不乐意了,担心他因此失去来缉毒大队的这次机会。
邢岳不单急了,还动手了,自己的衣服就是在那时被他弄坏的。
不过周勋并没生气,还笑呵呵地说自己赚了。只不过看当时邢岳的样子,真的被吓了一跳。他知道邢岳脾气有点儿臭,可还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
“呵呵,看来你俩关系不错,他还挺护着你的。”周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说着。
项海只是拼命地点着头。
如果不是在局里,当时他一定会立刻飞奔到邢岳身边,狠狠地拥抱他,再由衷地说一句,“谢谢你,邢哥。”
其实他也不想总是把“谢谢”挂在嘴边,可除了谢谢,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喜欢邢岳,同时也感激他。感激他或大着嗓门,或默默无声地为自己做的一切。
他也很想为邢岳做点什么。不是为了报答,只是为了让他也能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喜欢他。
为此,他可以等,等这样的一个机会。
他期待着,也准备着。
而且他有预感,应该不会等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