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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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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爱?他哪里可爱?
路听白想了又想,一直到离开,都没有把这个词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在他的印象里,别人说他最多的就是怂包,除了怂包之外,还有胆小、阴翳、卑鄙……总之不会有什么好词。
但沈妄说他可爱,这明显就是个好词。
不管怎样,他还是很开心。
出了商场后,沈妄又骑车送了他回家,不过只送到巷子口,路听白就没再继续指路,巷子里没有路灯,路又窄,并不好过车。
沈妄下了车,看了他一眼,道:“我陪你进去?”
路听白下了车,拒绝道:“不用,我家很近,往里走再拐个弯就到了,你也快点回去,注意安全。”
“行。”沈妄说,“那我走了。”
路听白忽然想到些什么,张了张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挥手道别:“嗯,明天见。”
沈妄坐上了车,很快就离开了当地。
路听白在原地站了一会,一直到背影消失成小点,才转身往巷子里走去,夜晚的风有些凉,他把手插进了口袋里,碰到了装在口袋里冰凉的硬币,这是他们玩了一晚上剩下来的最后两个硬币。
他把硬币从口袋里拿出来,对照着月光,静静的看了一眼。
今夜月色很亮,照亮了道路,同样也把硬币上的轮廓全然的照了下来,这个上面勾勒的是一只小狗,他有两个硬币,就是两只。路听白看了一会,把币放了回去,这才朝前走。
这两枚狗狗币,是他拥有的第一件和沈妄相关的东西。
巷子不深,拐了个弯,从很远的就看到了他家,不过他家并不特殊,和其他房子一样,此时大门紧闭,一丝亮光都透不出。
路听白的脚步微顿,抱着一丝侥幸往前走,只是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外的铁门也拴着锁,他没办法进门。
风从门前吹过,那独属于这巷子的味道也卷入了鼻尖,像是多年未清扫的阁楼,又像是隔年才打开的衣柜。夜空静下来,这和外面宽广的街道隔成了两个天地,一面灯红酒绿,鲜亮活泼,另一面腐朽陈旧,没有一丝生机。
路听白倒是习惯了,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拿耳机,拿耳机的时候,指尖一凉,他又碰到了那两枚狗狗币。
他微微叹了口气,越过耳机,把硬币从兜里拿了出来,拉开衣服拉链,放到里层的兜里,这才安心。
不过,他也没了听歌的兴致,静静的坐着,思考自己能去哪,或许他可以再打车回到那个商场,一直等天亮,再去学校就好。
去哪都比坐在这儿强。
尽管他是这样想,也没有立刻起身,反而放空了思绪,任由风吹。
17岁生日快乐啊。
路听白忽然开始后悔,离别的时候他想到了,想到了在这一晚,沈妄都没有同他说这一句话,他想到了,但是却没有开口说,好像今晚只是普通的一个周末。
不过今晚确实只是普通的一个周末而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生他养他的爸妈觉得普通,毫无理由就能发脾气,像平时一样把他拒之门外,日日相见的同学也觉得普通,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他们只会觉得他离席时撞翻的瓶罐平白给人添麻烦,那沈妄呢?
他也会觉得普通吗?
路听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坐了一会,他从把手机拿出来,下载了一个音乐软件。
这里的网络并不好,下载的圈圈转了很久才加载完毕,他坐的有些累,干脆躺了下去,半举着手机,轻轻打出两个字:洋葱。
曲子还在加载,身旁就忽然响起了一道人声:“你躺在这做什么?”
是沈妄的声音。
路听白吓了一跳,立刻按了暂停,滑动了好几次,把后台的程序清空,动作一急,手机滑出了手心,撞到了鼻梁上,不过他都没顾得上疼痛,直直的坐了起来,把手机握在手心里,又把音量键按到最低。
他都不知道他心虚什么。
片刻后才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妄举起手上的蛋糕晃了一下,又看了眼手机,说:“11点23分,今天还没过去。”
路听白坐在地上看了沈妄一会,沈妄要他站起来,他愣愣的照做,沈妄要他双手托住蛋糕,他也愣愣的照做。
沈妄在蛋糕上插上了一根蜡烛,顿了一下,问他:“要插17根吗?小寿星。”
路听白没答,摇头了摇头。
打火机的声音咔嚓的响了一声,不过这次点燃的并不是烟,而是他的生日蛋糕。
烛光微亮,路听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沈妄的脸上,他背靠月光,面拥烛光,五官在半明半暗中显得格外的立体,大概是察觉到这目光,沈妄也抬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时,他勾了勾嘴角,比平时还要温柔几分:“17岁生日快乐,希望你快点长大,一天比一天开心。”
路听白张了张嘴,感谢的话明明一大堆,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他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妄没有否认,道:“许个愿吧。”
路听白顿了顿,吹灭了蜡烛,默默闭上了眼睛,心想希望明年的生日,沈妄也能在他身边。
吹灭了蜡烛,沈妄又把包装盒盖在了上面,解释说:“蛋糕是临时定制的,没有提前和你说,是因为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幸好还是赶上了,许了什么愿?”
路听白往后退了一步,垂眸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现在开心了吗?”
路听白准备回答,后知后觉才想起沈妄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他说他有点难过,这句话是他随口一说,目的只是为了掩盖他那不为人知的心思,刻意转移话题而已。
“开心。”路听白说,他轻轻笑了笑,又把心里那莫名的情绪压制了下去,想也没想就问了一句,“那你呢?”
沈妄歪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路听白说,“你这么离开也没关系吗?”
“现在才问这个会不会晚了些?”沈妄说。
路听白“啊”了一声,又说:“开心,特别开心,要我致辞吗?”
见沈妄不答,路听白又瞎掰道:“今天很荣幸的邀请到了南城一中最优秀的学生,理科二班的沈妄陪我一起度过我17岁的生日,在这个夜晚我们一起飙了车,还去游戏厅体验了一把急速的竞技,一开始有些挫败,后来越挫越勇,连胜八岁小学生五次,打得他……你怎么不叫停?”
“继续啊。”沈妄说,“很精彩。”
路听白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
他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畅快的笑过了,一时间都有些控制不住,笑个没完。
而沈妄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虽然没有陪他一起笑,但也没有催促半分。
一直到他笑累了,沈妄才把蛋糕递给他,道:“早点回家。”
路听白停下了笑,接过蛋糕,半晌后才说:“谢谢。”
沈妄看了他一眼,又皱眉道:“你家在哪?”
路听白往巷子里另一个方向指了一下,还没等他说出口,就听沈妄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回家?”
“我家人不喜欢我喝酒,身上有点酒味,想散散味儿。”路听白说。
“躺在别人家门口散味?”沈妄问,“别说谎。”
“这是风口……”路听白编不下去了。
沈妄叹了口气,单手抚上了路听白的左脸,拇指轻轻揉了揉:“痛吗?”
他朝铁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又道:“你爸妈可真是细心,这门锁栓这么紧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防贼,没想到竟是防自家人。”
路听白道:“家贼也是贼。”
“偷他们良心了是么?”
这句话说的过分,但也是事实,路听白没否认,淡淡嗯了一声。
“如果我没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过夜?”沈妄说,“我再教你一个道理,有困难要懂得求助,知道么?”
路听白点头。
沈妄放缓了声音,说:“实践一下。”
路听白忽然想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沈妄教过他第一个道理是“被打要还手,打不过就跑”,不过那时态度恶劣,几乎是逼迫他做这件事,实在算不上是教。
现在并没过去太久,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太多。
路听白想了想,组织一番语言才说:“我能再提一个过分的要求吗?”他顿了顿,视线转移到门上,假装示意道,“我进不去家门,能去你家借宿一晚吗?”
“可以。”沈妄说,“这附近除了你家还住了人么?”
路听白摇头,说:“之前这片改造,很多人都搬走了,房子还留着的,也很少住在附近,都搬去了外圈,怎么了?”
沈妄哦了一声,迈开了步子,不过他并没有朝来时的方向走,反而走到了铁门前。
路听白还有些疑惑,就见他一脚踢在了门上,锁和铁门一经碰撞,立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在这安静的巷子里极为突兀。
但他并没有停,踢过一脚之后,又是第二脚、第三脚……直到中间的房间亮起灯,急促的怒骂由远及近传来,他才停下,嗤声道:“睡得可真死。”
沉默一直持续到走出巷子,沈妄才回头,低声问:“爽么?”
路听白愣了半晌,才应声:“嗯。”
“如果他们再把你关在门外,你也这样做,不过不要留下把柄,虽然这个你也不需要我教。”
路听白在他身后看着,看月色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像是渡上一层浅光,格外温柔。
也不知是月色温柔,还是别的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