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琴试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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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蓉没想到的是，萧晨居然擅弹广陵散。
《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乃十大古曲之一。
纤纤玉手拨动着琴弦，肃杀的音律陡然而来，莫说玉芙蓉，便是台下不通音律谈笑风生的百姓，也忽然转过头认真看向了那个弹奏之人。
两军对峙，万马奔腾，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琴声虽然有些刻意和急促，但由于《广陵散》本身便脱离了清远悠扬的设定，曲调慷慨激昂，她那愤慨的情绪反而加重了那股肃杀的气息。
刺史之女，果然并非只有嚣张跋扈而已，她一心一意弹奏铿锵之曲的时候，居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玉芙蓉忽然想起湘王的话：你觉得论才貌，萧晨不配吗？
是的，论才貌，她配。
有这样的才能，琴试入围已是定数，萧晨为何偏偏要走旁门左道，让金雁出局呢？
玉芙蓉想，约莫是用惯了伎俩，不用，便会觉得心痒痒吧。
《广陵散》一出，后面几首柔美的江南曲调便显得平平无奇微不足道了。
人们聊天的聊天，说笑的说笑，孩童在人群中嬉笑打闹，众人慢慢将这场琴试当成了一场盛大的集会。
玉芙蓉则默默在一旁看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湘王和李大人身后的侍卫，她打算在夜深人静之时找一个机灵的侍卫下手，贿赂并威胁一下，打听打听长安的形势。
直到何安晴出场，玉芙蓉才收回视线，认真听了起来。
何安晴的琴艺比之前面几人强了不少，加之她选的曲子《林塘烟雨》幽远惆怅，千丝万缕，动人心弦，让人不由得想起那个与心上人初见的时刻，柔光洒来，一地芬芳，但一曲一调又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仿佛预示着在某个烟雨朦胧的日子要与心上之人分离……
玉芙蓉听着琴音，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未婚夫婿，长安第一君子，楚越。
那年她与人在雪地里嬉戏打闹，一抬头忽然看到白茫茫的背景下，一个身着白羽大氅的男子正静静看着自己，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那人微微一笑，恰似一缕轻风拂动了她的心弦……
如今她成了人人唾骂的大逆不道之徒，用一杯毒酒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不知楚越在知道她死了以后，有没有为她伤怀。
应该有吧，他一向是个心软的人。
总之，到头来连楚越的手都没有牵过，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何安晴绵绵琴声慢慢远去，玉芙蓉叹了口气，收回了思绪。
何安晴在琴艺一途上比萧晨有天分的多，但除了天分，应该也得益于经年累月的勤学苦练。
玉芙蓉莞尔一笑，遥遥对何安晴竖了个大拇指。
一曲《林塘烟雨》落幕，掌声自评判席上响起，玉芙蓉知道，何安晴这局，稳了。
接下来的几位弹得有好有坏，但都没有何安晴和萧晨出彩。
玉芙蓉想，何安晴教自己的曲子简单且婉转，琴试十一选六，应该能入围，但……她太懒了，还没有练熟。
纵使如此，她还有别的办法。
参选的秀女弹的皆是江南的曲子，除了萧晨。
她一曲《广陵散》，震撼了大多数人的心，也让玉芙蓉觅得了另一条蹊径。
她走上擂台，目光灼灼看着唤玉，摆弄着手中的琴弦。
玉指轻扬，缓和的音调一个接一个从指尖流出。
以往弹琴，她喜欢抬头欣赏远处的风景，今日湘王在，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全程低头看地。
“这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评判席上有人道。
“也是十大名曲之一啊！”
湘王抿了一口茶，颇有深意地看向台上弹琴的女子。
她气定神闲，眉宇间却隐隐透着几分怅然若失，淡粉的唇形微微翘起，似是对命运的抗争。
她是众多女子之中，弹琴最为自然流畅之人，毫不做作，琴音也与她人一样，自然，润物无声。
时而如泣如诉，像是在讲述以前的故事，又像是在哭诉，为何自己还没能回到故乡；时而抑扬顿挫，像是在安慰自己：无妨，既来之则安之；时而清雅悠远，像是已经看尽世间繁华，通透无瑕……
分明是两张不同的面孔，但不知为何，看到她，他总会想起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人。
当年她也是这样，不是用手，而是用心拨动着琴弦。
他兀自嗤笑一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可真是入了魔了，这女子说话没轻没重，怎么能跟记忆中温柔持重而又天真纯净的她相比呢？
这首平缓的思乡之曲很快落下帷幕，不久之后，最后一位秀女也演奏完毕，评判席五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排出了琴试的名次。
（讨论内容大致如下：
评委甲：我们不能得罪刺史大人，所以萧小姐当为第一。
评委乙：这个金雁总是跟萧小姐作对，排名应当靠后。
评委丙：但是金雁琴艺尚佳，湘王又时常护着她，如若不能入围，怕是也无法跟湘王交代。
评委丁：那就萧小姐第一，金雁第五，让二人拉开距离，其余的按照琴艺排名。
众评委：如此甚佳！）
最终琴试结果：
萧晨，《广陵散》，名列第一。
何安晴，《林塘烟雨》，名列第二。
……
金雁，《胡笳十八拍》，名列第五。
……
琴试结束后，何安晴走过来抓住玉芙蓉的手安慰她道：“金雁姐，别泄气，你的琴艺在我之上，萧晨更不如你，他们都是看人下菜……”
玉芙蓉出言打断了她：“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何安晴闻言才意识到自己言语多有不妥，忙心有戚戚瞥向四周，见萧晨站得很远，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自责道：“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玉芙蓉莞尔一笑：“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什么都没关系，但是以后一定要记得管住自己的嘴，尤其是进宫以后。”
“记住了”，何安晴压低声音道，“但是金雁姐，弄坏琴的人就是萧晨对不对？她想报复你，却把我的房间错认成了你的。”
何安晴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玉芙蓉轻叹口气，点了点头：“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说什么呢，金雁姐你可没有连累我，我也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在想，方才湘王好像是想为我们出头，他分明看出来是萧晨弄坏了我的琴，为何最后又将此事交给了萧刺史处理？萧刺史当然会包庇自己的女儿了。”
玉芙蓉耐心给她解释：“因为要判一个人有罪，必须得人证物证俱全，你觉得萧晨会留什么物证在她房里吗？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即便有什么物证，你我也是找不到的。”
“那人证呢？万一有人看见……”
“万一有人看见，你觉得她会铤而走险为你我作证吗？住在客栈之中的皆是林州秀女，林州是萧刺史管辖之地，即便有人愿意站出来作证，我们也不能再拉其他人进来跟萧晨作对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冤屈最终都能水落石出，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我们也要懂得主次分明。”
何安晴长叹口气：“我明白了金雁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玉芙蓉见她低着头一副做错事受了批评但又委屈巴巴模样，摇了摇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无妨，能进前六，我已经满足了，萧晨的奸计不是没有得逞嘛，别再浪费时间想那些不好的事了，不然会长皱纹的，还有，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弹得很好。”
闻言，何安晴忽然抬起头粲然一笑：“还是金雁姐大气，是我想多了，不管怎样，我们都入围了，恭喜我们！”
“哈哈……”
玉芙蓉看着眼前这个纯洁开朗的小姑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
何安晴，真像以前的她，因为对人心了解得不够多，所以看到一些不公都想替别人出头。
而今她玉芙蓉，已经不再是那个想什么就做什么的小姑娘了。
不过，现在的她也不错，天真有天真的快乐，隐忍有隐忍的通透。
玉芙蓉本打算琴试结束之后去跟湘王道个谢，奈何湘王已先一步走了。
这人每次出手相助后都溜得飞快，不知是怕别人来找他道谢，还是着急去见姑娘。
玉芙蓉想，还是着急去见姑娘的可能性更大。
据说，将秀女集中到梨云客栈，人手分发一把琴，是萧刺史的意思，湘王直言这是在画蛇添足、劳民伤财，吩咐琴试之后，让秀女各自回家准备第三轮比赛。
*
夜深人静，行馆之中，李大人的仆从刚回到自己的屋子，身后便跟进来一个黑衣人。
他还没来得及喊人，一把晃着银色光芒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身子一哆嗦，却听那黑衣人用粗重的女嗓音威胁道：“想不想死？”
他连忙急道：“女侠饶命！小的不想死！”
玉芙蓉原本想找个湘王的人下手，奈何湘王外愚内智表里不一，以至于她总觉得他的手下也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无奈只好找李大人的仆从下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琴试之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