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家组团搞基建》兰台风

15、交相恶

　　曹琳嘱咐剩下的墨门弟子好好看家，又带上三名江桥留下的巡逻弟子以防万一。
　　巷口到处都是慌忙收摊和回家的人，建设巷离衙门较远，秦杨带着大家走了巷子里抄近道。

　　带路的秦杨忽然将手中的伞挥向身后的曹琳。

　　“咔”一声，曹琳也抬手用伞拦截，两人的伞相击一瞬间双双断掉，秦杨的力气被曹琳力压，震到了脑袋产生一阵短暂的晕眩。

　　曲折的巷道几近昏暗，巷风卷起了大家的衣袍，三位师兄立刻警戒巷道头尾。
　　曹琳抬起胳膊将古怪的秦杨锁在墙上，不可置信她身边的师弟是奸细：“看在朝夕相处的份上，秦师弟多少、给个交代？”

　　秦杨低声笑了笑，只见巷子两头也走进了四名黑衣人，各个提着刀，蒙着面。
　　曹琳没空和他拖下去，抬手将他敲晕，又与三名工坊弟子前后将曹闺护住：“敢在城里犯事，不会又是劫囚那帮人吧？”

　　秦杨本就和她关系好，否则也不会这样大咧咧使唤他去跑腿，自他回来后，也还算正常，带上三名手脚不错的师弟来也不是为了防他，而是防着码头上的意外。

　　没想到，“意外”早就到了，而问题竟然出在他们工坊内部……

　　这些宵小竟然猖狂到在城内对他们动手，想来也就是上次劫囚的那伙人有这胆子了。
　　“小师妹，等我们牵制住这伙人，你往衙门跑去，那里四周都是巡逻官兵。”四人亮了兵器，语速匆忙地交代了一句，朝黑衣人迎了上去。

　　曹闺握紧了伞，这时候的她心越乱，表面上就越冷静。
　　她眼观四路，留神机会，手上悄悄戴上了软甲，这本是带去给师父看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用在这里了。

　　锵——
　　四把刀剑两两相抵，曹闺拔腿就冲，举伞用了一招剑术拨开了突然挡过来的刀锋，勉强突破了围堵，拔腿就跑，扎进暗中的小巷里。
　　她从小在这片生活，熟门熟路，那黑衣人没有一个跟上来，想必是被牵制住了，一切都还算顺利。

　　拐角，高墙上落下一道黑影，静默着，等候多时。

　　“吓！！！！！”好在曹闺身手还算灵活，两手抠住墙砖急刹车，为了避开前路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她一个急转退回上一个岔路口，和对方周旋起来。

　　呼呼夜风，巷道曲折，静默中只有她的呼吸声，一阵急过一阵。

　　那黑衣人如同鬼魅——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人，毕竟曹琳那头一口气冒出来了四个。
　　这离官府更近，他们是怎么猖狂到这个地步的？

　　曹闺想大喊求救，可嗓子里好像让无形的塞子堵住了，她除了呼吸，发不出任何声音。
　　慌乱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乱窜到别的巷子里了，这条巷子离衙门不远，离码头也很近。
　　可她不敢去码头！

　　再次绕回通向衙门的路口，曹闺又被迫停了下来——那里也候着一个黑衣人。这一个黑衣人动作更快，一照面就直直冲她过来，听声音，还亮了兵器。

　　曹闺瞳孔微缩，怕是逃不掉了，她一边绝望地想，一边朝后退，如果——如果她能接住那把武器，那么她还可以有一个活着的机会。
　　曹闺一个念头没闪过去，他就到了跟前。
　　眼看来不及了，“噗——”一声，曹闺身后冒出一个人，突然出脚将对方踹回去，那黑衣人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防备，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
　　曹闺也被吓到了，回身望向那高大的人影，想问他是谁，想叫他去官府……可是她说不出来，她失声了！！

　　而那好汉却认识她，只听他在收腿之际简单凝练说了句：“对面人多，六姑娘见机行事吧！”
　　说完，他又和黑衣人打进了黑暗中。
　　能喊出她在谈家的排行，那就是谈家请的……她娘真的给她找了个人在暗中保护着！

　　曹闺正要选路，这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对方人多。

　　石板上的影子越拉越长，风声呜咽，好冷，曹闺背上冒的汗都冷了，贴在皮肤上，好冷……曹闺咬牙跑着，她明白了，那伙人就是要把她逼向码头的。
　　码头的店铺都关门了，包括五谷磨坊。所以，裴端师姐她们很有可能在北部码头附近的仓库——
　　今夜的码头，没有一艘货船，两旁的山岭树木张牙舞爪，去往仓库的必经之路，隐没在树林的黑影中。

　　没有人追着曹闺了，她紧张吞咽，进去吧。
　　这是最后的生路了。

　　河中涛声愈发激烈，那是浪拍岸壁的声音。
　　这岭坡的一侧就是崖，下面就是暗流涌动的大运河。
　　道路旁的树下，还真的有两名黑衣人等着，二话不说拔刀就上，钟蘖那日的话一语成谶，她真的落到了需要空手接白刃的地步。
　　黑衣人讶异：“嗯？还有点本事。”
　　“小丫头片子？”另一个没动手，在一旁闲聊，“就是曹有河的那个女儿吧？哈哈！吓得连话也不敢说了！”
　　“哦~”和曹闺对上的黑衣人嫌弃又厌恶地说，“曹家的祸害！”

　　护手软甲果然坚韧，果然护手，只是单单砍不伤，那力道卡在虎口处还是有裂开的痛感。曹闺避开刀口的瞬间松开了，并借力将人带到了悬崖上，黑衣人看出来了，一脚踢上曹闺的小臂。

　　“咳！”曹闺骨头又冷又痛，右手的虎口触电般发麻，那刀刃再也握不住了。

　　雨天路滑，岭上多是泥水，打湿的草木滑溜，曹闺想把人拖下去，结果自己却是最先坠落运河的那个，不仅如此，左手的护甲还让人挑了过去。
　　又依稀看见那黑衣人身手敏捷的用刀缓冲了一下，翻身又上去了。

　　蠢啊！曹闺不甘心地骂道，你连极限一换一都换不到，你连胡途的一根头发丝都够不到！！！

　　叫你锻炼偷懒！
　　叫你锻炼偷懒！

　　曹闺恨死了自己的懒骨头，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人都要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个时空，这样好累啊，不如死了算了。

　　风在曹闺耳边刮过，她听不见。脑子里在不停地闪回各种画面，不知道师姐师兄什么情况，家里出没出事？

　　幸好……幸好钟蘖离开了。
　　走马灯过到这里，停了下来，曹闺也不气了，起码肯定是活下来一个了。

　　真好啊。

　　陡峭的河堤是山岭的一部分，表面生长着杂乱的灌木和花草，葱茏茂盛。
　　坠下去不久，曹闺砸到了灌木上，这段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慢到她骂完自己废物，还有空抱怨家里又浪费钱，给她请的保镖没啥用，也就续了几分钟的命吧……

　　咔嚓。

　　齿轮轮：兑换普通匕首成功。

　　齿轮轮第一次自主操作，不经过她的意识同意，在商城做了一笔交易，同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柄匕首，那匕首又同时嵌入手下边的灌木里卡住，曹闺这才堪堪悬在了半腰中，短暂的停顿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无需低头看，用耳朵听，她脚下，就是滚滚怒涛，稍有不慎，这血盆大口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曹闺从未如此糟心过，她看看自己十指相扣，牢牢挂在匕首把柄上的手，后槽牙要咬碎的架势，怒目而视，像一只准备爆发的小野兽。

　　滚落的泥沙草屑落入曹闺的嘴里，呛了她一嗓子。

　　夜风水汽饱满，夏夜也吹得人心背发冷。

　　总不能耗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救吧？曹闺的左手没了护甲，她腾出右手，往灌木丛中抓去又不敢单盯着一颗灌木薅，就这么右手抠着泥，抠着树墩，左手握着匕首，抹黑往头顶吊上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这雨后的泥容易松，也多亏了这里灌木丛还算茂密，光扯着一棵两棵，还不至于挂不住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

　　偶尔，脚下也能有点借力的东西，或者是蹭出一个小小的泥穴，当做暂时的台阶。因为太滑了，站得太久，那台阶也会渐渐松散，她还是不能有超过三秒的逗留。
　　再不动，就真的不能动了。

　　夜里没有光，天上乌云罩顶，岭上树林阴翳，她什么都看不到，脸上还有些树叶或者泥点遮挡住了些许视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轨迹是直的还是斜的。

　　渐渐攀爬着，曹闺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在问答，看来是距离很近了，踩在一颗比较结实的灌木上，曹闺不再动了，这上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

　　“你小子谁？！坏了事你可担不起！”那两个人还在，他们在吼谁？
　　“你是谈家买的打手？”
　　“曹有河的女儿已经跳河里找她爹了哈哈哈！”

　　这笑声突然就断了。

　　紧接着，“噗通！”一声，要杀她的那个黑衣人挨了顿揍，又是“噗——”的一声，像是利刃迅速划过皮肉，带出鲜血的质感，和五月份在河谷时听到的一样……

　　杀人了？
　　谁被杀了？
　　那个黑衣人吗……谁杀了他？会是她这边的人吗？

　　寂静。

　　曹闺整个人伏在河堤面，耳朵能明显通过地表听见隐约传来的马蹄声，而顶上又开打了。

　　又是一道裂帛声，随之又是利器刺入骨肉后的痛喊，曹闺听得清清楚楚，上面打起来了，越打越靠近运河边。

　　那个声音传到河堤下，弱了许多。但还能听得出其中的压抑，很冷，比运河上的风吹过汗凉的背还要冷。
　　“那就死吧！”

　　随后，一个人，清晰的，从曹闺头顶掠过，落入运河中。

作者有话说

　　故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墨子 兼爱（上）》
基建和墨家的占比差不多的，工程越大越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