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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笃笃笃……

      笃笃笃…………

      扰人清梦者入地狱——

      我一如既往地携着股怨沉沉的起床气,火大地将始作俑者挥出了数尺开外,“你是只黄鹂,又不是啄木鸟!!”

      那只鸟儿扑扇着翅膀腾至半空,一个漂亮的回身旋转俯身向我冲来,稳稳落在一枝柳条上,“说了多少次了,音音,我叫厘厘,不叫黄鹂!”

      这是一只名唤季厘的黄鹂。

      而我,是一株名唤融音的柳树。

      再准确一些,这只名唤季厘的黄鹂和这株名唤融音的柳树都是一样还没修成人形的精灵。

      我早就记不清自己扎根在这蛮荒北地有多久了,作为树灵修行的年岁恐怕已经够我若宋音那般轮回个百来世了。可我却忘不了那日入梦发现自己成了棵树的骇然。

      湖心亭里坐在师父和哥哥面前的宋音只不过将将闭了眼,而我却被锢在脚下这方寸之地实实在在受了千万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

      太悲惨了……

      北地处江湖之远,人迹罕至,自然景致倒是说不出的好。

      纵使我挪不开步终日里只能守住眼前一方水泽,却也从黄鹂,呃、季厘那里听说了不少此间的风土人情正史八卦。

      这千万年间,它日日念月月叨年年提且每每说起都是满腔敬仰崇拜之情的,三界之内,唯一人耳,那便是天帝的第三个儿子、天族的三殿下长琴。

      季厘,还是一只思慕神仙的黄鹂。

      据它引自《仙传拾遗》当中的话,这位长琴殿下——

      “生十三头,治三万六千岁……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钟化于碧梅之上,苍灵之墟。”《列仙传》里又道其“形于东方溟溟之中,分大道醇精之气而成。”我私以为此处稍有偏颇不足为信,若果真如此,那还关天帝天后何事?

      三殿下的封地便是那东方。相传东海有三岛,另有十洲位列其中:上岛三洲,为蓬莱、方丈、瀛洲;中岛三洲,为芙蓉、阆苑、瑶池;下岛三洲,为赤城、玄关、桃源。三岛九洲鼎峙洪蒙之中。这另外一洲便是殿下处理公务所在的方诸洲,位于三岛之间。

      此外,东海之内还有一座合虚山,“其诸司命三十五,掌录天上人间罪福,长琴殿下为大司命总统之。”

      ……

      三界十方四生六道,较量群仙功行,由精灵而至神仙,神仙而至上仙,上仙而至上神,凡此三迁都是由长琴殿下主管。

      也就是说,不论是季厘还是我,等到了修成神仙的那一天都是要入得方诸洲跪拜三殿下的。这就如同人界,莘莘学子寒窗苦读十几载,最终从校长手中领过一纸毕业文凭,二者虽不同界,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季厘朝朝暮暮勤学苦修便是巴巴盼着这一天。

      我亦存了憧憬,能够亲眼得见这位英姿飒爽英明神勇威名响彻三界的三殿下的尊容,总归是算得上令人满怀雀跃欢欣鼓舞的。

      而这股雀跃在当我听说三殿下的真身是株扶桑时更是无以复加。扶桑乃东方神木,神木也是树,同我这株柳树大抵无甚差别。我也曾暗暗泄气,树灵毕竟比不上那些个神鸟祥兽,更不比生来便是仙胎的神君们,修行之路自是极其漫长而艰辛的。现如今,三殿下自然成了我心目中终成大器之树灵的光辉典范,心里也不由对其生了几分既为同族又是榜样的亲近与向往。

      北地草木茂盛,飞禽走兽种类纷繁。

      北地有湖,其名从渊。

      这是一方静如明镜的水泽,无论是东方吹来的俊风还是南方吹来的民风,都不会令湖面泛起一丝涟漪。

      彼岸青山连绵,此岸垂柳一株。

      偌大的从渊水畔,竟只有我这么一棵树孤零零地守在岸边,万儿八千年来两两相望,默然无语。

      白天季厘会在修炼的闲暇飞来同我说说话,大多是絮叨些我早已耳熟能详的八卦秘辛,日落前它必须赶回鸟族参加我称之为“百鸟争鸣”的晚课。

      每个夜晚,月亮一点一点从盈到亏再由亏而盈,群星依着月份的变迁在天幕布下不同的阵仗,万物遵照着各自的规律,有规有矩。

      然而,规矩么,即是用来遵守的,也是可以破坏的。

      我便瞧着有几夜,明明天朗气清、星汉迢迢,可偏偏寻不到月亮的踪影,还是季厘消息灵通,说那日玉兔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轮回六世,整个蟾宫乱作一团人心惶惶,太阴星君竟也忘了当值。

      还有阵子,北斗七星被我数来数去也只剩了六颗,魁位第一的天枢君缺了席,一问季厘,原来是在天后的瑶池夜宴上喝高了,因着琼浆玉液的后劲足足醉了七天七夜,其余六星君替他藏掖着没上禀,战战兢兢七星缺一值了几夜,倒也无事。

      可见规律有时也是不足信的。

      然这十方胜境天地鸿蒙之中,却是有比规律还规律的当真可信的存在的,那便是眼前这个夜夜都要来从渊沐浴的男子。

      自我来此地之日始,千万年来,每当卯日星君巡至西方若木,他便驾着祥云独自降于从渊,即便是星君他老人家哪日缺了勤,这人也从未失过准头。

      一点星光月色助我打量来人。

      他衣衫褪尽步入从渊,白日里波澜不兴的湖面瞬间如坚冰碎裂,一圈一圈荡起美妙的旋律,那曲调似宫音厚重典雅,又似羽音清亮悠扬。月光下,他的肌肤白皙如凝脂,映着粼粼水色仿若透明,渐渐的,水面袅袅拢起朦胧雾气,如烟似幻缭绕他周身。他身后,墨色发丝迤逦开来,缓缓随波逐浪。……

      纵使此景夜夜可见,我却每每仍免不了面红耳赤心旌荡漾,幸好是株柳树,手足无措杵在原地也显得自自然然。他走上岸,拢了衣衫闲庭信步向我走来,倚在树下阖目小憩。

      万籁俱静,眼前依旧是漫漫长夜里的冷月碧湖,而我却不再是一个人。

      夜深露重,他醒来踏云而去,一如来时绝尘。

      缺月挂垂柳,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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