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忘川》牡丹露露

6、初至金陵

　　栾沅芷和莲儿很快就回来了，看见端端正正盘着核桃的柳天复，和脸肿得看不出人样的张长弓。
　　栾沅芷眼皮抽动，淡定问道，“他，怎么了？”
　　“他呀，说是吃干粮吃得太素了。”柳天复笑着回答，还看了张长弓一眼。
　　“跑出去想打两只野鸡回来，结果没成想，遇到那林间猛兽，缠斗了一番。”
　　“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张长弓一个劲的点头，边点头边流泪，样子滑稽极了。
　　莲儿笑着说，“瞧你那傻样，不会武功还偏要揽那些苦差事，真当你是武林盟主了。”
　　张长弓听了这话，也没法反驳，只能苦哈哈的点头。
　　栾沅芷从包裹里寻了瓶药出来，递给了张长弓，“张公子，这药涂在脸上，一晚上便能好的七七八八了。”
　　张长弓泪流满面，接过那瓶药，到角落里苦哈哈的涂药去了。
　　栾沅芷生起了火，将干粮分给了张长弓与柳天复。众人围着火堆取暖，烤着干粮，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栾姑娘，医术了得啊。身上这么些药，莫不是医术高手。”柳天复朝栾沅芷的方向，坐得靠近了些。
　　“只是略通皮毛，不足挂齿。”
　　“栾姑娘这就谦虚了，我看你与那鬼见愁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莲儿听了这话，手抖了一下，悄莫莫向栾沅芷那边瞧了去，小姐的身份不会暴露了吧。
　　“我比起鬼见愁…可差远了。”
　　“我的心性，品性，医术，都配不上那鬼见愁的称号。”
　　“你高估我了。”火光映着栾沅芷的脸，似是柔和了她的轮廓，为她染上了一点温度。
　　“不会，你在我心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柳天复盯着栾沅芷，目光柔和，眼神柔得像是要把栾沅芷溺进去。
　　“别再打趣我了。”栾沅芷觉得不太自在，移开了视线。
　　“我能问个问题吗？”柳天复道。
　　“什么？”
　　“你为何答应…护我去洛阳。”
　　“我有愧于你…”
　　“哪里有愧？”
　　“你真想听？”栾沅芷此时也不避讳柳天复的眼神，直直地看了回去。
　　“想。”柳天复盯着栾沅芷的眼睛，慢慢地向她靠近。
　　栾沅芷此时却是一偏头，认真翻烤起干粮来，“你想听，我不想说。”
　　“那就等你想说了，我再听吧!”柳天复抻了了个懒腰，一头便想躺在栾沅芷的腿上。
　　栾沅芷瞧见了，却也真的一点没动，柳天复就那样躺在了她的腿上。
　　柳天复抬着头看着栾沅芷的脸，突然生了个念头，想逗逗这人。
　　“你为何…不提男女授受不亲了？”
　　“是不是，沉溺于小生的美色中，无法自拔啦？”柳天复慢慢伸手，便想抚摸栾沅芷的脸，栾沅芷回手便把他的手拍开。
　　“不要无理取闹，休息一下得了，快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栾沅芷把他抬了起来，站起来舒展了下身子，准备换个地方吃干粮。
　　“栾姑娘，你这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若是姑娘不嫌弃，小生便以身相许。”柳天复在栾沅芷身后叫道。
　　莲儿听了这句，便站了起来，大声指责，“呸呸呸，你个色胚登徒子，你是看上我家小姐貌美如花，小姐是绝对不会和你这个色胚子在一起的!”
　　栾沅芷倒是没什么反应，坐下来继续吃饼。过了一会儿，轻飘飘来了一句话。
　　“你若是以身相许，我便用你试药，毒死也不用负责，不错。”
　　这下柳天复可来了劲,“我愿意，我可愿意，要是栾姑娘真把我带回去，我…”
　　柳天复这话还没说完,栾沅芷突然一股气血上涌，她想憋回去，可那铁锈味不减反增，呕了一股鲜血出来。随即向后倒去。
　　“沅沅!你怎么了？”柳天复飞奔过去，扶住栾沅芷，栾沅芷才没有摔倒。
　　“小姐!是不是那…”莲儿也急忙跑过去。
　　“莲儿，谨言。”栾沅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示意自己没事。
　　“…柳公子，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内伤罢了。很快便能调理好。”栾沅芷坐下便开始运功，压制住那股翻涌的血腥之气。
　　柳天复此时的眼神晦暗不明，看着栾沅芷已经开始调理内息，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莲儿，守着你家小姐。我带着长弓再去捡点枯枝，这火似是要灭了。”
　　“哦…那你们小心啊…别被野兽抓了去。”
　　柳天复便带着张长弓出去了。莲儿坐下为栾沅芷输送内力，调理真气。
　　过了一会儿，栾沅芷终于压制住伤势，睁开了眼睛。莲儿担心的望着她，她给了莲儿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不要担心。
　　“小姐…是不是那毒…”
　　“莲儿，切记。不要在他人面前提我中毒之事，包括柳张二人，听懂了吗。”
　　“是，莲儿明白了，可小姐你的身体…为什么…”
　　“这毒，只要是运了功，动了武，便会加深毒性…加快毒药发作。”
　　莲儿说话带了哭腔，脸上一颗颗水珠往下掉，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栾沅芷说道，“…小姐，咱不趟这趟浑水了行不行，咱就安心治病，寻访解药…”
　　“为何非要带这两个傻子回洛阳啊…”
　　栾沅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莲儿道，“…莲儿，我欠他的我得还…”
　　“不就是拍了他两掌吗？我让他拍回来，咱们就走好不好…”
　　“何止是两掌啊…”
　　栾沅芷沉默了，不知道如何跟莲儿解释，这事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山林中--
　　柳天复跟随着张长弓的脚步来到了一个地方，只见那人整个身子被埋进土里，只剩个头在外面露着。
　　他见有人前来，马上喊道，“大爷，大侠，救救我救救我!这虫咬的我浑身难受!”
　　“求大爷您放我出去，我当牛做马的孝敬您。求求您，求求您!”
　　那人恳求的声音在山林中回荡。
　　柳天复看着脚下埋的那人，慢慢蹲了下来，用手指抵住了那人的额头，朱唇轻启。
　　“等很久了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什么好消息…”
　　“我反悔啦～”
　　“啊…啊…什么…”
　　“我说，我反悔啦！不想放你走了。”
　　那人脸上的表情逐渐惊恐，但是发现被内力封住了喉咙，无法发声，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什么也不能干。
　　“别这样看着我，没见过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柳天复眼角渐渐泛红，踱步了半天，回头看着那人，眼中溢满了疯狂之色。
　　“我要你，生不如死。”
　　……
　　过了一会儿，柳天复和张长弓回到了破庙。那主仆二人围着火堆已经睡下了，火也早已熄灭，破庙中一片黑暗。
　　柳天复盯着栾沅芷，缓慢道，“伤你者，我定把他碎尸万段。”
　　……
　　第二天一早，莲儿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发现柳天复这厮居然睡在她家小姐旁边。真是气人的很，便把柳天复推到了一边去。给栾沅芷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让她继续睡着。
　　莲儿将一切都准备好后，便将栾沅芷叫了起来，也顺带叫了柳张二人。吃过早饭后，大家便迷迷糊糊地上了路。
　　晌午之前，赶到了金陵城。栾沅芷决定在这休憩两日，整顿整顿再出发。顺便再寻访一下，关于这药的线索。
　　莲儿对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便询问张长弓，“诶，大学者，关于这金陵城，你可知道什么消息。”
　　张长弓此时便来了劲，“说到这金陵城，不得不提的就是这梧枫剑派，剑术诡异莫测，让人永远无法猜到下一式是什么。”
　　“这门派的名字也起的相当有意思，相传用此剑招杀人，快若闪电。梧枫派门口种着一颗梧桐，据说这祖师爷在这门派大战了三天三夜，血水染红了梧桐，有路人见了，竟以为这门口种的是红枫。这梧枫派，也因此得名。”
　　莲儿听了点了点头，望向张长弓的眼神带了些许赞赏，“哦！想不到你懂的还不少呢！”
　　张长弓顿时来了自信，颇为神秘道，“自然是!而且梧枫派还有一个广为流传的秘辛。”
　　莲儿也来了兴趣，忙问，“是什么？”
　　“传说，这代梧枫派的掌门，甚是喜欢貌美的女子，且也有人证实说，入了梧枫派能见到满地的漂亮姑娘。”
　　“竟然是这样……”
　　“可不是，那掌门见到好看的便想夺了去，强抢民女更是时常有之。”
　　莲儿听了此话，愤慨万分，撸起袖子亮了亮自己的小拳头，咬牙切齿道，“这掌门要是遇到我，姑奶奶定打他个落花流水，叫他再不敢干这肮脏龌龊的窝囊事!”
　　“莲儿姑娘真可谓是女中豪杰啊。”
　　莲儿被夸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你可别再夸她，她容易飘到天上去！，便下不来了。”栾沅芷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打趣道。
　　说笑间，便已到了客栈附近，栾沅芷要了三间房，她一间，莲儿一间，柳张二人一间。
　　栾沅芷以前倒是没听爹爹说起过，这金陵还有什么大门派。不过她已避世许久，这世间沧海桑田，早已和以前大不一样。
　　“我准备在此停留几日，寻一些想要的东西。二位公子作何打算？”
　　柳天复想了一想，说道：“栾姑娘，我与长弓闲来无事，可在这金陵城里逛逛，也好过呆在客栈里，无趣的很。”
　　莲儿听了这话，满脸的不同意，边踱步边道，“偏偏是两个书呆子，打又不会打，你们这样招摇，不怕被仇家盯上？”
　　栾沅芷也觉得，这两人在外游荡太不安全，便附和道，“我也此举觉得不妥，你二人本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和莲儿不是每次都能救下你们的，最好是呆在客栈里，便不要节外生枝了。”
　　柳天复有些扫兴，可又不得不听，便应允了栾沅芷的要求。
　　栾沅芷见他垂头丧气的，也有些可怜，便道，“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便与我说，我去街上买些回来。”
　　柳天复顿时回头，乐开了花，“我想吃灌汤包!”
　　张长弓也吞了吞口水，大声道，“我想吃烧鸡!”
　　柳天复瞟了张长弓一眼，恶狠狠道，“有你说话的份吗，那栾姑娘是给我带的!”
　　“…我也想吃…”张长弓显得十分委屈，小声喃喃道。
　　栾沅芷被这对主仆逗得轻笑出声，“记住了，灌汤包，烧鸡。”便朝着街上铺子的方向去了。
　　莲儿跟在她身后，看着栾沅芷的背影，欲言又止，她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小姐，你最近，脸上有笑容了…”
　　栾沅芷身影一僵，不过旋即又恢复正常，继续走着。
　　“小姐，你若是喜欢那二人，便把他们带回竹林去，总好比…”
　　“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过活得好…”
　　栾沅芷停住了脚步，静立于街上。
　　莲儿见栾沅芷停下，以为她生气了，急忙道，“我只是希望小姐能如活人一般，有生气些。莲儿特别怕，特别怕小姐哪天想不开…想不开就…”莲儿声音有些哽咽，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栾沅芷转过头来，抬起手，轻轻地抚上莲儿的头，“莲儿，你这小丫头，咒我呢。”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莲儿抬头看了看栾沅芷，此时，她正沐浴在阳光下，温暖的光从她身后透过，照在了莲儿的身上。
　　她看见了栾沅芷的表情，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暖的，柔和的，像一汪清泉，包裹住她，洗净她内心的黑暗与彷徨，无助与迷茫。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栾沅芷，这样温暖，这样夺目，这样光彩照人。
　　栾沅芷抬了手，给了莲儿一个暴栗。
　　“走了，莲儿，咱们去摆摊。”说罢，便向集市深处走去。
　　莲儿愣住没反应过来，只隐约听见摆摊二字，便喊道：“小姐!小姐!什么摆摊啊!!”
　　“诶!你等等我，小姐!”
　　“小姐!你刚才好看的像仙女!!!”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