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生死恋》沉默の蔷薇

3、第二章 桐寓城内

　　桐寓城是红州的都会，那里总是一片繁忙，流通的货物和钱款全部会在那里汇集。
　　虽说这里是彩云国除王都贵阳外第二大城市，但是掌管这座繁华都市的红州州牧柳逸升可不会因为受命在此任官而欢天喜地。毕竟，守护着桐寓的红家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掌握着下至红州上至整个彩云国经济运输的红家人，即使是铁血霸王派来管理一州的红州州牧都必须让大贵族们三分。
　　某种意义上桐寓可说是红家的天下。
　　“真是，戬华那个家伙居然要我去顽固且家族至上的红家找一个孩子成为“狼”，这不等于要我去拔老虎嘴边的毛吗？”
　　骑马奔驰在桐寓郊外的旷野上，鬼姬忍不住以大不敬的语气抱怨起戬华派给她的命令。
　　那个王说不定在贵阳公务缠身，也不忘关注着鬼姬的一举一动，抵达都城之前最后一封飞书赫然写着：“到红州都会去见见那个老女人吧，顺便找到那个红家的孩子。如果找不到的话，干脆不要回来了。”
　　能够把先皇的第一宠妃直呼老女人。。。。。。冷冰冰、硬生生的命令，简直不能再符合戬华的个性。但一想到自己始终听命于如此个性恶劣的非人存在，鬼姬索性狠狠一扬马鞭，加快速度，在黄昏闭门之前跃进了巍峨的城门。

　　战后十年，如同不死朱雀一般，这座都城再次恢复了繁华。甚至和先王时期比，显得更加朝气蓬勃。
　　桐寓城内，一个风尘仆仆的行者牵着一匹稀有的大宛马闲逛在繁华的大街小巷内。简直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一样因为四处的吆喝声东张西望。市场上的杂技艺人忽地在半空中喷出了一团火焰，围观的人纷纷鼓掌喝彩。但行者牵着的马匹却因为飘到鼻孔附近的火星而突然受惊，嘶鸣着向后倒退了几步，撞倒了附近一个瘦小的少年。 “啊，你没事吧。”
　　因为旅途便利换上男装的鬼姬毫不避嫌地抱着少年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被扶起的少年反而出于警惕，拍开了鬼姬一时仍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鬼姬唯有讪笑着蹲下身替少年捡起他掉在一边的包袱。包袱里装了一些形状不规则的硬物。是药材吗？鬼姬再次瞥了板着面孔的小小少年。而少年也没打算向庶民装扮的鬼姬道谢，径直接过自己掉落的包袱，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虽然衣着低调，仍能一眼看出来是个气质高贵的美少年。大概是在商业都会中没落的贵族子弟吧。
　　因为戬华王联合八大家族在地方推行的商业改革，许多中小贵族已经低落到出卖传家宝也不足以维持生计的程度。但是没有关系，这些人破败了，王的实力，庶民的实力就能再度兴盛起来，并且，总有一日会强大得将变革的惊涛拍打至彩八家门前。不甘心输给吐火的杂技艺人，另一个方向有人故意大声嚷嚷：“哎，各位过路的客商快来看一下啊，谁愿买下我女儿。买来作小妾或作丫头都没关系，很便宜的，只要二十两银子就行了。”
　　喂喂，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百姓不得不去卖儿卖女。戬华那个家伙说要改变彩云国的话看来现在还没有实现啊。
　　街道一旁站着一个形如歪瓜的中年人，他所陈列的货物便是一个面黄肌瘦但还不难看的小女孩，穿着男装的鬼姬好容易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这孩子是你的女儿吗？” 中年人打量了一眼牵着名马的鬼姬，随即点头如捣蒜。
　　“是的，是的。小人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妻子又生着病，这才迫不得已要卖女儿给妻子买药的。公子行行好，买下她做个打理丫鬟吧。”
　　一旁围观的人群嘘嘘着对小女孩的容貌和身价评价不止，有一个最不客气地说道，这副容貌哪怕卖去花街也不值二十两。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哇”地一下大哭起来，冷不防揭穿道：“我爹他好赌，是他拿家里的钱去赌，输得家穷四壁才把我娘气病倒下的。求求您买下我吧。我得了钱，就能拿去给我娘治病了。”
　　中年人慌慌张张地将小女孩的嘴捂上
　　“公子，你可千万别听我女儿乱说啊。您如果想买的话，我可以便宜点，只要十五两银子就行了。”
　　鬼姬没有理会中年人的解释，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径直递给小女孩
　　“这三十两银子是我送给你，好替母亲治病的，现在就去医馆请大夫吧，别让你父亲拿去赌了。”
　　以势利而出名的红州人纷纷咂舌不已，还有人在一旁风言风语三十两足够找个漂亮姑娘暖一晚床，如今却白给了****，简直是**才干的事。为了钱财不惜卖女的中年人张大了嘴望着出手远比预想中大方的鬼姬，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拉着女儿跪了下来。
　　“小人多谢公子！”
　　“小萱谢谢姐姐！”
　　听到了小女孩的话，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好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了鬼姬男装也不减清秀的鹅蛋脸。
　　为了不引起多余的注意，鬼姬单手牵着缰绳，英姿煞爽地跳上马背。人群纷纷退散，给宝马和马背上的主人让出路来。骑术高超的马主人很快就飞驰至围观者的视野范围之外。
　　围观者们很快便散了开来。好像有人嘟哝了一句，这样厉害的女人，可不是跟男人一样，干脆——
　　——干脆生为男人就好了。

　　“这位公子，您的洗澡水准备好了。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好不容易送走客店里店小二的招牌笑容，鬼姬不由松了口气。将马匹抵押给了全商联控制的马行，换来了钱，又从干练的女商人那收购了拜访红家也不绝不失色的流行女装。洗过澡之后便能像贵族小姐梳洗打扮一番。
　　啊，旅途路上一直露宿荒郊野外，今天才发觉洗个澡也是件蛮幸福的事呢。
　　澡盆内氤氲的雾气如同幸福一般想要牢牢把握在手中却无论如何都将散去。
　　在成为“狼”之前，仅仅是贵族家大小姐时的生活。那个时候，自己正坐在最中间演奏琴中琴，擅长才艺的父亲在一旁吹着低沉的箫管，而寡言少语的母亲则在拉奏二胡。母亲的二胡声背负着受诅咒的命运。
　　成为被剥夺五感心智的神子，或是狼一样不断杀戮让自己变强大，哪一种命运是更残酷的诅咒呢。
　　“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再也不会被这种力量左右了。我要建立起跟季同样的孩子们能安心生活的世界。”
　　念出誓言以后，水镜中的景象退散了。鬼姬将头探出了水面，用手背拂拭掉眼旁的水珠。而职业杀手敏锐的听觉令鬼姬觉察到多余的动静。
　　“谁在外面！”
　　接着听到开窗逃窜的声音。鬼姬来不及用毛巾擦干身体，胡乱地往身上套上一件单衣，一脚踹倒了为了入浴特意立起的屏风。月光清朗，窗下的巷道里传来阵阵狗吠。鬼姬扫视了一圈房间，小桌上的包袱连同衣架上的女装居然都被小贼盗走了。　　糟了！！
　　丢了几十两银子并无大碍但是自己善用的宝剑也藏在包袱内。
　　如果丢失了这把宝剑，大概只能剖腹向黄泉下的列祖列宗谢罪了。
　　想到这里鬼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立刻顺着声响沿盗贼逃离的路径，也就是说，堂堂风之狼的首领跟小贼一样从客栈窗口跳了下去。
　　桐寓的街道绵延到黑暗的深处，远处的灯火若明若暗，在黑暗中眨着眼睛。
　　蓦然止住脚步，鬼姬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无数条小巷的岔口间。
　　到底，到底该在哪条路啊！
　　最近一次来桐寓也是在三年前了，对这里绵延过度交叉过多的大道小巷鬼姬一向是深恶痛绝的（因为太容易迷路了呀，魂淡）。身为风之狼的首领，第一杀手鬼姬居然会在这里迷路，如果被紫戬华那个家伙知道的话估计又会被讥讽为能力不足吧，说不定还会一边冷嘲热讽一边笑得滚在书桌底下！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出路才能让戬华对自己刮目相看，再不能凭空挖苦自己的方向感。只是，鬼姬的努力没多久就转换成一句响彻云霄的怒骂。　　“可恶！柳逸升这个家伙修出那么多路来干嘛，如果哪一天我当了红州州牧一定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真得就如同平地里钻出来的少年走出了巷道的阴影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在这里大喊是会被治犯宵禁罪的。”
　　欸，是黄昏时见过的脸，那时在市场上选购药材的少年。尽管跟大人一样背着手，少年怎么看都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孩子。纤细的四肢，戴冠之前仅在脑后结成一束的又黑又直的头发，都很像季那个孩子，只是这副表情。。。。。。
　　深呼了一口气，鬼姬不禁蹲下来蹂躏起少年细嫩的脸蛋起来。
　　“！！！你这个女人在干嘛，很痛啊！”
　　“我说，不要装出一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置身事外的样子吗。看到这张脸我就忍不住想到戬，啊不，某个难缠到死的家伙，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如果你再这样捏我的脸，你的包袱就不要想收回了。”
　　听了这话，鬼姬立刻停了下来。少年捂住被揉红的一边脸颊，单手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女装外衣扎成表皮的包袱递给鬼姬。
　　“感谢我吧，那个偷了你包袱的小贼在三条大道上被我碰上，所以顺道帮你把包袱拿了回来。” 这孩子，绝对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吧。一定是的！简直和亲生弟弟一样可爱！ 独自行动时简直不知收敛为何物的鬼姬扑上去亲热地抱住了少年。这种表示亲热的笨拙方法立刻引来了小花猫似的美少年的强烈反抗：“你要对我做什么啊，变态老阿姨！” 这。。。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热情沉到冰点以下的鬼姬离开放开少年，主动退到了三米之外。　　“不过你怎么知道是那个小贼偷了我的东西。”
　　少年看向鬼姬的神情如同蔑视傻瓜，“你不是桐寓人对吧，那个小贼可是进出州府监狱无数次的惯偷。估计是看见你钱多人傻，又是女子才会跟踪你。在桐寓这种人心险恶的地方居然一点防备心也没有，跟傻瓜一样。不过这次你还算走运，那个小贼在离你没多远的地方把包袱扔下逃了，如果是其他人大概不是置之不理就是直接私吞了吧。”
　　甚至没有说出口是自己击退了盗贼，见义勇为的少年潇洒地转身准备离开。而鬼姬及时拽住了对男孩子而言过于显得娇嫩的手腕。 “黄昏的时候，那个险些卖身的女孩子请到大夫给她母亲治病了吗。” 鬼姬很确定以医药为生的少年也见到了黄昏时卖身救母的那一幕。但这反遭少年冷语相向：“所以说你人傻钱多才会。。。”
　　到底，还是被欺骗了吗。可能施舍的三十两又被抢走做了赌徒的赌资，可能看出鬼姬是女人故意施了苦肉计，可能卧病在床的母亲是女孩子一时编出来自保的谎话，可能卧病的母亲挣扎过想活下去终于早早败给了这世道。
　　鬼姬收回手，擦了一下湿漉的额头，果敢地回复道：“信不信任他人从来都是我的自由。” 杀人不知其数的风之狼首领并不介意对卑微世人保留这一点点信任和慈悲。不愿选择信任鬼姬的少年沉默着转身匿入巷子的阴影中。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这位少年。”
　　“我才没兴趣告诉一个衣衫不整的疯女人自己的名字。”
　　欸，他说出了什么。鬼姬这才想起自己原来是赤着脚就跑出来捉贼，不仅如此自己身上还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单衣。狼狈无比地站在大街上，长发还在不停地向地面滴水，仿佛在嘲笑自己一般。
　　鬼姬顿时生出融化成水滴钻到地缝里去的绝望心情。
　　等鬼姬重新集中精神，神秘出现的少年又神秘地消失了，只剩下鬼姬一个人站在岔口处......
　　“诶，你这个小鬼还没告诉我怎么回客栈去啊......”
　　惨淡的哀号声再次响彻桐寓的云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