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时光与你》水妖冰蓝

8、第八章

　　马尔福家有个处在偏远郊区的小庄园，平时难得居住，只在暑假时偶尔会去避暑。
　　在德拉科的记忆里，那是一个由花瓣、糖果和冰淇淋组成的地方，永远有金色的阳光，和茂盛的树萌。他还曾经想过，要邀请哈利一起在那儿小住一段日子，悠闲的无人打扰的环境，一定会让黑发少年心情愉悦。
　　可是现在，浓郁的雾气遮住了阳光，也让整栋庄园都变得湿漉漉的，精心打理的小花园被粗鲁的客人们踩踏得面目全非，连氤氲着花香的清甜空气，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德拉科在贝拉特里克斯的拖拽下，跌跌撞撞地走向客厅的主位，那个他儿时趴在那儿看过童话，玩过拼图的舒适的大沙发上，坐着一个像是由灰色的橡皮泥随手捏出来的，形状怪异的男人。
　　他细长的眸子里闪动着腥红的血光，扫视而来的目光落在身上时，带来一种毒蛇在肌肤上滑动的黏腻冰冷的触感。
　　“别害怕，小马尔福，”尖冷的腔调也像是蛇类的嘶嘶声，“在这个年纪就能得到黑魔王的赐予，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止不住浑身战栗的德拉科能感觉到他的贝拉姨妈尖锐的指甲，已经刺破了手臂上的皮肤，他被推搡着上前，耳边是那位狂热的女巫兴奋又急切的低语：“快，快点上去。”
　　周围无数苍白的面具之后，传来了窃窃的私语与嘲笑，像是一张黑色的、无形的大网，将无辜的猎物缠绕在其间，再也别想要挣脱。
　　德拉科被按着肩膀，重重地跪在了那个丑陋的怪物面前，贝拉特里克斯迫不及待地拉开他的衣袖，露出一节纤细白皙的手臂。
　　“主人，”她恭敬地说道，“请您给他标记吧。”
　　全身发冷的德拉科想到了还在阿兹卡班的卢修斯，和从魔法部回来之后就一直病卧在床的纳西莎，强忍着被围观的羞耻，恭顺地低下了头。
　　一只冰冷得不像活人的手掌捏住了他的手腕，在上头缓缓地摩挲了一下，浓郁的腐臭随着那人的靠近扑面而来，德拉科又是恶心，又是恐惧，如果不是对黑魔头一言不合就处死下属的场面记忆深刻，可能会忍不住当场吐出来。
　　“啧啧，卢修斯居然把儿子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伏地魔哑声笑道，底下的食死徒们不管是否真心，都跟着哄笑起来，打量的目光因为他轻蔑又暧昧的语气变得肆无忌惮，其中几道格外的有食欲——真正意义上的那种，让德拉科哆嗦着几乎要缩成一团，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赤|裸|裸放置在狼嘴下的羔羊。
　　一根冰冷的魔杖抵在了他的手腕上，用差点刺穿骨肉的力度。
　　这一刻，他居然还有心情挂念远在布莱克老宅的黑发少年。
　　德拉科记得哈利所有的习惯，尤其是他强烈的领域意识，给人碰过的东西，他从来是不要的。当初认真记录了半学期的笔记，只是因为布雷斯借用时不小心留下了一点墨迹，用魔法完全可以轻易消除的那种，哈利还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重新摘录了一份，原来的那本则是毫不在意地扔进了垃圾篓。
　　而现在，他即将被哈利最痛恨的仇敌标记，那个代表臣服的烙印会一辈子留在他的身体上，比任何污点都叫人难以忍受。
　　德拉科清醒又绝望地意识到，他对那个少年所有的奢望与期盼的确都太过天真，凤凰社成员的遗孤，和食死徒的儿子，本就该是两道不相干的平行线。
　　今天过后，即使小天狼星没死，他们之间也再无可能了。
　　永远都没有了。
　　就在伏地魔即将念出咒语的那一刻，一个恭敬又圆滑的声音在围观的人群中响起。
　　“主人，我并不觉得一个连黑魔法都用不好的学生，配得上您的标记。”说话的那人上前一步，黑色的油腻头发微微晃动了一下，“而且，您既然指派他去霍格沃茨完成刺杀邓不利多的任务，如果给他打上黑魔标记，恐怕会第一时间被那个老狐狸察觉，反而让他有所防备。”
　　这话说得其实不怎么漂亮，在场的这些人还有谁不知道黑魔王只是因为卢修斯上次的失手，为了惩罚他才给他的宝贝儿子一个无法完成的艰巨到可笑的任务，可说话的是黑魔王向来器重的魔药大师，所以他还是给了自己得力属下几分面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哦？你觉得不妥当？”他的语气淡淡的，平白的让人听出些危险的意味。
　　贝拉特里克斯尖声叫道：“斯内普，你有什么资格反对主人的命令？”
　　她十分怀疑，那个向来和自己不对盘的男人根本就是在借题发挥，想要给她难堪。
　　斯内普仍然恭敬地站在伏地魔面前，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我对主人自然是忠心无比，只是，潜入霍格沃茨做内应这种事，关系到主人的下一步计划，自然疏漏越少越好。而且，贝拉，你死活要让自己的外甥加入食死徒，也不管他是不是有那个本事会不会给主人拖后腿，难道就没有私心吗？”
　　他用眼角瞟了一眼呆呆坐在地毯上的铂金少年，语气鄙薄又嫌恶，“让这种货色和我共事，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伏地魔倒是知道他们向来不合，毕竟贝拉当时弄死的可是斯内普的白月光，他已经答应要赐给他的莉莉·波特呢，这会儿看着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小马尔福，心里也莫名嫌弃起来。
　　“那么，西弗勒斯，”他懒洋洋地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呢？”
　　“您的决定自然都是正确的，食死徒的后备力量的确需要补充，”斯内普深深地弯下腰，“可惜卢修斯太过娇惯孩子了，当不起您的信任，既然他这会儿不在，小马尔福又是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倒不如让我先领去调教一番，看看到底能不能用得上吧。”
　　他的语气毫无尊重，竟把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当作什么可以挑挑捡捡的物件一样，气得贝拉特里克斯鼻子都要歪了。
　　“主人——”
　　“好了，就按西弗勒斯说的办，”伏地魔不耐烦地一摆手，“他在黑魔法上的造诣，当个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旁听了老半天争论后，德拉科又被揪着衣袍拎到了自己卧室门口，贝拉特里克斯满脸恨脸不成钢的愤怒，大力地掐着他的手臂，将刚才受的气全发|泄在了他身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我还从没在主人面前这样抬不起头来。”她咬牙切齿，血红色的指甲几乎要戳瞎自己外甥的眼睛。
　　“哟贝拉，这么生气呢，”一个路过的食死徒拖长了调子，路过德拉科身边时，伸手掐了掐他纤细的腰肢，“斯内普手多狠啊，担心他公报私仇不小心把你外甥给弄死了，倒不如交给我——”
　　一道绿光闪过，他慌忙避到一边，“你疯了吗？”
　　“你再动手动脚的试试？”贝拉特里克斯歪着脑袋，笑得阴森又娇媚，“多看一眼，我就挖下你的眼珠，让你自己吃下去。”
　　这个疯女人还真的做得出这种事，那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果然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贝拉特里克斯回头又推了德拉科一把，“滚回你的房间去。”
　　德拉科脚下一绊跌了进去，只听到“砰”的一声，房门已经被死死地关住了。
　　他跪坐在地上大大地喘了口气，慢慢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泪珠，那种怯懦到让人生厌的神情眨间眼便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消失了，劫后余生的庆幸里，渐渐浮起一丝更加绝望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今天逃过去了又怎样呢？最糟糕的事，总有一天还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