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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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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音音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刚来一日就见到了青族族长，青成衍。
是位儒雅清瘦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袍，长眉凤眼，眼神精锐。
额间有墨色蝠纹，看起来非但不魔，反而有种异族美。
说话声音很低，不急不慢，自带威严。
在琉桑的记忆里，上一次见他还是三个月前，她与琉嫚被掉包的事儿曝光之后。
就连她伤重躺在床上时，青成衍也只带过来一句话，“学艺不精，自食苦果。”
所以桑音音才格外心疼琉桑。
其实也挺心疼她其他的兄弟姐妹。
青成衍只管生不管养，二十多个儿女，全放在园子里野蛮生长。
比琉桑更惨的大有人在。
仙族人人互敬互爱，她在仙府太学的时候，同道同门皆友爱如家人，师长更是对他们关怀似父母。
哪像青族人，亲情都如此淡漠。
桑音音站在一群兄弟姐妹中间，感受到那种冷漠与互相提防的气氛，暗暗叹气。
她收回悄悄打量的视线，忽觉一道目光紧锁着她。
她微侧头，是斜前方的琉嫚，眼神三分鄙夷三分骄傲四分敌视。
桑音音对着她视线微微一笑。
琉嫚本该和琉桑成为好朋友的，她俩因为年龄接近，启蒙、初修、养兽驯兽几乎都一起学。
琉桑比琉嫚天赋高，什么都好她一筹，加上她的嫡女身份，多少有几分自我中心的娇蛮任性。
在琉嫚看来，就已经十分可恶了。
更何况她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嫡女位置，琉嫚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琉嫚大概没想到琉桑会对她微笑，愕然怔住，然后狠狠翻个白眼，颇有些“你还笑得出来”的恼羞成怒。
桑音音见她手头微光一闪。
她下意识偏头。
“呀！”她斜后方的老五忽然跳脚叫起来。
满厅视线投过去。
一只银色小跳蚤在她双脚间蹦来蹦去。
“是银虱！”有人说。
桑音音不认识，但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
她示好，琉嫚却一出手就害她。
看来这冤家不好解啊！
“嗖！”一声轻响。
银虱忽然消失了。
老五周围几个小孩儿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桑音音倒是看见了，一道极细极细的丝线从前头飞来，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那么小又在不停跳跃的银虱，再飞回青长衍手里。
然后，一只浑身黝黑的小跳珠从他指缝里钻出来，满足地叼着银虱。
“琉桑。”青长衍忽然点她名。
“爹爹。”琉桑在青长衍的注视下出列。
“你看得见无丝？”
青成衍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只有灵力高强者，才能在看见细如透明的无丝。
似有若无，方为无丝。
“是。”桑音音不敢隐瞒。
“过来。”青成衍道。
桑音音沉着气走上前。
这个爹八成要考教她实力了。
她还在想怎么引起青成衍的注意，没想到琉嫚意外帮了个忙。
果然，还没走到跟前。
就见刚才那只小跳蛛突然飞起。
虽小如豆，无丝却层层缠绕如网一般往她头顶罩下来。
桑音音捏了个破决，用琉桑练成一半的兽血咒在空中飞画了几道影。
那无丝赫然变红显形，如被泼了血一般，再倏地从半空融作红雾。
“兽血咒？！”几个哥哥惊呼出声来。
琉嫚更是震惊，尖叫起来，“琉桑你还敢偷偷练这种邪功？！”
其实兽血咒不过是北朝仙修第一阶就必学的灵血咒。
化我灵血，引天之咒。
魔界人自私自利，可舍不得用自己身血做引，因此将这咒炼化在兽血上，再吸为己用。
在他们眼中，这种从仙界传来的功法，反而是邪功。
桑音音没说话，提着一口气看着青成衍的反应。
根据国仙大人的预言，带星魄的新一代妖皇出世在百年后。
当今妖皇已老，新一代妖皇可不就是太子了。
要刺杀他，就必须进宫。
青成衍担任皇宫兽司监，能得他赏识带进宫最好。
所以必须让他另眼相看。
但又不能太超乎琉桑的水准。
若被青成衍这样的魔王怀疑她的身份，只怕她要变成跳珠的口粮。
所以，要展示什么样的实力，她也没把握。
青成衍神色平静，盯了桑音音几息，问：“伤都好了？”
桑音音偏了偏脖子露出锁骨旁长至跨肩的一道红疤，答：“多谢爹爹关心，皮肉伤好起来快，此前昏迷不过是惊吓过度罢了。”
青成衍点点头。
琉嫚则惊疑未定。
大白扑咬琉桑时她亲眼目睹，又见过伤重得奄奄一息的琉桑，哪里是惊吓而已？
昨日听说琉桑醒了，她还以为她会躺上几天，没想到不但今天就完好无损地站这儿了，还能施出兽血咒来！
青成衍不一样。
琉桑是死是活他并不怎么关心，反正儿女多得很。
但，若是个实力够强的女儿，那他可就要重视起来了。
所以，即使琉桑违规私自偷练兽血咒，也没关系。
练死了，活该。
练成了，可以用！
他眯起眼，嘴角带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道：“不错，能从生死中历练一遭，看来你是精进了。”
他难得地露出慈父神态，“我那儿有本《炼化十术》，你可先拿去看看。”
众人皆惊！
没想到琉桑竟然偷练兽血咒还得赏！
琉嫚更是嘴都撅到天上去了。
桑音音大大松口气。
还好，成功了第一步！
她乖巧一福，“爹爹，术法女儿可学的还有许多，女儿斗胆，想请爹爹换个赏赐！”
青成衍挑起一侧眉，颇为好奇问：“你想要什么？”
“女儿想要回大白。”
青成衍想都没想，“不行。”
兽，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否则，就是一把失控的刀子。
“爹。”桑音音眨着眼。
青成衍抬手止住她，表示不必再谈论这个话题，怕这个小辣椒女儿又骂出些惹他发脾气的话来。
发脾气伤肝，影响他修术，他可不想伤身。
没想到，桑音音只是委屈地撇了嘴，清亮的眼眶里水波盈盈，似乎再眨一下眼泪珍珠就会掉下来，可怜巴巴道：“求求你了！”
她也不知道青成衍到底吃哪套，便想着师尊的话：本心才是最打动人的。
她就用琉桑这个女儿的本心求求他好了。
众人：……
琉嫚：？？吃错药咩？
青成衍一向以严父自居，儿女对他又敬又怕，也就以前的琉桑敢怼他几句。
何曾见过如此小女儿娇态，登时被她水润润的目光和软啾啾的语气勾起本能父爱，心软得快化了，道：“大白肯定不行，你若只喜欢它，我就再给你找只白虎。”
堂下众人嫉妒得眼都绿了。
本来就是嫡女才能享受的神兽白虎，都已经不是嫡女的琉桑竟然还能享受两只？？？
桑音音不说话，就那么目光楚楚看着他。
青成衍鬼使神差地又退一步。
“……那，这样吧。除了这个要求，其他的你提什么我都答应你。”
琉嫚“豁”地抬起头。
青-琉-桑！
她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爹心偏得都歪北朝去了吧？
明明知道她俩正因为怀王的婚约争执不下，这个时候给了琉桑这么好一个机会！
琉桑绝对绝对绝对会要怀王的婚约了！
“爹爹此言当真？”桑音音等的就是这一句。
“当真。”
“女儿想要，进圣兽司。”桑音音口齿清脆道。
魔界人可不认为自己是邪魔，他们认为魔道才是正道。
因此，南朝皇帝自称圣帝，宫内各司也是圣司。
琉嫚惊得耳朵都差点掉了：？？就这？
堂内一片低笑，连璃川都忍不住白她一眼。
圣兽司虽说是个好差事，但，一来进司门槛极高，只有驯兽术十阶以上者才有入考资格。二来，危险又辛苦。
要为圣帝驯化最威猛凶悍的兽，稍有不慎即会遭反噬。
哪比得上当怀王妃舒服？？？
青成衍更是诧异，哑然失笑，“你这小丫头！太学府都没上，就想进司？倒是壮志可嘉！这样吧，我为你争取个太学府的直升名额，好好修术，四年后我看你是否还想进司！”
桑音音急了，她就是不想去魔修的太学府好吗？
“爹爹！太学府多理论多综学，哪有跟着爹爹学得快学得多？”
青成衍是真的诧异，琉桑那个火爆憨憨性子，竟然还说得出这种会哄人的话？
不过他很喜欢。
他和蔼笑道：“想跟着我？你太小了些，综学是必须学的，青族不能只管围着兽转，灵器道巫，样样不能少！”
南朝有五大家族。
青、黄、赤、白、黑，分别掌管兽、道、灵、器、巫五种修术。
是南朝帝国基业。
青成衍挥挥手，对众人道：“今日就到此吧，琉桑虽小，志气高远，你们也要有如此野心与胆识才好！后日太学府选学，我青族适龄男女均可参加，若有选中者，必有重赏！”
又把琉桑一通夸，五种修术一通强调，说完宣布今日到此为止。
桑音音蔫蔫出了门。
还有其他接近太子的机会吗？
她暂时想不到。
若进太学府，至少得浪费好几年时间。
琉嫚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她身旁来，阴阳怪气道：“二姐！那么想进圣兽司跟妖兽打交道哇？我给你想个办法！”
她压低声音道：“把自己手砍一只下来，后日太学府就不用考了，爹爹那么喜欢你，当然会把你带在身边了，是不是？”
说完“哈哈哈”笑着离开。
桑音音眼睛一亮，是哈，她只要考不上太学府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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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祭祖仪式整整进行了五个时辰。
仪程与北朝无二。
青族家风秉承青成衍的风范，冷漠严肃。
青族子女中无一人叫苦喊累，男女长幼一律同待，就连最小的四岁小弟都坚持下来。
桑音音咂舌，难怪战场上南朝兵士都勇猛彪悍不怕苦，大概就因为从小家训便入军律。
闲暇时，好几个以前和琉桑交好，但在她摘下嫡女身份后就避而远之的姐妹凑过来找桑音音聊天。
说说琉嫚最近如何耀武扬威的小坏话，旁敲侧击问她明日的考学准备得如何了，又讨好亲近表示想与她组队。
显然昨日她小露了一手，又得了青成衍的嘉奖，她们抛弃了琉嫚转而重新贴她。
桑音音再次感叹，魔界不愧是魔界，亲姐妹之间都如此捧高踩低地势力。
这一日累得她人仰马翻，倒头就睡，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桃子和梅子叫醒，洗漱梳妆。
头发绾成纂，和男孩一样束冠缚巾，换上青族考学族人统一的短衫青衣，镶白线绣边蝠纹。
桑音音对镜。
镜中人玉腮朱唇，柳叶眉玲珑眼，妍美又不乏英气。
难怪十多年来没人质疑过琉桑与琉嫚的身份。
比起琉嫚的细眉尖下颌，琉桑和璃川的浓眉大眼反而更相像一些。
“小姐真好看！”桃子由衷赞美。
尤其是伤重醒来之后的小姐，和气爱笑，比以前总板着脸发脾气的小姐更好看了。
桑音音微微一笑，“你也好看！圆圆脸一看就有福气！”
天哪天哪！
桃子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竟然夸她好看！
她这种地位卑贱的下人，竟然被小姐夸有福气！
她激动得不知所措。
梅子喜滋滋端了早膳过来。
“小姐，今日是五福包和金肘玉名汤。”
取金榜题名之美。
这点也和北朝一样，若能通过太学府的考试，便和科举中元一般喜气。
桑音音闻到香气，吞了吞口水坐下来正准备大嚼。
“小姐等等！”被夸美了的桃子忽然福至心灵，冲过来将食盘一挡，“今日非同往日，桃子先帮您试毒！”
梅子也一怔，忙道：“是，这丫头平日里憨头憨脑的，这会儿心思倒细得正好！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先试试。”
桃子拿食羹挑起一勺汤正要喝。
桑音音抬手，“不必，我有办法。”
她确实还不太适应魔界连在家中都带防范之心的风格。
但一想到莫名其妙发疯的大白和已经香消玉殒的琉桑，非常同意桃子和梅子的意见。
她把流玉耳坠上一针钩轻轻摘下来，晃了晃，放到食盘上方。
两个丫头看得瞠目。
小针忽然轻轻振动一下，“嗡”发出奇声。
“果然有问题！”桑音音吁出一口气，收回小针。
但不过是小毒，看来对方没坏到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
“这是什么法器？”桃子震惊，小姐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家伙。
“你忘了吗？这坠子是大哥送我的，钩中藏玉蜂针，有鉴毒去邪之效。”
桑音音对答如流。
耳坠确实是璃川所送。
但什么玉蜂针，不过是她编的。
总不能告诉小丫头她用的是仙灵法咒吧？
两个小丫头笃信不疑。
“会是谁下的手？”梅子脸色惨白，“幸好小姐您没吃，不然，我就……”
她端来的，若出事，她第一个死。
桃子气呼呼道：“除了那位还能是谁？前儿个我们小姐得了好，她回屋就又打人又砸花瓶地发火呢！”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桑音音已经大口吃起来。
“小姐！”俩人骇得一人抓她手一人抠她嘴。
“没没没没事！”桑音音挣脱，笑嘻嘻比了个“嘘——”，“小毒而已，兵不厌诈嘛！”
俩人怔怔对望，哟，小姐还用上兵法啦？！
好厉害！
